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闆便在召藍玉、傅友德班師回朝的旨意外,復諭西平侯沐英曰:‘雲南雖平,而諸蠻之心尚懷疑貳,大軍一回,恐彼相扇爲患,爾其留鎮之,助楚海滇王撫綏平定,當召爾還。’
所以沐英留了下來。
“王爺,不是我說姓沐的,他出點陰招守個城還可以,可要打麓川,咱們得攻城拔寨硬碰硬,那他就遠不如末將了。”藍玉忙大聲道:“讓我也留下來吧!”
“呵呵……”朱楨卻犯了難。這種時候他當然希望身邊猛將多多益善了。可當初沐英答應留下來的條件,就是必須把藍玉調離雲南……
朱楨不禁暗歎,好傢伙。沒想到本王的後宮還沒撕起來,前頭的大將們先讓自己體驗了一把,什麼叫一山不容二虎,什麼叫有我沒他……
這個臘月,還真是內憂外患呢。
但從他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異樣,朱楨依然含笑道:“你們就爲這個事情來找本王?”
“是啊,”傅友德也點頭道:“這個時候撤軍太難受了。”
雖然潁川侯語焉不詳,朱楨卻很懂他的心理。
“王爺切莫這麼想,”這下輪到傅友德回過頭來安慰朱楨了:“景東府不過是個軍民府,朝廷不派員不駐軍,丟了也不算什麼太大的事兒。
“怎麼會呢?班師的旨意是父皇下的,借給西平侯個膽子,他也不敢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吧?”
說着他輕嘆一聲道:“大明還沒丟過一寸領土呢,這下本王直接丟了一個府,真是丟人啊……”
‘那就是天塌下來了……’兩位侯爺暗暗嘀咕,當然對王爺來說,不算。
誰都知道,傅友德這位戰功赫赫的徵南將軍,已經憑平定雲南之功攢夠了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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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你跟我說句實話,是不是那爛木頭把我排擠回去的?”
“哈哈哈這也是本王要對二位侯爺說的,咱們都放輕鬆,該幹嘛幹嘛,天塌不下來。”朱楨便笑道:“我們還是等等父皇的雷霆之怒再說吧……”
朱楨當然不會笑話傅友德,只是誠懇的對兩人道:“那思倫發鬧得太大了,後續怕是需要父皇定奪,當然也包括你們的去留。”
這種流言讓人有口莫辯,也根本辯不清楚。可任其肆虐,定會讓他夢寐以求的國公之位,都要失去幾分光彩。
所以說,只要是人,就有鑽牛角尖的時候,堂堂徵南將軍也不能免俗。
見朱楨還能沉得住氣,傅友德也只好先行告退了,藍玉卻仗着兩人的私交,死皮賴臉留下來。
京裡頭,朱老闆已經寫好了冊封詔書,只待他回師之日,便要晉升他爲國公了!
這時候景東府失陷,馮程敗績,不是純屬給他的勝利抹黑嗎?
偏偏這時候皇上又要他班師回朝,那些不知內情的傢伙,肯定會編排說,傅友德是打不過思倫發纔會被調回來的……還好意思當國公……
“那倒是……”藍玉撓撓頭,爲這事兒他都已苦惱好幾天了。
“那皇上爲啥留他不留我呢?不應該呀。”
說着搬起指頭數算道:“論能力他不如我;論對皇上和王爺的忠心他更不如我,難道就因爲他是皇上的乾兒子?” “那不能夠,你還是太子妃的親舅舅呢。”朱楨暗暗苦笑一聲,只好開啓忽悠模式道:
“我想來想去,只能想到兩個原因。”
“哪兩個?”藍玉忙問道。
“一個是你的行事風格酷似開平王,而西平侯行事像大將軍。”朱楨便道:
“所以父皇可能覺着,鎮守雲南還是西平侯更合適,”說着他拍了拍藍玉的肩膀道:
“而你,我的朋友,你更適合像開平王那樣率領千軍萬馬,爲大明追亡逐北,封狼居胥,立不世之功!”
老六這話算是搔到藍玉癢處了,不管是說他像常遇春,還是把他比作冠軍侯,那都是藍玉最愛聽的馬屁呀。
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下面對上面拍一萬句馬屁,不如上面對下面輕飄飄的拍一句。
藍玉臉上的鬱氣,當時就消散了不少,樂得合不攏嘴道:“哈哈,王爺總是這麼高看藍某,咱要是不幹出個樣來,都對不起王爺的錯愛!”
“不是錯愛。這是我父皇,我大哥,還有我,共同的看法,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朱楨把他誇的骨頭都輕了二兩。
“一定一定……”藍玉笑着笑着,卻又垮下臉道:“可是,北元那幫喪家之犬,死活不過漠北半步,連大將軍都無可奈何,我去了北面又能有什麼作爲?”
這纔是關鍵,誰都知道現在南方是刷功勳的好地方,北線多年無戰事,去了只能幹吃沙子。
“哎,事情都是會變化的,不能用老眼光看問題。”朱楨搖搖頭,故作神秘地道出自己給徐達支的招。
把藍玉聽的一愣一愣。也就是老六出了主意,換了別人他早就罵開了,什麼狗屁開邊互市,這他喵的不是資敵嗎?
“這法子真能管用?”但法子是老六提出來的,他也只能憋着問道。
“當然了,我岳父何等人物?他都覺得可行。”朱楨便篤定道。
“嗯,大將軍覺得可行,那就一定可行。”就連藍玉這種桀驁不馴之輩,對徐達也充滿敬意。
“當初我估計最多兩三年,這法子就能見效。說話間這都已經過去了一半時間了。這一旦有消息就是個急的,伱還不早點過去佔坑,到時候肯定又趕不上大席了。”
朱楨特地把‘又’字加重了語氣。因爲這是藍玉的痛點……平滇之戰,他就因爲只負責佯攻,結果只能吃了點殘羹冷炙。所以纔會這般慾求不滿。
“嗯,我聽王爺的。”藍玉先點點頭,又問道:“那還有第二點呢?”
“第二點就是我們的關係太密切了。”朱楨便壓低聲音道:“藩王跟邊將不該關係這麼近,而是要制約,互相盯着點兒對方。咱們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換了我是父皇,也得給咱倆分開。”
“有道理。”這話讓藍玉後脊發涼,卻也讓他徹底深信不疑了。
“當將軍的,還不希望下面軍官之間關係太好呢。看來咱們必須分開了。”
說着他重重捶了捶胸口,對朱楨道:“但我對王爺的感情,絕對不會變!”
“絕對不變,日月可鑑!”朱楨也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兩人的雙手便使勁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