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拿着掃把走到後園，她掃完了雜草落葉後，來到了“浪漫小屋”，推開門時，她嚇了一大跳——
窗口，站着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晨曦斜進，在她身上籠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她穿着一條長袖的白色連衣裙，清涼的風兒掀起了她的碎髮，她旁若無人，靜靜地站着。
“少奶奶。”吳媽平息下心跳後，輕輕地叫了聲。
喬婉兒慢慢轉過頭，神情有些恍惚，等吳媽走到她身邊，她揚脣一笑：“吳媽早！”
“你……是不是想起來了？”看着她紅腫的雙眼，吳媽不免心疼，手很自然地去攏了攏她的頭髮，作爲下人，她知道這樣做很不禮貌，但身爲人母，眼前的女孩子讓她無法不想去摸一摸她的頭。
婉兒一點也不介意吳媽的親暱行爲，記得幾年前，她一個人站在這兒等陳俊楠回來，吳媽見天色晚了，也會過來叫她，然後很親暱地摸摸她的頭，說聲：“回去吃晚飯吧，別等他了，他有事忙了就趕不回來。”
吳媽在她眼裡不是個下人，而是一個陪她經過戀愛時光的親人。
“吳媽，你身體好嗎？”婉兒沒直接回答她的問話。
“好，好，一直都不錯。”她握着婉兒的手，眼睛不知不覺紅了，“倒是你，你……讓吳媽心裡疼着。”
“吳媽，我沒事了。”婉兒輕輕地抱了抱她的肩。
從後院回來時，霞光已鋪滿了大地，幾個傭人在清理院子，喬婉兒走上樓，可沒幾步，她又慢慢地退了回來。
她看見，房門口立着一個高挺的男人。
邢素素今天爬得遲，來到餐廳時，她看到餐桌上多了幾樣小菜，還有一鍋熱騰騰的粥，她不解地看向女傭柳嬸，柳嬸說：“今天的早餐是少奶奶做的，她說老太太這段時間住院，夫人你很辛苦，她特意爲你做了一點皮蛋瘦肉粥，還說你若不喜歡，就吃香米粥。”
邢素素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話，拿起小盤子上的湯匙，她舀了一點粥入口，味道正好，醇香鮮美，她在美國曾讓人做過這樣的粥，可那兒的師傅還是沒有國內的好，而這個婉兒做的更爽口。
一時心裡百味摻雜，她放下湯匙，看着桌上的幾樣小菜，神情變幻莫測。
陳美琳下了樓，後面跟着陳俊楠，妞妞摟着陳俊楠的脖子，眼睛戒備地望着邢素素。
“媽早！”陳美琳與陳俊楠同時向母親問候，隨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邢
素素看向自己的一對兒女，默默地點點頭，隨即她眼神複雜地看向妞妞……昨晚花合子抱她進客廳，她下了地就跑去抱小白兔，然後把小白兔放到了茶几上，不小心撞到了茶杯，邢素素心裡正不愉快着，見狀拉過她，發泄怒氣似地在她小屁股上拍了兩下，她就哭了。
現在，不論陳俊楠怎麼對她說：“妞妞，叫奶奶。”可她就是抿緊嘴，撩邢素素一眼就闔下眼簾，撩她一眼又斂睫，明顯是對她生了怨氣。
邢素素心裡陡然有了絲不滿，臉色並不好看，正在陳俊楠爲孩子的固執苦惱時，喬婉兒拎着一個保溫瓶從廚房裡出來，她腰間圍了圍裙，先掃視了一遍餐廳在座的人，然後把保溫瓶交給柳嬸：“交給曹管家，讓他送醫院去。”
“婉兒，你今天爬得這麼早？”陳俊楠站了起來，抱着妞妞走到她身邊，他的臉雖然看上去帶着疲憊之色，可仍對婉兒展露出討好的笑容。
今早進了房，只看到妞妞一個人乖乖地躺在牀上數手指頭，轉頭看到父親，她咧嘴笑了，甜甜地叫着：“爸爸，爸爸……”陳俊楠憐愛地抱起她，花合子忙給她穿外套。
“媽媽呢？”陳俊楠親了親她的臉，妞妞一邊笑着一邊說，“媽媽沒來。”
一旁的花合子接話：“少奶奶可能已早早起牀了，昨晚她是睡在這兒的。”陳俊楠也沒立刻去找她，帶妞妞去洗臉洗手，又教她如何漱口，出門的時候碰上了陳美琳。
現在他看到喬婉兒像個家庭主婦一樣，精神狀態似乎不錯，這心裡不免輕鬆了許多。
喬婉兒抱過妞妞，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恩，早起來到院子裡走了走。”
隨後，她抱着妞妞來到邢素素身旁，放妞妞在地上，指指邢素素，輕輕地對妞妞說：“叫奶奶好，並說對不起！”
妞妞睜大眼，不明白地看着母親，而在場的邢素素母子三人也不由得愣了愣。
“快說，要不然媽媽不要你！”婉兒的語氣嚴肅了。
妞妞癟了癟嘴，陳俊楠忙蹲下身，心疼地說：“她那麼小，就算了吧。”然後他看向神情複雜的母親，希望她能說句話。
可邢素素端坐着，表情冷肅，抿着嘴未開口。
“說啊！”喬婉兒再朝妞妞叫了聲。
妞妞小身子一抖，眼眶裡迅速漫上了淚水，擡頭望向邢素素，怯怯地叫：“奶奶，對不起……哇……”
“不哭，不哭。”陳俊楠忙抱起來勸哄，“妞妞
乖，妞妞以後再不罵奶奶了是不是？罵人是要道歉的，媽媽讓你對奶奶道歉呢，妞妞是個好孩子……”
“媽媽，你消消氣，”婉兒站立着，語氣恭敬，“是我沒教好她，請你原諒！”
邢素素微攏了一下眉心，今早出現這麼一出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一時心亂，她蠕動着脣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垂眸端起碗，表情已略有舒緩。
“媽，這麼小的孩子懂什麼，向你奶奶道歉……呵呵，”陳美琳在笑，然後又說，“你瞧瞧，妞妞多委屈，媽，妞妞可是哥哥的寶，你愛我們，那妞妞也不能不愛吧？”
邢素素瞪了女兒一眼，嗔道：“吃你的早飯！”
一家人隨後坐下來吃早餐，小小的風波也就這麼過去了，邢素素隨後的日子雖對喬婉兒不冷不熱，卻沒再開口讓喬婉兒離開陳家。
這天的陳俊楠沒去上班，他讓陳美琳去公司幫忙管理，而自己不顧邢素素的反對，帶着喬婉兒與妞妞上公園和兒童遊樂場，他表現得很好，時不時給孃兒倆介紹新開設的一些遊樂設施，還參加做一家人的遊戲，給她們拍照，帶她們吃豐盛的午餐，一天玩樂下來，他始終不提及過去，而婉兒也很平靜，與他像已多年了的夫妻一樣，平平常常，沒有過份的親熱和戀愛那般的溫情脈脈。
當晚，喬婉兒要去妞妞房間時，陳俊楠從身後抱住了她，緊箍的雙手錶示出他的堅決與渴望，嘴在婉兒的脖頸處拱着，呢呢喃喃：“婉兒，原諒我，原諒我……”他說不出要她原諒什麼，他想她清楚的。
如果已經恢復記憶了的話。
可她清楚嗎？她有些迷茫，他是讓自己原諒昨晚沒告訴邢素素自己與女兒在外面吃飯，還是讓自己原諒他昨晚也是酗了酒回家，而且身上還帶着別的女人香味？或者更遠一點……她要讓他原諒曾經的出軌？
“你讓我原諒你什麼？”她突然無聲地笑了，那笑落入陳俊楠眼裡，讓他有些澀得慌，擡起頭，他訕訕一笑，表情很是尷尬。
從何說起？如何撿起？
“婉兒，我們從頭開始，過去的都過去了，我不管你是不是痊癒了，我只想與你從此以後幸福地過日子，”他拉她走到牀邊，拉開牀櫃上的抽屜，那裡面有一個紅色的錦盒，他打開，明亮的燈光下，紅色的絲絨上，她看到一枚晶亮耀眼的鑽石戒指，他說這是婚戒，原本兩年多前就要戴在她的手指上，他現在擡起她的手，微笑着說，“婉兒，我幫你戴上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