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楨沒在布政司方面安排的般若寺下榻,而是住進了二舅府上。
阿芳親自下廚,張羅了一桌豐盛宴席,給諸位殿下接風。韓宜可、俞通江、楊士奇、沈榮等作陪,一個日本人都沒有。
“就讓他們這麼回去了?”老十一心說,是不是有點怠慢那些國王、布政使了?
“呵呵,蜀王殿下之前沒跟他們接觸過。”韓宜可笑着解釋道:“這裡的人特別講究等級分明,只要你是上級,那做什麼都是對的,不必在意他們的想法。”
“沒錯。”胡帛點頭贊同道:“這些人服從性特別好,讓你忍不住的想欺負他們。”
朱楨心說,這是他媽什麼‘職場惡臭’?不過想到小鬼子畏威而不懷德,也許這樣纔是正確的駕馭之道,不過他還是得提醒幾人道:
“但凡事不可太過,物極則必反。日本階級森嚴,服從性強不假,但把他們逼急了,會引發‘下克上’的。”
“是,我等謹記。”衆人忙應聲道。
“來來,咱們邊吃邊聊。”朱楨拿起筷子,招呼衆人用餐。
席間,衆人都很湊趣,請王爺講一講北伐的事蹟。當然他們也確實非常感興趣。
朱楨便從自己接到了旨意,北上探望岳父講起,把個北伐故事講的扣人心絃,精彩紛呈,衆人聽得津津有味,讚歎連連。
不知不覺就到了天黑,阿芳便撤掉酒席,重新上了一桌晚宴,讓他們接着喝酒接着聊。
“唉,光看邸報還不覺得,現在聽王爺一說,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俞通江惋惜的嘆氣道:“這麼偉大的終局之戰,沒有參加實在是太遺憾了。”
“你個水軍將領去了也沒有用武之地,難道蒙古人還有水軍不成?”衆人便取笑他道。
“確實,塞外是騎兵的舞臺,咱們這種水軍跟步兵,只能幹看着。”胡帛拍了拍俞通江的肩膀。
“你們也不用羨慕別人,估計北疆二十年無仗可打了,以後就是人家羨慕你們的時候了。”朱楨笑着安慰兩人道。
“我們這邊也夠嗆。”俞通江苦笑一聲道:“水賊已經基本上絕跡了,這整一年我們都沒打過一仗。”
“還有北朝呢,”朱楨笑問道:“足利義滿不是一直不服嗎?”
“他不服也沒用了。”韓宜可沉聲道:“關門海峽之戰後,北朝不光損失慘重,足利義滿和幕府的聲望也遭到了沉重的打擊。之前那些被他強行壓服的強力大名,諸如山陰的土岐氏,‘六分一衆’的山名氏,都紛紛起來反對他,要求他引咎下野。”
“足利義滿那麼年輕,當然不肯同意,於是便與兩家開戰。你來我往的已經打了好幾年了,誰也奈何不了誰,還把那些小諸侯都捲進去。”俞通江接着道:“現在本州島都亂成一鍋粥了,我們不打他們就謝天謝地了。還想打我們?做夢去吧!”
“倒是九州這邊,少貳和大友看到北朝這種情況,又蠢蠢欲動了。”胡帛提醒朱楨道:“兩人都跟我說了好幾回了,想趁機出兵奪取西國。我都以不能擅自做主給回絕了。估計拜見王爺的時候,他們還會提這事兒。” “嗯,小日本是這樣的。”朱楨哂笑一聲道:“放心吧,我也不會鬆口的。咱們分裂日本的基本原則永遠不會變!’
“明白。”衆人忙齊聲應道。
“所以既不能給北朝吞併九州的機會,也不能給九州吞併北朝的機會。現在看來,本州島還是太大了,所以我們要因勢利導,讓北朝順勢分裂成三國演義。”朱楨沉聲道:“當然要是能復刻春秋戰國更棒了。”
“是。”衆人笑着應聲。
“不過怕是很難。足利義滿的能力還是有的,而且還佔據了北朝最富庶的京都地區,潛力遠大於另外兩家。只是主力部隊都葬送在關門海峽,軍力大減,才讓那兩家逮到機會。”楊士奇卻有不同看法道:
“但那兩家聯起手來,也沒有攻破幕府的防線,反而還時不時被足利義滿偷襲一手。這樣再過兩年,等足利義滿的軍力恢復了,再收拾了那些想要趁機奪權的王公,兩家就等着拉清單吧。”
“那就幫一幫他們兩家,對幕府施行禁運。要是光靠斷絕物資還不夠,出兵也不是不可以……我們的石見銀山不是在山陰嗎?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保護銀山爲理由出兵北朝,在土岐氏與幕府間,設立一條停火線。幕府的軍隊敢越界,就堅決予以痛擊!”
“好嘞!”胡帛和俞通江就等王爺這句話呢。
“但記住,用九州的兵去填線,我們只出動海軍。”朱楨又給兩人設了個限制道:“永遠不要忘記,我們要的是一個分裂的北朝,而不是幫他們統一!”
“明白!”兩人再次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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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朱楨單獨召見了楊士奇。
他是被派到九州島接替韓宜可的差事的。下一步,總理海政衙門的重心將徹底南移,韓宜可也要跟着朱楨南下了,便提前將九州島方面的差事交給了楊士奇。
韓宜可在日本的任務主要有兩塊,一是負責九州按察司,監控九州的日本王公;二是主持市舶司的日常事務。這副擔子對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說,確實過重了點,但朱楨還是力排衆議,讓楊士奇接了韓宜可的班。
“怎麼樣,這身緋袍還穿的慣嗎?”朱楨看着楊士奇身上的四品官服,笑眯眯問道。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啊。”楊士奇苦笑道:“到現在學生也不知道,王爺爲什麼會把這副重擔交給我?就不怕學生搞砸了嗎?”
“一來,當初攻打九州時,你就是隨軍的參軍,對日本的情況十分了解。二來……你可是楊士奇啊,我相信伱一定能行的!”朱楨期許滿滿道。
楊士奇只覺一陣熱血沸騰,忙起身表態道:“請老師放心,學生一定殫精竭慮、全力以赴,絕不讓老師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