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林明瑤表面上生活沒有任何的改變,甚至右手上被燙傷的那一塊傷口也已結痂成疤,如若不仔細去看,那一塊香灰疤就是淡淡粉紅色的一個凹坑而已。只是,從上山那日以後去,林明瑤總是晚上會夢到自己身穿磚紅色深衣襦裙,不停的在黑夜中行進,永遠也似乎沒有盡頭,時不時她只感到一陣眩暈,但是似乎她不走出這條路就別無選擇,所有每次她在夢裡都是一直不停的走不停的走,毫不停歇。
每次醒來本以爲會像電視裡演的一樣穿越,可是她每次醒來依舊是躺在自己的牀上,什麼變化也沒有,她一開始還會捏捏自己的身體,判斷下她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夢境裡的,後來習慣了這種夢後,她醒轉來了之後隨即就又睡去了。只是每次醒轉來之後她的右手上的傷口總會牽扯着疼痛一下,每次朦朧中她也會擡手去看看,那淡淡的粉紅色傷口依舊在那裡,沒有擴大也沒有消失,只是每次似乎不知是月光還是睡眼朦朧,那傷口上似乎總有一層薄霧一樣籠罩着,不大不小,指甲蓋般大小。
轉眼間,冬去春來又一年,林明瑤依舊做着同樣的夢,過着同樣的生活,很快一場即將改變她原有生活軌跡的高考就這樣如期到來了,林明瑤本就有着紮實的學習功底,多次模擬考試位列年級前幾名,只要她考場上正常發揮,上一個國內知名的大學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就在高考前的這一天夜裡,林明瑤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林明瑤醒轉過來,發現天清氣爽,周圍祥雲奕奕,她放眼望去,正前方是一座高大的建築,她直奔那裡,很快就走到大殿周圍,“天啊”,林明瑤心驚不已,這大殿從牆壁上的浮雕到大門的邊框,全部都是鎏金色,林明瑤感到十分詫異,這麼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的建築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是哪裡啊?她怎麼從來沒有來過這裡?
忽而門內香風陣陣,似有縹緲音樂傳出來,林明瑤愣住靜聽,裡面偶有人的窸窣聲。
“這個大殿哪裡來的?裡面到底什麼樣呀?剛纔那聲音是裡面有人吧,我是不是躲躲?一會兒有人出來看到我是不是太尷尬了?但是這房子也太特別了吧?得瞅瞅裡面到底是住的什麼人啊?這麼神秘。”
就在林明瑤進退兩難的時候,突然門從裡面打開了,裡面走出兩班仙女般的人物,沒等林明瑤躲閃,已經把她拉進了殿門。順手把她塞進大門旁側的一個偏廳裡,只是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就趕忙離開了,也是說來奇怪,不知是林明瑤確實懂事守規矩還是那仙女像施了魔法,這一個禁聲動作之後,林明瑤是真的就沒再開口說話。林明瑤見偏廳四維都是鏤花雕漆的窗格子,裡面更是簡單,一張方形地毯,最上手是一把朱漆塌牀,塌上是明黃色的墊子,榻下兩側也分別放着兩把太師椅,椅墊也都是明黃色的。東窗格下面有一個朱漆小櫃,臺上一絲檀香縹緲飛出,屋內檀香過處還有一股年久烏木的氣味糅雜在一起。林明瑤並沒有再看些什麼,她更好奇的是除了這個偏廳,外面又是什麼樣的呢?於是她趕忙透過窗格子向外面看去。
只見從偏廳向東徑直往裡看去,是一座四方大院,院中並非像林明瑤以前見過的四合院設計一般,院中竟有一圓形大水池,水池呈現四周低窪中間高聳的半球狀,佔據了院子的三分之二之多,池中未見蓮花、游魚,只是有汩汩的黑金色水幕不停流轉覆蓋在半球形的水池上。再往兩邊看去,南北方向各有一排偏殿,因爲視線問題,北方的偏殿只露出房屋一角,南方偏殿卻也能看個全貌,其中只見南方偏殿有兩扇門,一門緊閉,一門敞開,敞開的門中依稀看到有穿鎧甲的人在裡面。徑直往最東方的大殿望去,殿門半開,裡面有仙樂飄出,悠遠繚繞,林明瑤不禁心中暗起一陣敬畏之情,她也正在納罕:
“這明明優美的仙樂,爲何卻讓她感到如此高冷?且說這大殿似乎又如此眼熟,就連剛纔推她進偏廳的那仙女衣着現在想來也是之前見過的。”
忽聞殿外鶴聲一戾,片刻,一個高俊冷麪道人殿門外報曰“敕奉太元聖母御帖,懇請元君過府一敘。”
只聞絲竹聲樂戛然而止,側殿一位剛毅強壯的鎧甲神將出來將道人手中貼子接過,徑入正中大殿,殿門大開,一陣金光射出,片刻鎧甲門人手捧一金色回帖送至殿門外,道:
“元君向聖母娘娘問詢了,請回稟聖母娘娘,我家元君待準備好賀禮後,不日將去赴宴,有勞道兄了。”
那道人拱手點頭而去,那名鎧甲神將也回到大殿中沒了動靜。然後依舊是靜靜的沒有任何聲響,林明瑤伸得的脖子都疼了,她走到偏廳中間,在最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偏廳四周乃至院子當中有一隊隊人員經過,他立刻就站了起來,正準備向窗外張望,只覺得一縷紅色再一次把她捲了起來,飄飄蕩蕩中,她感覺自己就像羽毛一樣在無限寬廣的浩渺中升空又降落。
林明瑤在紅暈中得到了無限的能力與滿足,周身暖流從頭頂後方直衝後脊,然後蔓延周身再又俯衝進盆腔,繼而又從盆腔聚攏後,一股更加強勁的熱浪順着脊柱直衝顱頂,林明瑤頓時感到神清氣爽。她正美滋滋的在空中飄蕩着享受着,忽然,她雙腳一緊,直接踏在了地面上,她感到惶惑極了,怎麼突然就又落地了呢?正在納罕之際,她眼中紅霧散去,一位身長八尺,頭戴金冠,身披霞衣的神女已然站在她面前,林明瑤目瞪口呆,這神女裝束似乎和苔山老母如此相像,雖是這樣想,但卻沒有一點畏懼的心裡,她正在不知所措間神女長袖略一浮動,林明瑤便騰空飛起,越過神女的儀仗。神女已向前走去,林明瑤飛着跟在身後,只聽神女說到:
“吾乃碧霞元君,今日因你還未歸元,暫免行禮,且隨我來,了卻你一段心意。”
話音畢,已至一條蜿蜒大河邊,林明瑤見這河水清澈無比,河岸水稻苒苒,從這蜿蜒的走勢來看這不就是家鄉的伊遜河嗎?遙望河對岸一長排小山重疊交錯順着伊遜河臥在河對岸,朦朧中最南方一座石頭山突兀出來,整體渾圓而中間又棱角分明,山體走勢向東鋪陳,鋪陳處有石楞作須狀向兩邊分佈,須上方等距處左右兩邊有兩棟棱形石壁格外突出,乍看之下,這座石崖與後面羣山連成一片,似乎一條龍自南向北,頭部朝東臥在河對岸。林明瑤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石崖不就是家鄉的“龍頭崖子”嗎?
林明瑤家鄉伊遜河對岸的最南邊確實有一座石頭山,石頭山與後面的幾座山連城一排,石崖山最大的特點是整體呈青石白色,整座山遠處觀看,只見石頭,不見土。走近看處從各種石縫間也會長出些許的野草和松柏,但整體仍是棱角分明的一塊塊青石露在外面,這座石崖山海拔不高,站在山腳下一眼便可丈量到山頂,東向沒有上路可上,只在西面背陰處有一條小徑可登到山頂。林明瑤小時和同伴出來玩確實是在這個石崖山附近玩過,同伴還從背面的小徑徒步爬上去過,林明瑤當時覺得太危險就沒有一同上去。但是林明瑤也詫異萬分,現在矗立的這座石山確實可以稱之爲“龍頭崖子”,可是她記憶中家鄉真實的“龍頭崖子”只是一個突兀的石頭山,完全沒有龍頭的造型。林明瑤再細看河對岸,
“咦?河對岸苔山的那座寶塔哪去了?等等,這位神女剛說自己是誰來着?碧霞元君!”
林明瑤這時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她突然感到這位碧霞元君就是她那天上山拜的那位“苔山老母”沒錯了。林明瑤突然感到十分敬畏,搖搖晃晃漂浮着跟着這位神女。神女帶着她直接升至河對岸的苔山頂部,俯瞰整個瀝城,它既熟悉又陌生,層層的高樓不見了,但是那重重街道走向是沒有變化的,似乎整個城市也沒有她之前俯瞰時的那樣龐大,面積有所縮減,這兒還是她的家鄉嗎?
思想間,跟隨碧霞元君的大部分儀仗已然進入了一座華麗的臨時行宮,元君娘娘說到
“伏龍女,那日你來此,是否惦念着60年前的這一樁事?”
話畢她手指不遠處一棵勁鬆,林明瑤不由自主的飄到那顆松樹旁站定,只聽碧霞元君說道:
“這棵御鬆歷經200多年,每60年需要這黑龍之淚澆灌一次,當時你因一時貪念,錯過時辰,今翻來找我想要補救,我看你我緣分未盡,帶你了此心願,是否爲時晚矣就看上天安排。”
林明瑤冥冥中一個低沉男聲在耳邊召喚:“快去奉旨接黑龍之淚補救吧,不然真的晚了!”
林明瑤一聽這句話也是十萬火急,立刻想要衝下山去,腦海裡自動浮現一個熟悉的路徑想要跑到龍頭崖子那裡去找這黑龍眼淚。她眼見碧霞元君進入行宮之中,林明瑤立刻擡腳猛衝。這一個猛衝讓林明瑤立刻失去重心,忽的往下一蹬,只感覺兩腿懸空,一個激靈,林明瑤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她呆愣愣起牀發現,原來,這還是一個夢。
但是就是這一驚,她再也沒有睡着直到天亮。迷迷糊糊中林明瑤被媽媽叫了起來,林明瑤頭疼欲裂,可是今天確是高考啊,她不得不耷拉着腦袋走進了考場,因爲頭疼加上今天一整天也沒有胃口,到了下午考場上林明瑤更是昏昏沉沉差點當場睡着,她強打着精神看了下試卷,發現題目整體不難,很多題型都是她複習到的,還是很有把握的,但是今天的她似乎做題速度明顯不如以前,一道題要反覆確認好幾遍纔敢下筆。直到考場提示音提示距離考試結束還有15分鐘時,林明瑤驚醒,她還有最後兩道大題沒做,這讓原本勝券在握的她突然感到焦慮和緊張,還好最後兩道大題她是見過題型的,爲了趕時間她沒有在草紙上寫運算過程,直接就在答題紙上寫上了答案,就這樣,伴隨着最後的考試結束提示音,林明瑤也最後完成了她的最後一題,落筆坐好,等待收卷,今天就此結束了。
林明瑤忘記了她是如何和考場外的媽媽一起回的家,到家後她只想:
“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好好補個覺,把精神補回來。”
晚飯她照常吃了一些,然後便早早的躺倒在牀上了,林明瑤望着灑着銀色月光的窗外,聽着外面偶有的一兩隻蟬叫,她突然思緒萬千,又在想着昨晚的那個怪異的夢:
“60年前?那會兒我還沒出生呢哇,我難道夢裡真的穿越了?天啊,難道真的有神仙?那宇宙是什麼?科學發現是什麼?我的生命有盡頭嗎?肉體沒有了,靈魂還能流轉?那宇宙走到盡頭呢,靈魂怎麼流轉還得滅亡啊?......”
林明瑤越想問題越多,越多越害怕,尤其想到宇宙在不斷的擴張中,太陽系上的地球會不會最終變得沒有任何生命體,或者整個宇宙有一天發生毀滅事件,那麼還在說什麼神仙與靈魂?
林明瑤越想越覺得昨天是因爲太緊張了纔會做這麼詭誕的夢,這麼荒謬可笑。但是她這時卻也是再也沒有了睏意,她翻來覆去一直不由自主的去想一些事一些人還有高考後的一些問題,她試着不去思考,爲了快速入睡,她試着放空大腦,試着數羊,試着哼歌,可是就是試了千萬種方法,她依舊沒有睡意。林明瑤在牀上翻來覆去,氣憤和焦急折磨得她又頭疼欲裂。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睡了,但是緊接着就是清晨的鬧鐘把她吵醒,好吧,高考還沒結束,她還要爬起來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