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洛泱沒有急着走過去，兩個人就站在原地，就這樣靜靜地對望，陳媽媽看着笑了，悄悄地離開了院子。
一陣風吹過，似是有幾片雪花捲了進來，輕輕拂過她的額邊散落的幾縷青絲。
趙洛泱露出頰邊的酒窩，在腦海中低聲道：“時玖，你看，他在對我笑。”
系統中沒有任何迴應。
她的心跳加快了些。
“時玖。”
趙洛泱又喊了一聲。
依舊靜寂。
趙洛泱道：“之前你的臉都是模糊的，現在我能看清楚了。”
剛剛時玖還在問：“就這麼等不及？你可能是整個洮州城最在意那些銀子的人。”
瞧，上鉤了吧？
她其實不是等不及，也不是在意那些銀子。
這次沒有靜寂多久，不遠處有聲音響起：“今日之事是不是很順利？”
那聲音明明從不遠處問出來，卻像是發自她腦海之中。
趙洛泱想起第一次來王家莊子上見到醒過來的小啞巴，他一直在與她說話，讓她忘記了要與時玖交談。
所以，他是有意的？
還有一次，她來送飯食，時玖也不在……
一旦猜疑被證實，從前那些不尋常就全都想了起來，都指向一個結果。
可是時玖爲何不說呢？蕭煜也沒有提醒他，是不想說，還是另有原因？
趙洛泱心中想着，已經擡腳向蕭煜走過去，她現在還不能問。
系統會有什麼反應她不知道，蕭煜的病會變好還是變壞她也不清楚，畢竟時玖有生命值制約，如果生命值全都被扣掉，時玖就會消息，蕭煜是不是也不會再醒過來？
蕭煜和系統爲何會出現在她這裡，只是讓她完成任務那麼簡單？時玖曾說過，等她完成系統任務之後，時玖和系統就會一同離開。
之前她以爲時玖會回到系統所在的那個世界中，現在看來不是，也許離開了系統，他就能完全回到他的身體裡？
按理說，他受了重傷，出現在系統裡，系統應該是來幫他的纔對，可是爲何這系統又會出現在她腦海中，要由她來完成任務？
難不成是因爲……不能讓他完全掌控系統？
想一想系統對時玖的各種限制，書籍和資料只有她才能看到，系統給予的那些好處，只有她才能支配。
出現這樣的結果……或許是系統不信任蕭煜？
趙洛泱走到屋子裡坐下。
陳媽媽端來了熱茶和點心，然後又退下去關好了門。
趙洛泱看向蕭煜：“吃過飯了嗎？”
蕭煜沒有迴應：“你呢？”
趙洛泱道：“剛剛在你這裡吃過了，滷雞很好吃，一會兒你也嚐嚐。”
說完話，趙洛泱又意識到，不知道還有沒有剩下的滷雞，萬一只買了一點，都給她吃了呢？
這樣思量着，趙洛泱想到自己還有一顆水果糖，於是伸手摸出來遞給蕭煜：“給你飴糖吃。”
蕭煜伸手接過她攥在手裡的飴糖，飴糖上裹着的米紙他很熟悉，那是她去街面上買來的，從系統中兌換出的水果糖，需要剝出來，裹上米紙放起來，這樣分給娃娃們吃，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現在這糖到了他手中，蕭煜嘴角笑意更明顯了些：“爲何想起來給我這個？”
可能是因爲，趙洛泱想起來陳媽媽說，蕭煜八成都是夜裡醒來忙處理公務。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就是白天在系統，晚上回到身體裡忙碌。
趙洛泱道：“過來的匆忙，我也沒帶什麼東西，對了，還有野菜餅，但不是我奶做的。”
蕭煜將飴糖拿起來撥開外面的米紙，放進嘴裡。
“甜，”蕭煜將糖在嘴裡轉了一圈，然後彎起嘴角，“好吃。”
飴糖輕輕磕碰牙齒的聲音傳來，很是清脆。他的眼睛也十分清澈，裡面彷彿含着一泓月光。
時玖每天都和她在一起，許多事她都會與時玖商量，時玖……也會毫不避諱地與她說話。
從前沒覺得有什麼，因爲時玖說那是“擬人化”設置。
她相信了，所以有時候說話頗爲口無遮攔。
蕭煜吃糖，她的牙也有些癢，想要磨一磨。
這筆賬肯定要算，等弄清楚一切，再和他算個明白。
蕭煜倒了一杯熱茶給趙洛泱，他的手骨節分明，整個人都很是消瘦。
趙洛泱心底裡嘆了口氣，像什麼都沒發現一樣，說起了今天城中發生的事。
“後來薛大人來了，”趙洛泱道，“我覺得謝大人定然察覺到了異樣，但他已經亮出了魚符，後悔也來不及了。”
說到這裡，趙洛泱擡起頭看蕭煜：“薛大人很是厲害，片刻功夫就斬殺了朱有慶。你從前也是這樣？”
蕭煜搖搖頭：“每次見到薛定，他總要尋我打一場，但每次他都輸。”
蕭煜說着輕輕地拍了拍腿：“可惜我現在沒有力氣，不能騎馬了，否則今日的事用不着調用薛定。”
與薛定相比，蕭煜看起來單薄許多。
“沒騙人？”趙洛泱道，“從前你連過個河都會摔跤，差點連鞋都丟了。”
蕭煜笑容沒變，眼睛中的目光倒是輕輕流轉，似是想到了從前。哪裡是他摔跤，分明是爲了扶她。
雖然事實與她說的不同，但是他沒有爭辯：“等我好了，就尋薛定打一架，讓你瞧瞧。”
趙洛泱應聲：“好，那你快一點。”
她起身走到軟塌上，拿起了他平日蓋的毯子，走回來蓋在了他的腿上。
蕭煜顯然沒料到她會這樣，今晚的小鬏鬏對他格外的好，難不成是因爲……要與他要銀錢？
“蓋好了，”趙洛泱道，“免得給陳媽媽添麻煩。”
燈光下，蕭煜的神情顯得格外的乖順，好像無論她說些什麼，他都會答應。
片刻之後，蕭煜點了點頭：“好。”
趙洛泱重新坐下來，從懷中掏出了幾張紙箋遞給蕭煜：“這是我們想要的農具，我們手裡沒有鐵，也沒有銀錢去置辦。”
“從那些人手裡搜到的銀錢多數會用來造農具，”蕭煜道，“趙景雲還會上奏摺，請求朝廷給些糧種賑濟。”
趙洛泱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
蕭煜拿起她給的紙箋仔仔細細看了看：“洮州春耕很重要，養兵也需要糧食，我們能不能照你的畫的，多造些農具？”
蕭煜說過要在洮州開荒田。
趙洛泱很痛快地點頭：“行，不過……造農具的銀錢我們給不起，可以秋收的時候，用糧食相抵。”
蕭煜笑道：“都聽你的。”
農具的事有了着落，趙洛泱道：“那……這次我們出了力，朝廷會不會給賞賜？”
雖然時玖就是小啞巴，但銀子還是要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