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個季節博多返回太倉,船隊要頂風逆流的,差不多得航行七天時間。再加上船行長江也要逆流而上,所以朱楨一行不能在日本逗留太長時間,三天後就要啓程了。
三天時間裡,除了接見楊士奇等大明官員,和長慶、少貳等日本王公外,還跟那些來日本講學的大儒,高僧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勉勵他們好好教化九州民衆。
那些大儒可不是冒牌貨,譬如蘇伯宗、胡翰之流,放在大明也是大名鼎鼎的文學領袖。要不是朱老闆跟儒教搞得勢成水火,留在國內隨時會掉腦袋,給他們多少錢都不會來這東瀛小國講學。
所以朱楨可以拍着胸脯對長慶和少貳說,本王真沒拿你們當外人啊!
日本王公當然非常滿意,他們早就被大儒深厚的學養、優雅的風度深深折服了。韓宜可等人卻也未免擔心,這樣下去會不會跟王爺初衷背道而馳呢?
朱楨卻篤定的告訴他們,送來日本的都是舊儒,只有把這幫人都清走,這樣國子大學誕生的新儒才能取代他們的地位,締造一個更美好的大明!
韓宜可心說王爺這是多不待見這幫儒教徒?就是不知道這裡頭,有多少個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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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前,朱楨宴請包括長慶在內的中日文武高層,還有那些大儒高僧,一是向他們道別,二是勉勵他們精誠團結,締造一個美好的新九州。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把老十一介紹給他們。
“再過兩年,我十一弟便要就藩九州了,還請各位多多包涵。”朱楨指着朱椿,沉聲道:“九州將成爲他的藩國!”
“……”因爲朱楨五年前就打過預防針,說未來會有一位親王來九州坐鎮,所以包括長慶在內,沒有人感到驚訝。
至於長慶,他的角色也早就轉化爲神道教的教主,已經跟世俗無關了。反正他本來就是人皮圖章,轉變起來並不困難。
所以他們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結果,並向蜀王殿下致以最誠摯的歡迎和敬意。
這也讓老十一放下了懸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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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後,朱楨和朱椿等人登船離開了博多港。
站在甲板上看着送別的人羣,朱楨笑問朱椿道:“怎麼樣?”
“沒想到他們接受的還挺容易。”朱椿吐吐舌頭笑道:“我還以爲他們會像高麗人那樣不情願呢。”
“我在九州下了多少功夫,在高麗下了多少功夫?”朱楨笑道:“那能一樣嗎?”
“是。”朱椿感激道:“六哥已經給我鋪好路了,我照着走就行。”
“六哥當然不能坑你了。”朱楨道:“有一說一,你會是咱們這些藩王裡最舒服的一個。”
“是,兄長們都要去西南開疆拓土,弟弟們將來也要出征塞外,只有我在九州島上坐享其成。”朱椿有些不好意思道。
“但是你的任務比誰都重!”朱楨搖搖頭,正色看着老十一道:“你可能沒法相信,未來對我中國威脅最大的,就是這裡!”
“我相信。”老十一卻毫不猶豫道。
“你怎麼知道的?”朱楨吃驚的看着老十一。
“因爲是六哥說的呀。”老十一理所當然道。
“哈哈哈!”朱楨不禁放聲大笑道:“你小子也學會拍馬屁了。”
“不是拍馬屁。”老十一卻搖頭道:“跟六哥出來這麼長時間,一樁樁所見所聞,都告訴我,六哥高瞻遠矚,明鑑萬里!你的判斷是不會有錯的!”
“還說不是拍馬屁?”朱楨寵溺的揉了揉他的腦袋。
“十一哥絕對不是拍馬屁,因爲我也這麼認爲的。”老十二也湊過來,笑嘻嘻問道:“六哥,十一哥封在九州,那我呢?” “伱封北朝,跟他做個伴。”朱楨笑道。
“好哎,可以去大殺四方了!”老十二的腦回路十分清奇,居然不驚反喜。
“好個屁,逗你玩的。真要封在北朝,你也只能去看銀山了。”朱楨笑罵一聲道:“你跟着哥哥們南下,自己的地盤自己打去。”
“那更好。”老十二依舊笑呵呵道:“反正只要別再讓我,擱後方待着就行。”
“臭小子,還怨念呢。”朱楨彈了他個腦瓜崩。
老十二不爽的是當初六哥去漠北馳援老四的時候,讓二哥三哥五哥去,卻堅決不許自己跟十一去。
“嘿嘿,大道理我都懂,就是感情上接受不了。”他揉着腦門道。
“下次再有這種事兒,保準不甩下你,行了吧?”朱楨笑道。
“行。”老十二伸出手掌。“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朱楨也伸出手,跟他擊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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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五,船隊抵達了太倉瀏家港。
因爲朱楨特意叮囑過,所以太倉官民都不知道他回來的消息,自然也沒有萬人空巷的迎接場面。
一來,這是爲了照顧老四的面子。二來,這都啥時候了,他們也沒時間墨跡了。要是三十晚上還沒趕回去,可就弄巧成拙了。
其實他們本不用這麼倉促的,可天有不測風雲。臨近年根,忽然來了寒流,一天天的西風勁吹,這一路上全都是頂風逆流,路上一下得多出好幾天去。
在瀏家港換乘沙船後,朱楨一行便槳櫓並用,日夜兼程,終於在三十這天下午,好歹趕到了南京城。
看着江畔丘陵上,映入眼簾的那道熟悉的南京城牆,哥幾個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尤其是老十一和十二,沒想到頭一次出門,就是整整一年半。而且從山東到北平再到塞外,最後還到海上抓了一圈,對這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來說,離家確實太久了。
“回家了,終於回家了!”老十二一蹦三尺高,就連素來穩重的老十一,也激動的振臂歡呼起來。
“南京,我們回來了!”
老六老四這種就了藩的自然平靜多了。對他們來說,一兩年回京一次,實在是正常不過。
“怎麼樣,緊張麼?”朱楨走到朱棣的囚車旁。
“有點。”朱棣點點頭,不是近鄉情怯,而是近爹情怯。
“別緊張,大過年的,不打孩子。”朱楨笑着安慰他幾句,然後咔嚓一聲,頭回給囚車上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