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的話到了這裡,終於算是扯回到了他與胤禛入宮的正題上頭來了。
胤禩看着太子用一種猶疑不定的目光看向自己,便就說道:“今日一早,我出門時,剛好瞧見外頭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半大老頭子躲在一個竹筐裡頭。”
“那老頭子衣裳破舊,看着甚是可憐。我本想問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是否需要人幫忙的時候卻發現…那老頭子長得有些面熟。”
胤禩在朝中,一向都是保持着一種賢德的名聲。他若是想要站出來保護一個普通的小老百姓,倒也不是一件什麼讓人覺得奇怪的事情。
可是,太子聽到這裡,臉色卻已經變了。
太子已經猜到,胤禩見到的人是誰了。
“能讓八弟面熟的人,倒是讓人好奇。”太子道:“八弟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說就是了。”
“那個人,是太子殿下這毓慶宮內院的總管,李總管啊。”胤禩嘆息一聲,說道:“這李總管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麼人了,竟是如同過街老鼠一般,四處逃竄。”
“被我發現時…他身上皮開肉綻,已經沒幾口氣了。”
康熙爺聽到這裡,也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的心頭沉了沉,說道:“時辰不早了。這些事情,等到用過晚膳以後再說吧。”
…
三個人都愣了一下。就連太子自己都沒想到,康熙爺爲什麼會驟然打斷自己的話。
“是。”胤禛率先反應了過來,看着康熙爺即將走遠的步伐,就起身追了上去。
太子與胤禩互望了一眼,此時太子眼神已經略有些不善了。倒是胤禩,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輕鬆模樣。
這會兒說,待會兒說,遲早都是要說的。
胤禩,從他尚未開牙建府,還在宮中的時候,就已經努力地在培養着自己手上的勢力了。
他從小無依無靠,尤其知道當一個人沒有背景和勢力的時候,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他想要成長強大,必須依靠自己。
這麼些年,胤禩手上也終於多了些得用的人。
張太醫,便是胤禩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上發現的。於張太醫而言,胤禩對他有知遇之恩。加之胤禩從未讓他做那些謀人性命的事情,倒是也願意爲胤禩驅使。
他本人亦正亦邪。但唯一的底線卻是,不用醫術害人性命。
至於太子那邊…
胤禩早就派人盯着了。那個李總管,說起來還是太子側福晉李佳氏的一個遠房親戚。這一回,那李總管不巧知道了些太子私底下和大阿哥府之間的那些聯繫。
這不。趁着計劃執行的當口,就要被太子給滅口。
胤禩的人,也不是在府門口碰見的他。而是找尋了一個機會,將他給救了下來。
這一日的晚膳,太子在餐桌上罕見地看到了好幾道用豆腐做的菜。
麻婆豆腐、豆腐魚湯、香菇燉豆腐等等。幾乎每一道菜裡頭,都加入了些許的豆腐。
胤禩看着這麼一桌子的膳食,嘴角就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怎麼這般多的豆腐?二哥最近改了口味了,喜歡吃這些了?”胤禩看向太子,語氣帶着幾分調侃。
太子略一皺眉。
今晚康熙爺早就吩咐要留下來用晚膳了。按理來說,小廚房在準備菜色的時候,也是應該按照着康熙爺的口味來準備的。
再者說…太子自己本也就不算是十分喜歡吃豆腐,他怎麼會吩咐人做這麼多的豆腐?
“是朕安排的。”康熙爺笑了笑,說道:“許久不吃豆腐了,倒是懷念下江南時吃的山水豆腐花。”
說着話的工夫,康熙爺就喝了一口豆腐湯。
豆腐滑嫩,豆腐湯的味道也算是極爲鮮美。
康熙爺都動了筷子,一旁的三個人自然也不好愣着。紛紛也端起碗裡的豆腐湯,跟着康熙爺喝了幾口。
這一夜的晚膳,其實幾個人都有些食不知味。
康熙爺聽了張顯宗的那些話以後,故意在今夜的晚膳裡吩咐下了這些東西。他就是想要知道,這些事情,和太子到底有沒有關係。
到底,是不是太子一手策劃出來的。
晚膳用過以後,康熙爺看着太子脖子上一個紅紅的小點,心裡已經知道了些什麼了。
張顯宗,說對了。
“皇阿瑪,那管家的事情…”胤禩看着酒足飯飽,估摸着也該到了開口的時候了,剛說了一個開頭,卻見康熙爺擺了擺手。
“朕乏了。”
康熙爺淡淡地說道:“那個什麼管家,走丟了也就走丟了吧。還有胤礽啊,你大病初癒,還是好好地在宮裡頭歇着吧。”
“等什麼時候身子養好了,再出門。”
…
等他的身子養好了再出門?喜塔臘太醫明明說,他的身子是沒什麼大礙的。既是厭勝之術已經解除,那就沒什麼別的問題了。
這會兒康熙爺這意思,是怎麼回事?
“嘶——”太子剛剛想要開口,卻覺得脖子上一陣瘙癢,剛剛摸了摸才發現,竟是起了疹子了。
而這個當口,太子錯失機會,康熙爺與胤禩和胤禛,已經走遠了。
出宮的道路上,胤禛還是覺得有些一頭霧水。雖然他看出來了,康熙爺的態度發生了一些變化。
甚至於最後康熙爺那一句讓太子養好了再出門的話,其實也是將他給禁足的意思。但中間的環節,卻少了一些。
今日入宮,胤禩告訴胤禛的,只有兩點。第一點是,太子與喜塔臘太醫合作,吃了某種草藥,自導自演的。第二點,則是那個總管的事情。
胤禛見到了胤禩帶來的那個李總管,確確實實是太子身邊的人。
只是胤禛不知道,張顯宗也是胤禩的人。想來,問題的關鍵,應該就出在那個張太醫的身上了。
“八弟今日倒是厲害。”
在離開紫禁城的路上,胤禛看着身邊淡然走着面上毫無波瀾的胤禩,就忍不住說道:“二哥怕是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在盯着他了吧?”
胤禩搖搖頭,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卻道:“他是太子。早該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會被人盯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他自己不當心,落得這樣的一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