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肯定不會失望的。”朱楨笑着讓他坐下,便開始考校道:“九州現在情況如何?”
楊士奇便介紹道:“九州的情況很不錯,內部消滅了島津家,外部解除了北朝的威脅,經濟恢復的也很快。老百姓按照我們的要求,現在以種植經濟作物爲主,吃的是從國內進口的大米,日子可比從前好過多了。無不稱頌我天朝仁政!”
“那些大名、領主們現在也闊了,開始追求綾羅綢緞,珠寶玉器,市舶司的貿易額連年激增。”楊士奇說着,將各項數據稟報給朱楨,以佐證自己的結論。
他記憶力超羣,行政天分過人,一番旁徵博引、論證嚴謹的報告,聽得朱楨讚不絕口:“不錯不錯。本王果然沒看錯人。”
朱楨對九州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小賺不賠,不靠大陸出血就好。這也是他對韓宜可等人的最低要求。
但他估計在楊士奇手裡,九州能變成一棵搖錢樹。
“說說別的方面吧。”朱楨更關心的是,九州的歸化情況,或者說跟南朝的隔閡有沒有繼續加深?
“別的方面,根據王爺的佈置,我們在九州大興儒學、弘揚佛法。”楊士奇便道:“我們從國內請了上百位知名的大儒,來九州講學,果然深受各界追捧,就連長慶國王都迷上了儒學,經常派人來抄錄大儒的講課內容。他尤其感興趣陸九淵的那套‘明心見性’、‘心即是理’的學說。”
“好好,喜歡誰的都行,關鍵是要只講哲學,別談實際。越虛越好。”朱楨笑道:“我看他們嘴上推崇唐風,真正喜歡的還是魏晉之風,那就順着他們的喜好,把他們往魏晉的調調上引。”
“王爺真是一針見血。”楊士奇深以爲然道:“學生所見也是如此,日本士族的心態與魏晉士大夫的心態很相似,引入魏晉的那一套,應該不會水土不服。”
“沒錯,什麼清談玄學五石散,統統給他們安排上!”談起來怎麼坑小日本,朱楨兩眼放光道:“還有宗教呢?佛教、喇嘛教、婆羅門教都安排上了嗎?”
“這個還得一點一點的來,”楊士奇輕咳一聲,心說王爺這是多大仇多大恨啊?趕忙認真答道:
“眼下主要還是以佛教爲主。這五年來,我們從國內引入了數千僧人,在九州各府縣起廟百座,其中也有黃廟十餘座。至於王爺說的婆羅門教,我們也從占城請來了幾位婆羅門教士,但是效果不太好,基本沒人認。”
“爲啥呢?”朱楨問道。
“日本人對大明很瞭解的,知道我們沒人信這玩意兒,他們也就瞧不上。”楊士奇苦笑道:“得是咱們信的用的,他們纔會當成好東西,咱們都不信的,想讓他們信,難啊。”
“那你和我二舅他們就犧牲一下,皈依婆羅門教吧。”朱楨道:“就說佛教是婆羅門教的手下敗將,信溼婆練瑜伽,開始美好新生活。”
“……”楊士奇一腦門子黑線,問道:“王爺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了。”朱楨重重點頭道:“還是那句話,你要是能讓種姓制度在日本生根發芽,那就是我們的民族英雄!”
“他們已經等級十分森嚴了……”楊士奇輕聲道:“我看跟婆羅門的種姓也差不多。” “還遠遠不夠,必須加大力度!”朱楨沉聲道:“這裡的土壤非常適合種姓制度發展壯大,只要耐心栽培,一定可以把這裡變成小號印度的!”
“是。”楊士奇見王爺如此看重此事,忙點頭應下道:“既然王爺覺得有必要,那學生就是婆羅門了!”
“哈哈哈,不要覺得是多大的犧牲。”朱楨放聲大笑道:“婆羅門很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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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楨這番安排絕非心血來潮,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後世人人皆知,印度實現工業化,做大做強,最大的障礙,就是根深蒂固的種姓制度。
道理很簡單,一個不管如何努力,階級地位都不會發生變化的國家,在下層民衆看來,所謂改革、強國那都是上層階級的事情,和自己沒有一毛錢關係。更不會生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主人翁精神。
沒有廣大民衆的參與,縱使統治階級再怎麼英明,又有什麼用呢?
這一點印度的有識之士也早就看到了,也在法律上廢除了種姓制度,但印度教依舊支配着印度各個階層,根深蒂固的影響不是一紙文書能改變的。雖然印度政府一直致力於消除種姓之間的隔閡,但成效甚微。
所以只要印度教在印度依然佔據統治地位,賤民就依然是賤民,婆羅門依然是婆羅門,印度龐大的人口就是累贅,而不是騰飛的助力。也就沒有辦法讓國家真正的強大。
這都是老生常談了,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日本也曾存在類似的種姓制度。
江戶時期,德川幕府爲了穩固統治,也將原本就等級森嚴的社會階層,在法律上進行了固定。同樣也分爲五個等級——皇族、華族、平民、非人和穢多。這就是所謂的家格制度。
在家格制度下,所有人的社會等級都是世襲的、固定的,禁止由下向上流動的。所以每個人的未來都早已註定,只有華族纔有資格做官,平民再努力也沒有用。
第四五層階級的非人、穢多就更不用說了,他們被壓在社會最低層,受盡侮辱,生命也無保障。武士們得到一把新刀,要試驗刀的利鈍,可以隨便去找一個‘非人’殺了,也沒有任何後果。
可惜,日本的家格制度沒有宗教的加持,時日也尚短,無法像印度的種姓那樣根深蒂固,所以明治維新時基本被廢除了。雖然社會依舊等級森嚴,但至少打開了階級上升的通道,讓平民百姓有了希望,上下同欲,國家自然強盛起來。
朱楨現在想看看,要是提前個幾百年把種姓制度引入日本,再加持上婆羅門教,未來日本的有識之士們,還能不能衝破這層樊籠,在這片罪惡的土地上,開出惡之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