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月月娘親,則更是一種褻瀆。
“朕對你孃親-”慕珏想解釋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方纔錯將北落認作月兒,說的那一番話便已經表明了他的心跡,現在再解釋什麼又有什麼用?
情這個東西,真的是說不清的。
“死者已矣。”蘇北落眸光冷了幾絲,“皇帝陛下剛纔吃的是延壽丹,能至少與你百年壽命,還希望你珍惜。”
珍惜二字,含義太多,並非一朝一夕所能理解的。
慕珏沉默在原地,看着明滅不定的燭火下她那張臉,良久微微嘆息一聲,“所以你回來就是爲朕送延壽丹的?”
“說了,希望皇帝陛下珍惜該珍惜的。”
“朕現在活着跟死了有什麼區別?”國家大事全都被那位強勢的攝政王一手包攬了,他這個皇帝已經是坐吃等死了。
“活着總是有希望的,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蘇北落一眯眸,“我若是你,絕不會這麼頹廢下去。”
“可朕不行。”慕珏退縮的斬釘截鐵,臉上閃過一抹驚疑之色,那一句不行不禁讓蘇北落心中劃過一縷疑問。
鋒利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幾乎是看的慕珏渾身一顫。
他迅速收回微變的臉色,彷彿剛纔出現在臉上的一抹急切只是蘇北落剎那間的錯覺。
“朕,不是攝政王的對手。”他說着,垂下頭去,顯得無比的懦弱膽怯。
蘇北落緊緊的盯着他,看了許久,直覺讓她覺得這個男人身上隱藏着什麼,卻又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過了老半天也再看不出個什麼來,她只得收回眼神,說了一句,“隨便你吧,你一日不死,他永遠都是攝政王。”
只有弄死慕珏,慕九黎纔有資格名正言順的成爲皇帝。
否則他就是大逆不道,是謀朝篡位!
蘇北落對慕九黎最深的瞭解,便是那個人極重的面子思想,所以他一定會想辦法除掉慕珏,等他死後自己再以皇帝無嗣的身份繼承皇位。
“北落,你就沒什麼求的?”蘇北落說這話,慕珏便有些看不懂了,時隔十年,當年的小女孩回來,就只是給他一顆延壽丹,要他活着?
這個人,他看不懂。
好似無慾無求-
“給小淺孃親等人一個依靠便好,其他別無所求。”
“果然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慕珏長嘆一口氣,在皇家這地方,所謂親情最是難得可貴,柳淺沒有白養她。
“皇帝陛下,我從不善良。”蘇北落說這話的時候,眸裡幾乎冒出了一絲殺氣,“若然有一天,我知道她們過的不好,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是的,她不善良,她只是重情義二字。
“呵呵-”聽她言,慕珏卻突然笑出聲來,莫名的,大概覺得好笑的其實是他自己吧。
“你終歸還是個孩子而已。”他笑了一會兒才停了下來,眸裡沉瀲的光芒,讓蘇北落產生一種錯覺,好似方纔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費盡心思想要守護自己的親人,這個人終歸還是凡人-
“北落如此重視柳貴妃,朕理當開心,說明你友情有義,在衆多皇族中,你是一朵奇葩。”
奇葩二字是真心誇她的。
從今之後,他必是要保護好柳淺了-
爲了蘇北落。
“奇葩就不用了。”蘇北落一蹙眉,總覺得這兩個字用在她身上都已經變了味道,更像是在罵她。
“攝政王最近要有大動作了,你還是小心些罷。”慕珏靠着牀墊坐了起來,延壽丹好像真的挺管用的,他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
“陸青兒身上的事,也是他搞的鬼吧?想要吞沒陸家的財產,如此卑劣的手段都能使出。”蘇北落對慕九黎不屑一顧,她從心底裡從未承認過那個人是這具身體的爹。
“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你更要小心。”慕珏提醒着,“朕變成這幅模樣,那個女人沒少出力。”
“嗯?”蘇北落一聽這話,就覺得苗頭不對,自動撿了最精華的部分來。
冷芳菲那個女人連慕珏的牀都爬過?
還是說什麼魅|術惑|術,他這幅身子是被榨乾的?
“那個女人身上有屍體的味道。”見蘇北落滿臉疑惑的神色,慕珏才補了一句,“朕的身體里長了蟲子,是她放的。”
“蠱蟲-”蘇北落幾乎條件反射的就念出這兩個字來,又看了慕珏一眼,這次看的仔細了,果然見他雖然渾身瘦削,肚子卻大的出其,就像是懷了五個月樣。
她眸眼輕眯,看來是時候去會一會那個女人了。
能混到慕九黎的側妃位置,她也是很有本事的。
而至於慕珏說的屍體的味道,又讓她立即就聯想到墨瀾淵曾提到過的幽家。
鬥亂境地那頭的幽家,最是擅長屍蠱之術-
“孩子,總歸你萬事要小心,這次回來的事,能儘量便儘量少讓人知道罷-”
“陛下,該喝藥了-”蘇北落還未回話,忽聽寢宮外又傳來聲音。
她當即身影一閃,就隱匿到暗處去了。
緊接着便見到一個宮女端着藥碗走了進來,那宮女生的很漂亮,穿的卻不是皇宮裡統一的宮女服,而是攝政王府的。
這慕九黎居然已經明目張膽到這個樣子了,直接讓自己的人來見識慕珏。
蘇北落未出手,等那宮女伺候着慕珏喝下了苦澀的湯藥,將那湯藥檢查一番,並沒發現有毒之物。
卻也不是什麼解毒的湯藥,無非就是一些人蔘靈芝大補之藥。
慕九黎這明擺着是要將中蠱毒的慕珏補死呵。
本就虛弱的身體根本撐不住這些大補之物,只會讓血氣流的更快,若是她再晚來一個月,估計慕珏就真的死翹翹了。
她又掏出一粒藥丸來讓慕珏吃下,清熱祛溼的,與那些大補的湯藥綜合一下,便也兩相抵消了。
沒再有多餘的廢話,等到下一個宮女進來之前,她已經翻身離開了皇帝的昭陽宮。
暮色微涼,途徑慕去劫的鳳棲宮,那處依然富麗堂皇,歷經十年,沒有半點變化。
蘇北落不由得便停了下來,回憶起當年頭上生了兩隻蝴蝶的小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