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咸陽城外,黑色旌旗飄飄,三十六輛馬車後面,大小官員前呼後擁,馬車前面鳴鑼開道,緊跟着是騎兵隊,儀仗聲勢浩大,車隊浩浩蕩蕩的一路開向東方,始皇開始了他的東巡之旅。
隨行重臣有丞相李斯,二皇子胡亥,上卿蒙毅與趙高等人,自從掌管禁衛軍的通武侯王賁調至遼東戍邊備胡之後,蒙毅便接管了警衛軍,負責始皇的安危,而以他的忠誠的性格,也是十分讓始皇放心的。
此時的蒙毅騎在馬上,不時回頭掃望四周,當看見胡亥與趙高所乘之車時,眉頭便開始緊鎖,想到此次東巡,他是極力反對的,因爲此刻聖上的身體已是十分虛弱,怎麼能經得起路途遙遠的顛簸之苦;而這趙高竟以楚地出現帝象爲由,不知怎麼的,竟然說服了聖上,促成了這第五次出巡。
坐在車上掀起一角車簾的趙高,偷偷憋了一眼車外的蒙毅,嘴角輕斜猙獰的輕哼道:“這蒙毅,又在盯着我們吶,看見他我就火,此次出行看來得找機會把他給支開,免得壞了我們的好事。”言罷再次望了一眼蒙毅,用力的把車簾一蓋,瞟向了身旁的胡亥。
“老師不必爲此人煩擾,我等細細算計將近半年有餘,處處機關算盡,此計萬無一失,就等看好戲吧。”隨後響起胡亥一陣猥瑣的笑聲。
“哼!好戲?”趙高不滿的輕哼一聲,低聲怒喝道:“誰擋我們的路,我必定讓他們不得好死。”在他心裡,這蒙毅是誠心與自己過不去了,或許他是太子扶蘇的親信,而自己則是二世子胡亥的傅義,事關到帝位的繼承者的利益,蒙毅或許才把自己盯得這麼緊,處處小心謹慎,生怕自己於聖上身體極差之時暗中做手腳,危急聖上的安危吧。
胡亥看見趙高目露猙獰之色,心中突感一陣害怕,媚笑道:“蒙毅此人,絕對不是老師的對手,單以他剛正的性格來講,就容易得罪隨駕衆人,我們只需花店錢財,打點打點,必能收買人心,到時候把他支開,讓他去喝西北風。”
“呵呵。”趙高滿意的笑了兩聲,好似對弟子胡亥這番言語感到很是舒適,再次掀開了車簾,瞧了一眼,沒有看到蒙毅那令他厭惡的眼神與背影后,這才舒心的吐了口氣,開始欣賞車外的美景之色。
胡亥見趙高不在言語,心裡再次盤算着此次暗自謀劃之計,雖然對老師之計自己因該很是放心,不必再庸人自擾,可這是關係到自己即位之大事,成功了的話,自然是好,可萬一成功之後又該如何說服朝中那班大臣?右丞相馮去疾與其第馮劫可都是實權派,對太子扶蘇一向不錯,而馮劫又在蒙毅手下任職,爲京城禁衛軍副統領,並深得其信任,如果回京之後,這兩人不配合行事,又該如何是好?
儘管胡亥能想到這些,但還是不敢打擾身旁已經閉目養神的趙高,只得按下心中的不安了。
聲勢浩大的車隊一路向東,所過之處萬民伏拜,百官相迎,始皇親自出巡,確實在不覺間,極大的打壓了各地在苛政窯役,暴政之下蠢蠢欲動的各種勢力的氣焰,所過之鄉,縣,郡,處處透露出一種百姓生活安康,與官府同賀之態的假象,這讓已經病得不輕的始皇打心底感到很是安心,妄自以爲天下很是太平,自己的功績確實是比那三皇五帝要大得許多,這‘皇帝’之稱理應是自己頂戴之冠。
此時,在一座不起眼的院子內,一個身高八尺的大漢,真揮舞着手中重達一百二十斤的大鐵錐,在和煦的陽光照耀之下,全身強壯有力的肌肉在汗水的浸溼下顯得凸凹有致,只聽他一聲大喝,手中的鐵錐猛的飛出,快速砸向了不遠處的一塊大石,‘嘭’的一聲巨響傳來,頓時石屑飛濺,驚得院內的幾隻家禽亂跑亂飛。
“呵呵。”大漢滿意的咧嘴一笑,啐了一口口水在手掌,雙手合動,正待移動魁梧的身軀,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掌聲,順着聲音轉首望去,急忙抱拳道:“子房兄這麼早就打探消息回來了?”
“大力士真不愧是大力士呀,足足一百二十斤重的鐵錐,盡然讓你舞的虎虎生威,一擊破石呀。”
說話之人一身文士裝扮,一身灰色麻衣,正是學禮淮陽,東見滄海君的漢初三傑之一的張子房,張良。
“此次外巡,得到一天大的好消息,真是日盼夜盼,得之不易呀。”
大力士聞言,脫下一身臭汗的衣衫,擦拭了一下,笑道:“子房兄有何好事?難道是那縮在深宮之中的嬴政自己送上門了?”
“哈哈哈。”張良靠近大力士,興奮之情絲毫不避,滿臉笑意的湊近他的耳邊,輕聲道:“確實如此。”
“呃?”大力士有些驚詫,微笑的表情隨之一窒,望了望張良,不覺間虎拳緊握,遲疑道:“子房兄所言是實?那我豈不是可以與荊軻一較高下了?看看誰纔是真正刺秦的勇士。”
張良望向大力士那張有些遲疑的臉,拉住他的手,快步走到客廳內坐下,輕嘆一聲,說道:“我此次出去月來天,忽聞那作惡多端,妄自尊大的始皇,嬴政,日前已從咸陽出發,將會前往江南會稽郡東巡。”
“那真是太好了!”大力士雙手高舉,目露興奮之光,差點就要從席間跳起,手舞足蹈了起來,卻見張良對自己伸手搖搖,示意不要高興得太早,大力士這才止住了自己要做出的動作,想想也是,這嬴政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麼,自己還沒動手就先高興起來,未免有些過頭了。
“兄弟在我眼裡可是天下第一猛士,等我計策好了,刺殺了秦王,我倆在舉杯慶祝吧。”
張良對秦王可是有着滅國之痛,不僅如此,最重要的是斷了他張家在韓國的榮華富貴,這可是深仇大恨;散盡錢財後,日夜巡遊天下猛士,希望也能偶遇一個像荊軻之人,終於碰到了眼前的大力士,這才讓他能夠安靜的隱沒在這小村子裡,等待刺殺秦皇的時機。
“嘿嘿...”大力士不好意思的乾笑了幾聲,知道張良再說自己高興得太早了,“兄弟我只是一介武夫,這籌劃刺秦之事,還是交給你這才子去做吧,我一定全力以赴,爲兄弟報仇。”
“此時還是急不得,需要在等等,待我再細細觀察一番,我的仇是小事,只是怕行刺失誤,葬送兄弟的性命呀!”張良言語間動之以情,以大力士的生命爲中心,這讓大力士着實感動不已。
“說生命吶!你子房兄的仇,就是我的仇,就是要俺下刀山,上火海,我也會陪上性命,爲兄弟報得此仇!”
見大力士言語激昂,神情堅定,張良的心底這才放下,知道自己這回還真是沒有找錯人了;雖說自己是在利用大力士爲自己行這刺秦之事,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漢子確實是勇猛之士,普通人聽到要刺殺秦皇,肯定會嚇得屁滾尿流,神色慌張,而他卻沒事一樣,這膽量確實是異於常人,加上如牛般的力氣,估計此事多半能成。
“哎呀....,我張子房真是多謝了,事成之後,一定厚謝兄弟。”
頭腦簡單的大力士,重義的大力士,哪裡會想那麼多,他哪裡知道自己只是張良的一枚棋子而已,只道是張良真把他當兄弟來着,咧嘴用粗獷的口音笑道:“子房這樣說的話,把我當什麼人了?”
張良拱手一揖,不再多言,知道再說的話,絕對會讓以義氣爲重的大力士反感,走向後院,拿出一小罈好酒,撕去了封泥,與大力士對飲了起來,心底卻早已想好了在何時,何處動手襲擊秦王,自己現在只是在守株待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