她見過吳三郎兩面，一面是在她救了吳順兒的時候，一面是吳三郎帶着一家四口來感謝她。印象中吳三郎是個話少沉默的鐵漢子……但今日來看，這人可不像表面那樣顯得呆木笨拙，不然怎麼能夠只通過竇氏把她的話傳遞給他，就能明白她的意圖？
要是按照她的回答“是偶然間得到的”話，那樣，可就不能再賣第二次了。
但現在吳三郎的回答，既隱藏了整件事中她的身份，又給他們賣第二次扇子留下機會。
這樣也挺好。
南飛煙心如明鏡，笑了笑，“有是有，但是着實是不太多了”言下之意是，就算有，也就剩下那麼幾把了。相信那位心思通透的吳三郎聽到這個話，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她可不想再賣第三次，第四次。
有個兩次就行了，她並不想再節外生枝。
竇氏燦爛的笑容頓時就有些失落起來。
“哎，真可惜了，這麼好的東西……”神情有些惋惜，“要不，我瞧着這扇子不算難做，我們買了材料，回來自己做？”
“那也行，只是我覺得，物以稀爲貴，多了就不值錢了。”說着拍了拍竇氏的手：“竇嫂子，你等着，我這裡還有十幾來把，都讓你給帶給三郎哥吧，他準能賣個好價錢的。”
竇氏一想也是，這東西好仿造，要是多了，反而賣不上價錢去。如今趁着這熱頭勁兒還在，賣個好價錢不在話下。
“等一下，妹子，這兩枚銀裸子是給你的。”竇氏倒也不是真貪財的人。
說到銀子，誰不喜歡？但饒是這個時候，竇氏也還記得分南飛煙兩枚銀裸子，南飛煙還是佔大頭的。
南飛煙也沒推辭，笑呵呵地收下。
以後用錢的地方也多了去了，她也不是犧牲自己，造化他人的“好人”，這樣最好了。
“那個……”
竇氏猶猶豫豫，好像有話說。
“竇嫂子，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咱倆之間還要這麼客套嗎？”南飛煙一邊兒說，恰好是看到榻上的慕煙醒了過來。她立刻跑過去，把慕煙給抱在手中，習慣性地摸了摸小慕煙的褲襠，依然是乾燥的。
南飛煙眼中更是擔憂。
竇氏本來還有求於她的，一瞧南飛煙面色擔憂地看着懷裡的孩子。急忙問道：“妹子，慕煙怎麼了？瞧你愁眉苦臉的？”
南飛煙苦笑一下，本來不想說的，但一想，竇氏是個過來人，比她有經驗。當下就果斷地把她的擔憂說給了竇氏聽。
竇氏聽了，原本緊張的心情頓時一鬆：“嗨！我說妹子擔心什麼呢，原來就是這個啊？”朝着南飛煙伸出手，“妹子，給我瞧瞧。”
南飛煙猶豫了下，這才把懷裡的慕煙往竇氏懷裡送去。
竇氏也伸出手要去接，意外突然發生。
“刺啦！”小傢伙好似故意似地，朝着竇氏就是一通童子尿。
竇氏愣了，南飛煙也愣了……旋即，她面色通紅，“對不住，對不住，竇嫂子，我……我給你拿塊乾布來擦擦。”
一邊兒嘴裡責怪慕煙：“小混蛋，該尿的時候不尿，不該尿的時候亂尿。以後你竇嬸子給你送來的雞蛋，你一個都別想吃了。哼！”
南飛煙忙着遞給竇氏幹帕子，竇氏忙着擦身子。兩人壓根兒就沒瞧着，南飛煙說這話的時候，小傢伙暗自翻了個白眼兒。
“對不住啊，竇嫂子。”南飛煙有些侷促，這樣的經驗還真是第一次，自家的娃娃把人家給尿了一身，她臉都燒紅了。
“嗨！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小孩子總是這樣的，我們家順兒小時候也幹過這事兒！”南飛煙瞧着她的樣子，是真的不大在意，心裡纔算放下心來。
“妹子，我瞅着，這娃娃不是身體上有什麼毛病的。那尿尿得可高了，顏色也正。這說明你們家的小娃子知道做孃的辛苦呢。”
尿的高？顏色也正？
南飛煙臉色變了變，有些哭笑不得，從沒聽過這樣的形容……而她懷中的小慕煙更是撅着嘴，烏黑的眼珠中閃現一絲不滿來。
南飛煙總算是放下心來，只要不是身體上有什麼毛病，她也算是放心了。
“竇嫂子，你剛纔是想說什麼的？”
“哦，對！”經過南飛煙一提醒，竇氏纔想起自己的來意：“妹子，我想求你件事兒。”
“說什麼求不求的，竇嫂子有什麼想法，就說吧。”
“既然妹子都這麼說了，我，我可就真直說了啊？”竇氏突然變得有些靦腆起來，“妹子，我聽里正家的婆娘說過了，你這兒給教讀書識字？”
南飛煙哪兒還能不清楚的，頓時哈哈一笑，“竇嫂子，你是想讓順兒來我這兒認幾個大字吧？行啊！明兒個早上，你就把順兒那孩子送過來，我瞅着順兒挺聰慧的。”
她一點兒也不推脫，也不等竇氏把話挑明，反而自己說了出來。
竇氏高興地合不攏嘴了，滿眼感激地看着南飛煙：“妹子，我，我謝謝你，我……等我家順兒以後考了秀才老爺，就認你當乾孃！”
南飛煙笑容微愕，有些驚奇地看向竇氏，“竇嫂子是指望順兒考個秀才功名來？這個……這個我一定是會盡全力的，但我的能力有限啊……只能先教順兒認識幾個大字了，等到日後，竇嫂子和我三郎哥再決定，是不是要把順兒送去鎮上讀私塾。”
竇氏早就高興地不知道說什麼了，把她從里正家的婆娘那裡聽來的話，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妹子，你別謙虛啊，里正家的婆娘可都和我說了，說你教學特別認真，她家的春娃子幹完農活兒就練習大字。還有那個瘸娃子，現在都會背誦什麼三字經了，以前的先生在的時候，老是批評他這不好，那不好，現如今，連瘸娃子都變得聰明伶俐了。”瘸娃子指的就是吳瘸子。
南飛煙傻眼了……這都快把她說成是點石成金的金手指了。
“我可沒同竇嫂子客套謙虛，你把順兒送過來，我肯定好好教，但我會的有限。只能教他一些簡單的，做好啓蒙工作。真打算要讓他考功名的話，還是要和三郎哥商量着日後的事兒的。”南飛煙乾脆繃着臉告誡竇氏，別真把她當成活神仙了，跟着她就能有出息……她知道，因爲上回當衆救活了吳順兒，因此，這村裡好些人都把她當成活神仙，特別是竇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