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在瞭解到日本的情況後,就知道不能指望純靠海戰解決問題。
但他的市舶艦隊也好,俞通源的備倭水師也罷,都長於水戰,疏於陸戰。楚王三護衛倒是在兩個舅舅的操練下,水陸兼修,可以算是大明最早的陸戰隊了。
老六還是不放心,就把未來老丈人……之一的定遠侯王弼也帶上。
別看王弼爲官油滑,賣女求平安,但他這個定遠侯可不是賣閨女得來的。‘雙刀王’的威名,也不是剁豆腐得來的。
他當年可是大明第一猛男常遇春的先鋒官,就連開平王都佩服的猛將兄,一生摧城拔寨破陣無數,專啃硬骨頭。是老六預備攻城用的開罐器,沒想到這第一仗就用上了……
王弼也很興奮,畢竟那道石牆,可是忽必烈的元軍都沒攻破的防線。自己要是拿下了,絕對可以吹噓幾輩子。
於是欣然領命,抓緊與胡泉胡帛商量起具體的分工來。參戰的軍隊也緊鑼密鼓的做起戰前準備。雖然楚王三護衛還沒正經開張過,但從軍官到士兵,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這些事情不需要主將操心。
正午時分,搭載了一萬名登陸部隊的五十艘戰艦,駛離了主艦隊在博多灣口的錨地,緩緩靠近已經燒成一片灰燼的碼頭。
之前俞通江的偵察船已經探明,博多灣是一個深水良港,完全不用擔心戰艦過於靠近岸邊會不會擱淺。
水手們在軍官的指揮下,一起喊着號子推動舵杆,使戰艦進行轉向,排成一道戰列線,以側舷向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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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明軍戰艦在岸邊排成一線,以側舷對着自己,這讓百丈以外石牆上的日軍摸不着頭腦……明軍發現了他們在港區房屋中埋設的硫磺後,再隱藏也沒有了意義,日軍便紛紛涌上城頭,準備守城。
守衛這處護國神垣的是號稱九州三人衆的九州三大土豪,筑前少貳氏的家督賴澄,豐後大友氏家督親世,以及薩摩島津氏的家督氏久。
這三家是土生土長的九州大名,保衛家鄉責無旁貸,一百年前就是抵擋元軍的主力。第一次抵禦元軍的指揮官,就是少貳賴澄的曾祖少貳景資。
一百年後站在這道石牆上的還是這三家。
但明軍的動作讓他們看不懂,爲什麼要擺出這種陣型,單純爲了靠岸方便嗎?可船也沒有真的靠上碼頭,離岸邊還有幾丈遠呢。
好在明軍沒讓他們納悶太久,排好陣型後,水師將士便熟練的打開炮窗,推出大炮,裝填火藥彈丸,插上引信,準備點火開炮。
“是火炮!”雙方距離不到一里,憑目力就能看清楚明軍的動作。三人衆不是沒見識的本州大名,雖然沒親眼見過,但還是從海商和倭寇口中聽說過這種大型火器的。
不過這個年代的日本別說火炮了,連門火銃也沒有。所以對火炮的威力他們並沒有直觀的感受,只是看着那些戰艦上密密麻麻的炮管子,本能的頭皮發麻。
“真多啊。”少貳賴澄驚歎道,現在他們明白明軍爲何要側舷對着自己了,就是爲了儘可能的多用上幾門炮。
“這麼遠的距離,他們的炮能打過來?”島津氏久是唯一親眼見過火炮的,那是明國海盜向他炫耀火力時,進行過炮擊表演,但在他的印象中,炮彈飛不出百丈就開始下落了。
“看看就知道了。”大友親世沉穩道。
於是三人衆就那麼站在石牆上,眼睜睜看着明軍點火開炮。只見明軍用火把點燃了引線,引線呲呲冒着火花,迅速引燃了炮膛內的火藥,炮口吐出一道道火蛇。緊接着便是驚天動地的隆隆炮聲,一枚枚香瓜大小的大鐵球,便以雷霆萬鈞之勢呼嘯而至。
事實證明,明軍的炮彈非但能飛過來,而且還來勢兇猛。好些個站在牆頭上看光景的日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旋轉的炮彈狠狠咬去了手腳,吃掉了頭顱,砸開了胸口。
轉瞬間,牆頭上到處血花四濺,殘肢橫飛,受傷的日軍痛苦的倒地慘叫,下餃子似的掉下牆頭。
三人衆運氣不錯,距離他們最近的炮彈,只是砸碎了他們護衛武士的腦袋,濺了少貳賴澄一臉白花花的腦漿子。
三人趕緊狼狽的趴下躲避,看着身邊的武士和足輕還站在那裡挨炮,趕緊哇哇大叫着讓他們也都趴下。
更多的炮彈砸在石牆的牆面上,每一炮都濺起無數碎石屑,留下碗口大的彈坑。幾十枚炮彈同時轟上來,將石牆都轟的微微搖晃。讓人感覺隨時都會崩塌……
好多足輕被嚇的屁滾尿流,跳下石牆還不夠,又遠遠躲出數丈遠,唯恐石牆坍塌壓到自己。
武士們趕緊抽出刀,聲嘶力竭的驅趕着足輕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場面混亂極了。
這時候,三人衆發現明軍開始登陸,他們划着小艇,從大船上一波一波的往岸上運送士兵。
這波炮火顯然是爲了掩護登陸的。果然在猝不及防的炮擊下,石牆防線的日軍都亂了套,根本來不及組織出擊,只能眼睜睜看着明軍上岸……
等到炮擊結束,三人衆平息了混亂,恢復了對軍隊的控制。登陸的明軍已經超過兩千人,並建立起穩固的防線,度過了登陸時最混亂,最危險的階段。
三人衆都是經驗豐富的戰將,知道這時候再出擊已經沒有用,便趕緊命部下檢查工事,清點損失,補充兵力,迎接明軍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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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間,王弼也乘坐小艇上岸,擔任先鋒的胡帛趕忙迎上來。“侯爺。”
“嗯,南昌伯動作很麻利,寶刀未老啊。”王弼對胡帛能在這麼短時間建立好防線十分滿意。
“侯爺說笑了,這點事都做不好還好意思帶兵?”胡帛穿着盔甲,沒有露出標誌性的小辮辮,感覺很不習慣。“咱可說好的,待會進攻還是我打頭陣。”
“放心,肯定讓你大出風頭。不過今天不攻了。”王弼卻搖搖頭,注視着眼前望不到邊的長長石牆道:
“沒想到這破牆還挺結實的,本以爲剛纔那陣炮,起碼能轟塌一兩段呢。”
“太遠了。”胡帛悶聲道:“咱的炮殺人沒問題,想轟塌城牆,可沒那本事。”
“這不是咱們那種城牆。”王弼將望遠鏡遞給胡帛,讓他仔細看那牆面道:“我相信能轟塌,無非就是再近點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