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還拽着酒壺,踉蹌着朝着潼華殿的方向過去。
他像是沒看見故淵似得,就繞開他,直徑往前走。
故淵看着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蘇御城。”他站在身後,喚了他一聲,他卻並沒有什麼反應。
蘇御城繼續往前走,故淵實在看不下去了,厲聲道:“你想這樣去見她嗎?你想這樣去蒼楠?”
終於,蘇御城停下了腳,他愣愣的站在原地。
故淵沉重的嘆氣,道:“這並非你的過錯,但是,你若是真的想彌補,就好好照顧她。斷筋之痛,非常人能忍的,更何況,她如今只是一介凡人之軀。”
“……”蘇御城沒有搭腔,依舊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去找個地方洗洗。”故淵道:“她不會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只有沒用的男人,纔會接着酒勁做一些沒品的事情,你最好掂量清楚自己的位置。”
蘇御城依舊是沉默着,沒有搭腔。
故淵不在講話,他知道,蘇御城也並非油鹽不進之人,稍有點撥,想來他自己也是能想明白的。
想着,他手裡掐了個決便離開了。
蘇御城站在原地,良久,他猛地舉起手裡的酒瓶子,“嘭”的一聲摔在地上,頓時水花四濺,伴隨着酒壺的碎片,四處飛濺。
一旁路過的宮娥嚇得不輕,只能快速的離開了。
蘇御城緩緩的擡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潼華殿,他眸光中是難以掩飾的滄桑,彷彿一夜之間就老了好幾歲。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滿身酒氣,幾乎被酒水浸溼的衣袍,瞳孔木楞。
他在酒缸裡泡澡,幾乎泡了一個晚上,喝了一個晚上,也吐了一個晚上,但就是無法真的麻痹自己,縱使吐到天旋地轉,他腦子裡依舊是清晰的記得蒼楠所遭受的痛。
只要一想到,他就無法自拔,無法接受,更加無法真的原諒自己。
蘇御城轉身離開,找了個地方沐浴洗漱了一番纔回去。
他進去的時候,阿暮正坐在蒼楠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喂她喝粥。
他站在廳內看着,不太敢上去,想着先前蒼楠剛醒的樣子,他心頭就有些後怕,現在好不容易纔平靜下來。
一小碗白粥,阿暮喂着,半哄半騙,幾乎吃下去小半碗。
這還算好的了,要是換做先前,怕是一口都不會吃。
現在這個樣子,想來也是真的餓了。
阿暮想接着喂她,可她卻皺着眉頭,別開了臉。
阿暮也不好強迫,只得將手中的粥碗放下了。
她幫蒼楠整理着一下蓋在腿上的杯子,才起身準備出去。
一擡眸,就見蘇御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廳內了。
阿暮微微一愣,轉眸看了眼牀上表情呆滯的蒼楠,似乎還有些猶豫。
但是短暫的思考之後,她還是走出內屋,看着蘇御城的眼神有些無奈。
她轉眸看了一眼坐在牀上的蒼楠,又回眸看向蘇御城,隨即道:“仙君她的的情緒還不是很穩定,君上……好自爲之。”
說罷,便快速轉身出去了。
看着被合上的房門,蘇御城有些猶豫,他依舊只是站在廳內,不敢上前。
房內的蒼楠目光呆滯,她看着自己纏着繃帶的手,似乎滿臉的疑惑。
蘇御城邁步,走向屋內,蒼楠緩緩轉眸,看向蘇御城。
兩人四目相對,蘇御城微微一愣,就這樣止住了腳步。
蒼楠卻只是看他一眼,又將眸子轉了回去,繼續看着手上的繃帶。
蘇御城只覺得心頭一軟,走到牀邊,小心翼翼的坐下來,牽上她的手。
蒼楠擡眸,看他一眼,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裡抽離出來,然後躺下來蓋上被子,別過臉不願意搭理她。
她身上的傷勢還沒有好,臉色也不似之前那般紅潤。
蘇御城坐在牀邊,只是滿臉憂傷的看着她,最後重重的嘆了口氣,起身離開。
出了潼華殿的門,阿暮就站在一旁。
“……”
“……”
兩人同時沉默了一會,蘇御城隨即道:“她這樣的情況還要維持多久?”
阿暮默了默,想起先前故淵的話,她道:“上神說,可能是幾天,也可能是幾個月,這個說不準的。”
“……”蘇御城默了默,隨即道:“好,我知道了。在此期間,就先住在潼華殿。我去書房睡。”
說罷,他便轉身離開了。
潼華殿的守衛是最森嚴的,蒼楠住在潼華殿也是最安全的。
看着蘇御城離開的背影,阿暮似乎欲言又止,可終究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夜裡,阿暮將一切都打點好之後,便一直都守在牀邊,不敢離開半步,這種時候,按照阿暮的經驗來講,她是最容易夢魘的。
果然,前半夜都睡得很熟,可是一到後半夜,她就突然醒來。
蒼楠從牀上坐起來,腦子裡不停的閃現着芍藥拿着刀追趕她的畫面。
好像是夢,又好像是正在發生或者曾經發生的事情。
“不要……不要!!”蒼楠一邊着,一邊往牀的角落裡挪動。
阿暮忙將她抱住,輕聲安撫:“沒事,沒事的仙君,沒事了,你不要害怕,阿暮在,有阿暮在,誰都不能傷害你的。”
“不……不要……不要……”蒼楠顫抖着身子,嗚嗚的哭着往阿暮懷裡鑽,可還是忍不住渾身顫抖着。
阿暮將她緊緊地護在懷裡,蒼楠捏着拳頭,極力的剋制着心頭的恐懼,腦海裡芍藥的臉卻不斷的閃現。
沒過多久,她就已經滿頭大汗,頭髮露露黏在臉頰上,額頭上的傷口開始往外滲血。
阿暮沒有辦法,只能緊緊地將她抱住,直到蒼楠哭的精疲力盡,昏睡了過去。
阿暮纔敢鬆手,她將蒼楠安置好,去讓人打來熱水,給她清理傷口,換掉身上的衣物。
這時,書房的蘇御城聞聲趕來,看着已經將一切都處理好的阿暮,投去感激的目光。
阿暮只看了他一眼,端着手裡的盆子就出去了。
蘇御城輕着手腳走進屋內,看着牀上昏睡過去的蒼楠,他小心翼翼的走到牀邊坐下。
蒼楠卻突然夢魘,渾身一顫,緊接着她微微皺起眉頭,痛苦的悶哼一聲。
蘇御城微微一愣,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時候,蒼楠開始蜷縮起來,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蘇御城眸光一沉,抓住她的手號脈,是斷筋之痛!
蘇御城來不及多想,立刻運起靈力緩緩送入她的體內,趁着她現在還並沒有發揮到極致,應該是能完全壓制的。
想着,他一把握住蒼楠的手,靈力運入她的體內,以靈力護住她的筋脈。
果然,沒過一會兒,蒼楠就喘息着,逐漸平復了下來。
見此真的有效果,蘇御城心中一喜,看樣子楚堯說的法子是管用的。
等蒼楠完全平靜下來之後,蘇御城也不敢停下來,一直連續給她輸送更多的靈力之後,他才試着緩緩停下。
蘇御城看着逐漸平靜下來的蒼楠,目光一直不敢移開她的臉上,過了好一會兒,確定她真的沒事了,蘇御城才緩緩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