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去承乾宮的肩與上,胤禛與佟佳習梨一前一後地便在這宮道上前行着。
此時雖然時辰尚早,可宮道上已經能夠瞧見來來往往行走着的宮女太監們的身影了。
他們各自行色匆匆,都在爲着各自的事情忙碌着。
承乾宮內,皇貴妃一覺睡得香甜,醒來時才知道胤禛竟然已經老早起身,往着慈寧宮去給太皇太后請安,“順便”接佟佳習梨了。
“都準備好了麼?”
皇貴妃懶懶地起身,語氣中帶着幾分倦怠的意味,就問着冬雲。
冬雲點點頭,說道:“可不都準備着麼。一早已經過來稟報過一回了,就等着娘娘們過來呢。”
皇貴妃扶着冬雲的手,來到銅鏡前坐下。
鏡中的女人眉目間透露出幾分與生俱來的華貴,可卻夾雜着幾分旁人難以察覺出來的落寞之感。
“皇上來不來?”
不經意之間,皇貴妃問了冬雲這麼一句。
聽着像是雲淡風輕的一句,卻只有皇貴妃自己知道,她心裡很是在意這個答案。
“奴婢不知。”冬雲老老實實地說道:“李公公說,皇上最近政務繁忙。若是忙完了得空,就會過來。”
“知道了。”皇貴妃語氣裡露出一種失望,可還是打起精神道:“好了,給本宮洗漱吧。”
她是這宮裡,最尊貴的女人。
今日這樣一個後宮嬪妃雲集的日子裡,她斷然不能墮了氣勢。
兩刻鐘以後,肩與落在了承乾宮外。
胤禛三兩下跳了下來,就到後頭等着佟佳習梨。
“我讓小廚房早膳備了你喜歡吃的,先去用早膳吧。”胤禛笑着說着,看着倒是心情頗好。
四周的奴婢們一個個的都埋着頭,一副沒聽見這話的模樣。
就連採薇和桃夭,也都兩眼張望着邊上,狀似出神。
…
“都瞧着呢。”佟佳習梨面上不由地閃過一絲紅暈,低低地嗔怪了一聲,這才隨着胤禛一塊兒去了膳房。
膳房裡,皇貴妃剛剛落座,胤禛就帶着佟佳習梨來了。
寒暄兩句用了早膳,外頭稟報着說是已經有嬪妃們陸續到場,皇貴妃這才領着胤禛與佟佳習梨一道去了後院。
承乾宮寬敞華麗,早年間皇貴妃十分得寵也酷愛聽戲,便得了恩寵特意被准許在這承乾宮裡修建了一座戲臺子。
雖然不比暢音閣樣樣俱全,但也相差無幾。
遠遠過去,佟佳習梨就瞧見溫憲跟在德妃的身邊,正和另外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們說笑着。
想來,該是榮憲與端靜二位公主了。
另外,胤祚也跟着德妃一齊到場,正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頭,歪着腦袋倒茶喝,百無聊賴的模樣。
“呀,習梨姐姐!”
溫憲說說笑笑之間,一個眼神就瞧見了正遠遠而來的佟佳習梨。
佟佳習梨衝着溫憲點點頭笑着算是打招呼,便跟在皇貴妃的身後,繼續往前走着。
嬪妃們見到正主過來,紛紛也都停了自個兒的話題,跟着上前來行禮。
打量一圈以後,便有宮女上前稟報道:“溫貴妃身子不適,今日又不能來了。”
“嗯。”皇貴妃淡淡地應了,並不十分在意。
溫貴妃鈕祜祿氏,乃是孝昭皇后嫡親的妹妹,性子溫和帶着幾分軟弱。前些年生了十阿哥以後,身子一直都不好。
連宮中家宴都時常不能參加,這樣的聚會無疑也是來不了的。
“都說溫貴妃是個有福氣的,乃是先皇后的妹妹,又誕育了十阿哥。可惜啊可惜,身子偏偏不中用。”
人羣之中,忽然間便傳來了一個聽着有些不大和諧的聲音。
這話聽着讓人不爽快,佟佳習梨順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才瞧見原來竟是平貴人坐在那兒,喝着茶調笑着。
平貴人的一雙丹鳳眼十分奪目,語帶譏誚說着的時候,眉眼上揚讓人心中直起小疙瘩。
宮中嬪妃皆知,當年孝昭皇后過世,皇貴妃與當時的溫貴妃幾乎是宮中下一任皇后的不二人選。
可惜康熙爺一直按着這事兒遲遲不立後,這幾乎就成了梗在衆人心中的一根刺。
論起家世來,彼時的皇貴妃與溫貴妃相差無幾。那時二人皆是沒有子嗣,也只是皇貴妃膝下抱養了一個四阿哥。
可隨着後來溫貴妃誕育十阿哥,宮中的聲音又逐漸多了起來。
譬如什麼溫貴妃乃是先皇后之妹,資歷頗高又有親身骨肉,侃爲皇后之言。
但也是這風言風語傳了不多時以後,溫貴妃便病了,還遲遲不見好。
宮中本就是個喜歡揣度人心的地方,不少人就將惡毒的想法加諸到了皇貴妃的身上,認爲這都是皇貴妃所爲。
康熙爺雖然一笑置之,可卻也再沒了立後的心思。
平貴人出身顯貴,雖然入宮較晚,卻也對當時之時瞭如指掌。如今這話說出來,無非就是想要膈應一下皇貴妃罷了。
“平貴人此言差矣。”
皇貴妃淡然一笑,說道:“正如平貴人所言,溫貴妃誕育十阿哥又位至貴妃。這一切,也足以超過平貴人您了啊。”
…
平貴人臉色一白,咬了咬牙怒氣就涌了上來。
論身份!
她赫舍里氏乃是正正經經的嫡後,可比鈕祜祿氏那個繼後要強出不少。可偏偏,她這個正經嫡後的妹妹卻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
平貴人深吸一口氣,努力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火氣,旋即一雙手輕輕地撫上小腹,就露出了一個有些滲人的微笑來。
“臣妾沒福,上一回被奸人所害沒了小阿哥。”平貴人道:“可昨日太醫院來請平安脈的時候,竟是查出臣妾又有了身孕了。”
…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目光紛紛都落在了平貴人和她的肚子上頭。
有人眼神帶着羨慕,也有人帶着嫉妒。還有人,帶着幾分詛咒與厭惡。
佟佳習梨見了,卻是輕笑一聲,暗歎這平貴人是個沒腦子的。
口不擇言也就罷了,偏生有了身孕不藏着掖着,還這樣大搖大擺地說了出來。
說起來…
上一回平貴人小產不足半年,如今又再次有了身孕。
這樣急切,也足以看出是個目光短淺沒什麼腦子的。
讓人可憐,也讓人感到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