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顏抿脣,快速的掃過慕容傾雲一眼,然後低垂下了眸子,緩聲開口,“皇上那處還好說,倒是……”
慕容傾雲瞧着許顏這副模樣,心中隱約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她不自覺的皺起了眉。
“傾雲,皇后娘娘昨日醒來了。”許顏頓了會才道。
慕容傾雲下意識的挑了挑眉,微張嘴巴,有些難以置信的樣子。
也不怪慕容傾雲這副表現,這事的確湊的巧,前幾日慕容傾雲天天守在皇后娘娘牀前時,沒見她有任何要甦醒的模樣,可這一惹了事,她就醒了過來……
慕容傾雲抿緊了脣,臉色變得有些複雜,她母后一向疼愛他們,可在禮儀方面卻格外有些看重,若是讓她知曉她徹夜未歸了,暫不論原因如何,這懲罰恐怕是怎麼都少不了了。
按往常來說,父皇若是罰她重了些,她母后,哥哥們都還可以爲她求情一二,可若是母后下的懲罰,他父皇向來都是旁觀半天,等到她母后責問的差不多了,然後說句那就依皇后說的辦吧,就結束了,從不會爲她說情。
平常就是這般了,這次她明顯理虧,父皇更是不可能爲她說話了,哥哥們……
慕容傾雲長嘆了口氣,有些視死如歸道,“我回宮還是先去看看母后吧。”
“也只能如此了。”許顏眯眼,緩緩道,“到時皇后娘娘若真有什麼懲罰,你就聽話的受着。”
只要不將她昨晚是與容淮在一起的事傳出去,其他都還算小事。
慕容傾雲嗯了一聲,心中也有分寸。
“我先回宮吧。”一直旁觀的容淮忽然起了身,眉色很淡的開了口,“公主回宮要知會將軍一聲,我便先一步回宮吧,也省的陸能一時應付不過來,出了事。”
容淮與傾雲本就不能一齊回宮,他先一步回去也沒有什麼問題,所以許顏並沒有發覺他的那些話有什麼地方不對,甚至連他口中生疏的“公主”二字都沒有察覺,所以最後她只對着他點了點頭,表示知曉了便再沒有其他言語。
慕容傾雲卻是聽得心頭一緊,昨晚的事還歷歷在目,今早兩人的交流雖不算友好,但也還算過得去,可現在他卻開始真正的和她撇清關係……
容淮朝她們作了個揖,然後便起身徑直的離開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再看慕容傾雲一眼,似乎真的就將她當成了一個陌路人。
慕容傾雲一動不動的看着他,他的身姿修長,背影挺立,可離開的步伐卻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她心上,逼得她雙眼泛酸的低下了頭。
其實若是她再瞧的仔細些,便可看見那個看似淡然的人,卻在一步步往前走的時候,一點點的握起了拳。
他眨眼,微垂下眼簾,掩住了眼中蔓延出的迷茫。他想,或許今日以後,他與她便再也沒有了交集。
他們會回到各自的軌跡,一步步的遠離,那個滿心喜歡她的姑娘,總有一天雙眼裡回裝滿其他人。
而他也會回到容國,找一個適合自己的妻子,與她安樂卻也淡然如水的過一生。
這本是他最想回去的軌跡,可現在他一想到以後或許真的就是這般了,胸膛裡的某處地方卻好像被什麼緊攥着,難受卻又說不出……
“怎麼了?”許顏看了眼低眉順眼的慕容傾雲,總算髮覺了她的不對勁。
慕容傾雲沒有說話,只埋着頭,微搖了搖,嘴角處浮出了一抹苦澀的笑。
見慕容傾雲那明顯不想言說的態度,許顏嘆了口氣,也沒繼續追問,只走到了她身邊,似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
又過兩刻鐘左右後,許顏見時辰差不多了,就帶着慕容傾雲去見了自家爹爹。
將軍正不知今日早朝面見皇上時,該如何向皇上交代,就見到許顏將慕容傾雲領了來,他自然是大喜的,連慕容傾雲怎麼就忽然出現在府裡都沒問,就着急忙慌的將她送入了馬車,與她一同進了宮。
而許顏則一直忐忑不安的在府裡轉着,轉了一個多時辰纔等到將軍從宮裡回來,她纏了他老半天,纔得到了傾雲被皇后娘娘禁足,還被罰抄書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後,許顏反而安下了心,因爲她知道,皇后娘娘既然已經罰了傾雲,那便說明這事就算是了結了。只是這次的事和許顏實在推不開關係,所以將軍夫人也下了讓她閉門思過的命令。
這次,許顏也被嚇的不輕,所以也沒再胡鬧,只安安分分的回了自己的繡樓。
而將軍府門外,有個身影在見到將軍獨身一人回來後,悄悄的離開了他駐守的那個街角,轉身走入了鬧市之中。
在鬧市裡晃悠了一圈後,他和一女子迎面碰上,然後兩人沒有言語的走到了稍角落些的地方。
“公主沒事,今早已經回宮。”男子開口,他刻意壓低了聲音,讓人聽不出他原本的聲音。
女子倒是沒有隱埋,這事也似乎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稍頓了下,就道,“主子吩咐,去找王軒,然後帶到個人少的酒樓,到時知會我們地址。”
男子毫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轉身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女子見他離開,不久後也轉身離開了鬧市,她踏着小碎步走了半晌,拐入了一個裝飾輝煌的大宅子。
今日的陽光有些耀眼,那宅子上的牌匾微微有些反光,卻也可以清晰的看出,上面刻着三個字——丞相府。
幾日後,一個春光頗盛的早晨,許顏懶懶的在牀上伸了個懶腰,慵懶的打了個哈欠,“青檸,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已是辰時。”剛拿回早膳的青檸一邊在桌上擺着膳食,一邊略有無奈的開口。
聽到已然是辰時了,許顏這才懶懶的爬起了身,抓了抓遭受了一夜折騰的頭髮,對着青檸道,“爲我更衣罷。”
青檸應了一聲,她很快就擺好了早膳,然後去拿了昨夜已然備好的衣物,帶着走到了許顏身旁,開始爲她更衣。
“辰時……爹爹還未回來吧?”許顏一邊伸手配合青檸,一邊雙眼一轉,忽然開口問道。
就許顏這般雙眼放光的模樣,早已伺候她多年的青檸不用想就知道她想幹嘛了,不過算算時間,自家小姐的確是在家中憋了不少的日子了,也是時候出去恢復恢復活力了。
只是……青檸想起了今早從廚房那處聽來的消息,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許顏見青檸遲遲沒說話,心中也有些奇怪,穿好衣服後,許顏快速的瞥了青檸一眼,這一眼也讓她看出了青檸的不對勁。
她也不打什麼趁她爹孃不在,便偷跑出去玩的鬼主意了,只是正了臉色,變回了正經的模樣,“怎麼了?”
青檸低垂下眼眸,眼中有些躊躇和掙扎,她不知自己到底該不該講。
她今早去廚房幫小姐拿早膳,因着有一碗羹還未煮好,她便在那處多待了會,結果就聽見了幾個讓她臉色變白的八卦……
她是許顏貼身伺候的侍女,所以有些事也聽自家小姐提起過,也知道有些事情並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可這種謠言和八卦是最會流傳的,怎麼可能因着他們的一兩句話就停止了。
“到底是怎麼了?”許顏再次追問,她雖不明所以,但見到青檸的臉色,也知她不肯言說的這事並不是什麼好事。
“小姐,我……”在許顏的一再追問下,青檸好不容易的開了口,講的略有些磕磕絆絆,“我在廚房聽到了些小八卦,說的話有些不堪入耳,講的是,講的是傾雲公主的事。”
一聽到‘傾雲公主’四個字,許顏瞬間就皺起了眉,她朝青檸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繼續說。
“小姐,你與公主前兩日出去遊玩時,是否遇到過那什麼王軒,也不知那裡穿出來的消息,說是公主被王軒給調戲了……”青檸試探着開口。
許顏的眉頭又鎖了一分,這事她的確是無法反駁的,那般大庭廣衆之下,王軒如此放肆的對待公主,若是有個眼熟公主的人,就這麼一瞧,再隨口一說,這謠言便是少不了的。
這樣的謠言雖然會對傾雲有些影響,但也不會太大,畢竟這也不是她的責任,所以當初傾雲回宮的時候,她便沒有想過隱埋這件事。只是現在,她不明白爲何青檸說這事會說的這般欲言又止。
“除此之外,外面還流傳着什麼消息嗎?”許顏又皺了皺眉,心中隱約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話已至此,那自然是要說完的,青檸抿了抿脣,許久才下定決心的說出真正讓她猶豫着不知該不該講的事。
“也不知道是那裡傳出來的消息,奴婢聽她們說,公主前幾日徹夜未歸,那夜公主是和王軒在一處的……言語之間,略帶曖昧,甚至有些話……有些不堪入耳。”青檸盡力的描述了自己聽到的消息。
“什麼?”許顏驚訝的反問,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讓青檸欲言又止的話居然會是傾雲徹夜未歸的消息。
甚至於就按青檸這話來說,這事已然傳播了一圈,這傾雲的名聲怕是……
索性她很快就緩了過來,仔細一想總覺得有些不對,暫不說知道公主失蹤的人極少,就說王軒吧,到底是哪裡傳出去的消息,王軒如何就和公主相處了一夜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言語形容還有些曖昧,這般無中生有的謠言,到底是哪裡傳播出來的!這若是那些百姓信了,傾雲怕是就有**煩了。
一想到這,許顏便一刻也坐不住了,她起身,急急開口道,“爹爹可從宮中回來了?”
“還未曾。”青檸開口,稍頓了會,又道,“大抵還要過個一刻左右將軍纔可到府。”
許顏點了點頭,她進宮皆要靠爹爹的令牌,她爹此番若遲遲不回來,她便沒法子進宮了,索性一刻也不過就是一會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