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當初,莫梓瑤是如此的厭惡顧清兒,可是即便如此,她腹中的帝裔,她也沒有去動。
相反,還在想盡辦法保全,只是,她自己不小心,纔會導致帝裔不保。清兒的孩子沒了,竟然還要推在她頭上,險些讓她萬劫不復。
想到清兒,莫梓瑤自然沒有忘記,這麼些年來她是如何針對自己,如何一次又一次的使計陷害。那種恨,不是時間就能磨平的。
還有,那能至人滑胎的麝香與鶴頂紅是誰人給她的?雖然一直在追查,卻是到現在還沒個頭緒。
莫梓瑤始終懷疑幕後有着一個推手,在導演着這一切。如今雖然表面看起來平靜了,但她知道,只要自己在一日,那個人就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莫梓瑤雖然不是善人,卻也從來不是無端惡毒之人。若是誰想害她,她必然不會心慈手軟。
被阮凌政攥住的手漸漸握緊,聽他淺笑着:“政信瑤兒。”
四個字,如同那次在熙臨宮說信她的時候一樣。
莫梓瑤不禁仰起臉問他:“是否瑤兒的話,政都會信?”
“你得寸進尺了。”阮凌政微瞪了她一眼,還是帶着一絲微笑說着。
莫梓瑤有些喪氣,卻聽他又道:“我是打算,全信。”
驚喜地看着他,卻見他的嘴角的笑,已經淡淡地笑開了。他雖然說:“打算”,可,莫梓瑤已經理解了。
阮凌政輕擁了擁她,輕聲道:“雞湯也喝過了,你的看法也聽了,你可以回去了。”
直接又溫柔的逐客令,呵,的確,自己不過是以送雞湯的名義來的,這裡到底是御書房,待得久了,影響不好。莫梓瑤自然明白這些,從他懷中離開,收拾了碗碟,朝他行了禮,便退了出來。
到了外頭,側目欲看楚擎天的時候,猛地瞧見太后遠遠地走來。忙與晚秋上前,朝她道:“臣妾見過太后。”
晚秋也道:“奴婢參見太后。”
太后“唔”了聲,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隨即微微皺眉道:“哀家似乎瞧見瑤貴妃自御書房出來?”聽得出,她的語氣有些不悅。
雖然聽出了太后話語的不悅,但自己有進出御書房的特權,想來太后她不可能不知。她不高興,只是不希望見到後宮嬪妃干政罷了。
莫梓瑤想到這裡,倒也不驚慌,輕點了頭:“是,臣妾怕皇上熬夜身體受不了,便熬了些雞湯送了過來。”
聞言,太后的臉色纔算緩和了些,只淡聲道:“瑤貴妃有心了。”語畢,不看她,只扶了露兒的手上前。
莫梓瑤忙側身讓開,太后卻又猛地停住了步子,回眸注視着她,開口道:“昨夜雅夫人出了事情,馬氏懇請哀家責罰林太醫,瑤貴妃以爲如何?”
太后突然提及‘馬氏’,莫梓瑤尚未反應過來是誰。晚秋小聲道:“娘娘,是劉夫人。”
悄然瞧了晚秋一眼,莫梓瑤低了頭道:“此事皇上已經派人去查,臣妾不好妄下定論。”
林太醫昨晚在大殿,面對太后的逼問,只不過是一着急說錯了話,卻因此引來了雅夫人以及劉夫人的記恨。只是,究竟是劉家人因爲找不兇手而遷怒於林太醫,還是林太醫知曉了些什麼,太后容不下他?但這個時候要自己說,就不知太后她究竟是何意了。
聽莫梓瑤竟然是這種回答,太后只微哼了一聲,倒是不再爲難她,只扶了露兒的手再次轉身,朝御書房走去。
直到太后行了很遠,莫梓瑤還怔怔地,反應不過來。記得半個月前,因爲自己的原因讓阮南國免失鐵礦一事,她還說放下成見,可如今這態度,恐怕是覺得自己不再幹淨,還來粘着皇上,讓她心裡越發的覺得厭惡了吧。
莫梓瑤失聲一笑,並沒有去和太后計較。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阮凌政好,這和自己是一樣的。
更重要的是,阮凌政相信她。
“娘娘。”晚秋小聲喚了一聲,莫梓瑤搖搖頭,輕言:“回宮。”還是先離開爲妙,這件事,始終不是自己能夠插手的。
回了玉瑤宮,也無它事,便去睡了個回籠覺,雖然睡的不算安穩,但多少讓人有了些精神。用過午膳,想起芸夫人也有了帝裔,便讓晚秋準備了些補品送過永善宮去,而後忐忑地想着早間給楚擎天的那段薰香,也不知他查的怎麼樣了。
就這樣一直等到用了晚膳,便見公公吉年自外頭進來,朝莫梓瑤道:“娘娘,外頭有一個公公說有東西交給您。”
莫梓瑤點了頭示意他呈上來,吉年拿了過來,她瞧見,竟然是一包薰香。邊上,還置於一小段。莫梓瑤認得出,那是早間自己交給楚擎天的那段,從雅夫人宮裡取出來的那段。
莫梓瑤心頭一緊,楚擎天既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叫太監送來,便是要告訴自己,薰香無異常!
無異常,無異常,那麼,只能是自己想錯了,竟然不是太后!
莫梓瑤猛地起了身,究竟哪個環節出了錯?自己不可能會猜錯啊!
正想着,便見晚秋推門進來,她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附於莫梓瑤的耳畔輕言幾句,而莫梓瑤,先愣了下而後一下子僵住了。
她說,她從永善宮出來後,便見芸夫人的侍婢樂兒將衆嬪妃送去的禮品盡數扔了出去。芸夫人的謹慎,並沒有出乎莫梓瑤的意外,反正自己的心意到了就好,至於收不收,便是芸夫人自己的事情了。
這些不是讓她緊張的,讓她身體僵硬的是晚秋後面的話:雅夫人死胎一事有進展了,據聞問題極有可能就出現在那串幾個月前,娘娘送給她的琉璃項鍊上。
莫梓瑤指尖一顫,猛地起了身。揚手將手上的薰香交給晚秋,朝吉年道:“這裡沒事了,你先下去。”
吉年應了聲,便退了下去。
莫梓瑤努力將內心如驚濤駭浪般的驚悸壓制,朝晚秋瞧了一眼,沉聲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晚秋發現莫梓瑤瞬間變幻了臉色,也臉色微微一變,低頭道:“奴婢是聽皇上說的。”
莫梓瑤只覺得心頭一緊,皇上啊,竟然是他說的。
“娘娘……”晚秋望着莫梓瑤,小心地喚了一聲。
莫梓瑤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緊,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爲什麼早上阮凌政會無緣無故發火,還問了她對雅夫人的孩子是否有動過手。
“我說沒有,他說他相信。可是爲什麼,因爲一串琉璃項鍊,他就如此的懷疑是我?”莫梓瑤突然覺得,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仔細回想起來,那項鍊從加工到成品,都是交由玉芝在辦,自己只是拿出了設計的圖紙。
想到玉芝,莫梓瑤險些驚呼出聲。她就是從那日起開始變得和往常很不一樣,原本是想找她好好談一談,只是最近事情太多,纔將她忽略。可現在回想起來,她驚悸的發現,有許多事情,竟然都有着玉芝的身影。只是當時的自己沒有在意。
“玉芝呢?”莫梓瑤臉色有些蒼白,環顧一週後,問道。
晚秋道:“自從天澤宮出來就再也沒有見到她了,奴婢也不知她去了哪裡。”
莫梓瑤只覺得心頭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一撞,心猛地沉到了谷底。如果再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她也不配再活在這個世上!
在這深宮中滾爬這麼些年,雖然早就看穿了人情冷暖,但她一直都很慶幸早就有韻蘭、晚秋還有玉芝,這三個聰明出色的丫頭。只是,事實擺在眼前,讓她不得不信,陷害自己的,就是自己信任的身邊人。
莫梓瑤有些無力的自嘲道:“真沒想到,本宮最相信的侍婢,竟然會與人設計本宮。”目光有些冰冷的盯着面前的晚秋,“呵,我莫梓瑤捫心自問,對你們幾個都是真心實意,待你們更是親如姐妹,可是,你們還是要害本宮?爲什麼?”說完這句話,莫梓瑤一下子跌坐在扶椅中,玉芝的背叛,讓她既憤怒又痛心。
晚秋“啊”了一聲,顯然很吃驚,從莫梓瑤的表情與話語裡,她也瞬間明白了過來,微微低下頭,垂了眼簾,不敢言語。
生氣憤怒也解決不了事情,莫梓瑤冷靜下來後,已經想到了太多太多,對自己的幾個丫頭,她真想冷笑出聲。讓晚秋早上去永善宮後,直到現在纔回,這麼長一段時間,她去了哪裡?幹什麼去了?
還有,方纔她說的話,冷靜後就發現了不妥之處。‘聽皇上說的’。難怪那麼久不見回,她竟然是去見了皇上,還真是小看了她啊。
瞄着她,冷笑一聲道:“你說,皇上告訴你?你什麼時候去見過皇上?”
晚秋身子一顫,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眸中浮現出慌張懊悔之色,猛地俯身跪在莫梓瑤面前,擡起右手,字字堅定有力的說道:“娘娘,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對您若有二心,定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莫梓瑤對她的表忠心根本不爲所動,而是依舊冷冷地問道:“既然你敢發這樣的毒誓,本宮自是也信你。你有膽量發毒誓,難道都不敢說心底效忠的那個人麼?”問這話時,莫梓瑤心中已經閃現出好幾個人的身影。
“奴婢不是不敢說,而是……”
“而是什麼?”莫梓瑤已經快沒了耐心。見晚秋依舊瞻頭顧尾,冷哼一聲道:“本宮不要你的生死,既然你不願說出那個人是誰,本宮也不會逼你。只是,這玉瑤宮卻是再也容不下你,去吧,回到你值得效忠的那個人身邊吧。”
“娘娘……”晚秋連連搖頭,跪在那裡,眼中已有晶瑩的東西在滾動。
莫梓瑤有些不忍,道:“本宮在這裡承諾,日後絕不會爲難你。”說完,轉過身子,不再看她。
聽莫梓瑤要趕她走,晚秋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驚慌失措的神色,她上前去拉住莫梓瑤的衣袖,哀聲道:“娘娘……您不要趕奴婢走,否則皇上會怪罪奴婢的,娘娘,奴婢求您了。”
莫梓瑤眼眸微動,聽懂了晚秋的話,心中竟然有幾分通透的感覺,微微一笑道:“是……皇上安排你在本宮身邊的?”
晚秋決心不再隱瞞,如實道:“是的,皇上讓奴婢在娘娘身邊好好保護您安全,但卻不想讓您知道,所以奴婢這纔不能說。”
“那玉芝她……”莫梓瑤蹙起秀眉,微眯了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