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的壁燈下，婉兒翦眸輕閃，想收手，可男人的手緊握着她，他們離得近，近到可以氣息相吸，體溫相融，可婉兒莫名地感覺自己的心如被網罩住，一隻無形的手牽拉着這顆心往後退，退得很疼，錐心的疼。
“婉兒……”陳俊楠喚她，深情款款，把她掌心貼在自己的脣上，溫熱的氣息瞬間從掌心竄進血脈，蔓延到四肢百骸。
婉兒擡眸，羽睫輕扇，清眸漸漸浮起一層薄霧，她看他的眼睛，朦朦朧朧，卻又很用心地看着，彷彿要在他眼裡找尋她熟悉渴望的東西，她看到他眼底處氤氳出血紅色，還有粼粼的波光……
“俊楠……”這一名字她用盡了心力吐出來，原來他的名字一直在心底裡封存，如今拆開，它上面仍然刻着她的思念，她的期待，還有對他的依賴。
她記得他說過，他會愛她一輩子！
她的手指已擰住了他的臉頰，指尖微涼，微縮了陳俊楠的毛孔，然他笑了，無聲的笑，面頰擰曲的笑，眼角漸漸滲出溼意。
“你瘦了。”她說，陳俊楠抿緊了脣，喉頭不停地咕嚕着，四目相望，他看到了久違的溫情，外違的溫柔眼神，他猛地擁住她，下巴摩挲着她的頭髮，聲音發哽得不成句。
她終於開始叫他，終於開始好好地凝視他。
“婉兒，我……想你，盼你，我怕失去你，是我的錯……”他語無倫次，滾燙的淚水不知不覺地流，溼了她的頭髮。
她閉了眼，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他的懷抱仍然是溫暖的，手放在他腰上仍然感覺到強壯虯實，她像偷得了一時依賴，身子自覺地靠近他。
如果在意太多，就會煩惱太多！
過去的不去計較，爲了妞妞，爲了曾經的執着與愛戀，婉兒，你要與命運爭一爭。
這一晚，她睡得很安逸，他沒有吵她，一晚上就相擁而眠，天亮的時候，她奇怪自己睜開眼就看到了他的臉，他似乎早醒了，只是靜靜地看她。
“醒了？”他嘴角彎起俊美的笑意，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怎麼不去上班？”她說完想起來，可他拽住了她手臂，她轉頭，還沒看清他的表情，他的身子就壓了上來。
牀墊往下一沉，她驀然紅了臉，雖然窗簾已拉上，可早晨的陽光還是透過縫隙射進，就着明亮的光線，她看到他眼底還有曖昧的神色。
“忍了一晚，親愛的。”他開始咬她的耳垂，這是她的敏感，她受不了那麻麻癢癢的刺激，揚起下巴擡頭，他輕笑，微側了身，大掌便在她身上轉輾遊移起來……
“妞妞要叫我了。”她仍想阻止，可身體的誠實讓她顯得欲拒還迎。
“我們再生一個兒子。”
她一震，推拒的手鬆了，男人的炙熱趁機進入她體內，雙臂緊箍着她的嬌軀激烈馳騁……時間很長，他一直很亢奮，一晚上的休息他精力很充沛，可婉兒又突然沒了感覺，她想起了盼盼。
就在男人低吼的時候，她咬着牙猛地推開他，然後扯起睡衣遮了衣服跑進了洗漱間……
地面很冰，她裸着身子慢慢地滑坐下去，淚無法控制地落下來，她蜷起身子，牙齒緊咬着手中的睡衣，一股股哭氣直衝喉頭，她壓抑着哭，淚噴涌而出，她彷彿聽到盼盼在耳邊虛弱地呼喚着：“媽媽……媽媽救我……”
陳俊楠不明所以，他焦急地站在門口敲着門：“婉兒，婉兒，你怎麼了？”明明她開始配合他，久違的感覺好像回到了身邊，爲什麼突然又這樣？
“婉兒，是不是我……我讓你疼了？”
他只朝自己身上找原因，太興奮，太劇烈，也許她的身體受不了，他有點懊悔，懊悔只顧自己的感受，忘了她剛剛開始重新接受他。
“婉兒，你開開門好嗎？”裡面有水聲，“嘩嘩譁”的很響，耳朵貼在門縫，他似乎聽到了她嚶嚶哭泣的聲音，心驀然揪在一起，敲門的手慢慢地落下來。
今早趙師傅打開大門時，看到門口放了一個布袋子，他很奇怪，打開看了看，驚訝發現裡面全是孩子的衣服與鞋襪，他馬上把袋子交給了曹管家。
屋內，邢素素從曹管家手裡接過袋子，把東西全倒在沙發上，驚訝地發現除了兩套女孩衣服，兩雙納底的手工布鞋，還有一封信，上面寫着“婉兒親啓”。
白色的信封，小楷字體，娟秀圓潤，一看就是有氣質的女人之筆，邢素素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索婭優雅淺淡的樣子來，她把衣鞋放好，把信交給曹管家：“交給喬婉兒吧。”
她在下人面前，從不稱喬婉兒爲少奶奶。
曹管家剛拿着信封上樓，花合子抱着妞妞下來，妞妞看見邢素素馬上闔下眼簾，目光瞟到沙發上的鮮麗衣服，又睜大了眼睛。
她扭着身子要下地，花合子放下她，她馬上跑到沙發旁，小手拉出一件黃色的外套看了看，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下，隨後目光盯着那兩雙小鞋子，羽睫扇了扇，喃喃了聲：“外婆……”邢素素看着妞妞，眼神有些複雜，眼前的孫女讓她突然刮目相看了，才這麼一點大，她竟然看着衣服與鞋子知道是外婆送她的？難道盼盼走了後，所有的靈氣都集在
了她身上？
情不自禁下，她伸手去抱她，臉上浮現出慈愛的笑容：“妞妞，來，奶奶抱下。”
妞妞抱着鞋子退後一步，滿臉的戒備，眼底隱隱恐懼，邢素素見她避開，當即尷尬地不知雙手如何放，花合子見狀，忙蹲下身子對妞妞說：“妞妞，奶奶喜歡你，抱抱你呢。”
“不要！”妞妞轉身離開了沙發，頭也不回地朝樓上走，小小的身影顯得那樣堅決，邢素素嘴角微微抖了抖，表情顯得氣惱起來，可盯着那抹小身影，這心裡又說不個味。
“4月6日，是妞妞的生日。”她聽陳俊楠說過，可她一直沒放在心上，直到倒出索婭袋子裡的小孩衣服她才恍然。
她邢素素不像個奶奶，她沒愛過這個孩子，這麼長時間連抱她一下都沒有過，現在孩子拒絕她的示好，她又有什麼可怨恨的？
想到此，邢素素氣惱的表情馬上變得落寞傷感，見曹管家下了樓，她朝他說：“今天是妞妞的生日，多買點菜，另外定個大蛋糕……對了，園子讓下人收拾一下，對外界就不要透露了。”
曹管家應答了聲便吩咐去了，邢素素再看看慢慢爬樓梯的妞妞，輕嘆一口氣。
“媽媽，媽媽……”
外面響起了女兒甜潤又快樂的叫聲，陳俊楠打開了門，看到妞妞懷裡的鞋子，一雙是藍布面的，一雙是紅布面的，他驚訝地問：“誰給你的？”
“外婆。”妞妞笑着回答，臉上是滿滿的喜悅。
陳俊楠看看手中的信封，這才肯定是索婭早早送生日禮物過來了，這麼說她回來了？前幾天他派趙宏瑞去了一趟湖水鎮，讓他告訴索婭，婉兒已復明，妞妞也很好，還給她捎去了許多生活用品，問她什麼時候回江心市，可當時索婭說她還沒準備回城，她已適應在湖水鎮生活了。
聽完趙宏瑞的彙報，他不免失落，本來想着索婭回城，婉兒會開心些，可眼下索婭就是到了門口也沒進陳家大院，這不免讓他有些難受。
婉兒穿着一件乾淨的睡衣從洗漱間出來，妞妞把鞋子交給她，婉兒馬上有些激動起來，眼睛閃了閃，連衣服都不換，抱起妞妞就要下樓，陳俊楠連忙叫住了她：“婉兒，這是媽媽給你的。”
婉兒慢慢轉過身，看到陳俊楠手上的信……熟悉的字體，筆畫生動而有情致，這是自己媽媽寫的，不會錯。
頓時，婉兒眼眶一熱，視線開始模糊，她彷彿看到了母親伏桌書寫的專注表情，她眉間的蒼桑，關懷的眼神，還有她鬢角的幾根白髮，都清晰地浮現在了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