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趙天奇和向天問的去處,易莊道:“陌兒,你臨行之前爲父的會向你詳細地演練一遍什麼叫做心機。”易輕陌只是不解,父親說的話一向是有他的道理,於是也不去問。
三日責罰已滿易輕陌仍舊回他的輕陌居,此時,趙天奇和向天問也回來了,並且帶來了驚人的消息。
趙天奇向易輕陌稟報道:“公子,當初您將青鸞帶回府中之日老爺便已覺察,但卻沒言明。他知道你性子隨和淡泊,結交了朋友也並不會相問他們的身份背景,又覺青鸞牽扯到郭府,於是令我去查他的底細。”
易輕陌理解道:“還是爹爹想得周到。——在□□,官宦富貴人家豢養孌童爲男寵不足爲奇。這些男童多半是人販子或買來或搶來,然後養在身邊待價而沽的,遇到合適的買家他們便被當成商品一樣出售。當今聖上對此事深惡痛絕,朝廷也明令禁止,但執行力度卻是不足。”
趙天奇點頭道:“公子說的極是。”
易輕陌問趙天奇:“你這番出去可查到什麼?”
趙天奇道:“本來沒什麼頭緒,但青鸞身上的花繡讓事情一下子豁然開朗。”
易輕陌:“哦?那花繡可有什麼特殊意義?”
趙天奇:“公子且聽我從頭說起。那日老爺讓我去調查青鸞之事,本來是毫無頭緒。正當我不知從何而起時,偶然看到你爲青鸞敷藥,見到他那一身驚爲天人的花繡。我揣測這不是一般人販子會做的事情,更不是一般工匠可以爲的,所以我從遍訪京城附近的文身工匠,果然讓我找到了一人。此人姓李名道芳,是個年近六旬的老匠人,更是這世上一等一的文身高手。龍鳳之物正是他最擅長的手藝,天下無人可以出其右。本來此人什麼都不願透露,可是我暗自打聽,知道他有一個愛好,就是酒。於是我從府中取出當年先帝賜給老爺的御酒一大壇,與他暢飲一夜,又送他黃金千兩,他果然開始講實話。”
“根據我的描述,李道芳確定青鸞身上的文身正是出自他手。李道芳還講,這青鸞所碰到的人販子與他處不同,他們挑選男童的方式極其嚴格,訓練男童的手段極盡兇狠殘忍之能事。先說挑選男童,除了要相貌和體態出衆,還增加了八字和資質兩項。八字上,所有男童都必須是五行之中的火命或水命;資質上,他們都聰穎非常,可以說都是小神童。”
易輕陌點點頭,資質之說他覺得可信。看來青鸞博聞強識並非偶然,而是刻意挑選。易輕陌問道:“但爲何非要他們必須是火命或水命呢?”
趙天奇道:“這又牽扯另外一個緣故。李道芳說,人販子挑選出的這些男童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人販子將他們分爲‘文童’和‘武童’。文童身上繡着鳳鸞,學習琴棋書畫,武童身上繡着蛟龍,學習武功和用毒。因爲鳳喜火,自古就有‘鳳凰涅槃’和‘浴火重生’的說法;而龍喜水,是騰雲司雨之神。所以文童繡鳳,必須是火命,武童紋龍,要求是水命,這樣方能駕馭身上的花繡,與之相輔相成。”
易輕陌輕笑,真是無稽之談!易輕陌:“按他們這套理論,從青鸞的八字看必定是火命了。”
趙天奇道:“正是,青鸞正是其中的文童。相對於文童,武童除了智力超常,還要求骨骼驚奇,是練武奇才。他們訓練武童的方法殘忍之極,或讓他們互相殘殺,或將他們關在籠中與虎豹搶食,其結果都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武童冷血、忠誠,不光是主人家的男寵,還是保鏢,甚至殺手。”
易輕陌道:“你說的對,這已不是一般人販子可以爲的了,其必定是一個背景深厚的組織。”
趙天奇回曰:“公子說的一點也不錯。從那李道芳口中,天奇得知這是個叫青龍幫的組織。但關於組織內的事情,他卻是打死也不肯說了。既然他不說,天奇也不強求,於是自己親自去查這組織的背景,說也奇怪,竟也不難查!相信之前定然有人也查過此事,也查出這背後之人是誰,只是動不了他。”
易輕陌問:“哦?是何人?”
趙天奇:“正是郭玄和郭淑妃的爹爹,當朝太師郭通。郭通組織起青龍幫,專替他幹掠奪、訓練男童的勾當。”
易輕陌眉頭一鎖:“果然是個輕易動不了的。”
趙天奇臉上頗有不解之色,對易輕陌道:“公子,其中還有一個疑問,十幾日來天奇屢思不得解。”
易輕陌問道:“是什麼?”
趙天奇:“說也奇怪,郭通組織起這青龍幫訓練文童武童之事讓我輕易查出,但是除了青鸞之外,我竟查不出任何其他文童武童的去向。他們抓男子訓練賣爲孌童,顯然是爲了錢財,可是這些孌童被賣向了何處呢?”
易輕陌:“花這麼大心思找到這些男童,將他們訓練成專業的孌童,他們的去處必然是非富即貴之家。”
趙天奇苦惱道:“正是這個說法,可是我遍訪京城二品以上的王公大臣上百家,竟無一人家中養有文童或武童。我還想,難道他們被賣往了皇宮不成?!”
易輕陌忙止住:“不可胡言!這些話不是渾說的!”令向天問查看房外是否有人,確定安全才對趙天奇告誡道:“你這副真性情不知要惹多少禍端出來才肯罷休,若再如此口無遮攔,我定然回了爹爹,讓你仍回你師父那裡,我可不敢用你了。”
趙天奇好一番謝罪,易輕陌臉色才稍稍好轉。易輕陌道:“這郭府果然沒有一處是乾淨的。”心中細細斟酌趙天奇方纔所講。又問向天問:“爹爹讓你所查何事?”
向天問與爽朗的趙天奇自是不同,而是個不苟言笑的硬氣漢子。聽到易輕陌問他,向天問臉旋即一紅,搞得易輕陌和趙天奇兩人莫名其妙。
向天問說道:“回公子,您……您可聽說過郭淑妃□□後宮之事?”
易輕陌頓時明白,原來是爲了這個。向天問靦腆正氣,說到這樣的事情自然不齒,也難怪臉紅。
易輕陌點點頭:“聽說過。”
向天問:“老爺讓我查的正是此事。老爺已注意郭淑妃有些時日,就是爲了有一天這些信息可以派上用場。老爺這次令我潛進皇城大覺寺做了雜役,他說自郭淑妃淫*亂後宮的傳聞起,她每月都會去大覺寺進香,這絕不會是偶然。我在大覺寺這十幾日還真把她等來了。大前日她去爲替腹中的皇子祈福,在寺中並無越軌行爲。但是公子說奇不奇,她回去時身邊竟多了兩個小尼姑。我在寺中多方打聽,原來以前也曾發生過這樣的情況。”
易輕陌只是不解,低頭沉吟片刻,突然擡起頭笑了起來:“天問,那小尼姑姿色如何?”
向天問臉又是一紅:“這……回公子,兩個小尼姑都是姿色上乘。”
趙天奇插口道:“是不是眉橫遠山,眼聚秋水,面如桃花,脣紅齒白啊?”說着與易輕陌對視一下,又拿眼掃向天問,易輕陌馬上會意。他們倒是要整上一整這個老實人。
向天問不知其意,認真點頭曰:“是。”
易輕陌與趙天奇兩人相視大笑。易輕陌扯疼了臀上的傷口,一邊笑一邊叫疼,直道:“以後萬不能逗天問了,這笑死我了!真真是個呆子。”
趙天奇更誇張,前仰後合,就差沒從凳上掉下來,口中仍然不忘調笑:“天問,你倒是看得仔細!哈哈哈哈……”
向天問經不住,只見面色紫紅,好不尷尬。他一跺腳起身便向門外走,卻正撞到一個人身上。
老管家易德道:“天問,怎麼如此莽撞?我的老骨頭都讓你撞散了!”那邊易輕陌和趙天奇笑得更兇。
向天問指着兩人道:“德叔,對不起,我……他們……”
易德對三人道:“快別鬧了,老爺過來了。”
兩人剛止了笑,易莊便帶着方文諾一步踏進來。方文諾是易莊的貼身侍衛,正是趙天奇和向天問的師傅,在府中地位非一般下人可比。幾人向易莊行了禮,又向方文諾行禮。易莊道:“剛纔天奇和天問已將打探到的情況告訴了你,輕陌,你有何看法?”
易輕陌道:“爹爹,我覺得這大覺寺是個關鍵。”見易莊點頭,易輕陌又道:“爹爹令他們二人分別去查兩件事,如果孩兒所料不錯,這大覺寺就是將這兩件事合二爲一的所在。”
易莊讚許地微笑,道:“你能想到這一層着實不易啊。這個推論雖然大膽,但是有道理的。天諾。”
方天諾上前道:“是。”向易輕陌詳細道來大覺寺的始末。“接到天問的信息,我前日和昨日兩次夜探大覺寺,果然讓我發現了大覺寺的後山有個巨大的地下洞穴,裡面就是訓練和匿藏搶來的男童的地方。剛纔公子所猜測不錯,淑妃從大覺寺帶走的‘小尼姑’正是那些男童被喬裝而成的。”
易輕陌震驚道:“大覺寺乃皇家寺院,竟出此事!”其荒唐程度果然是讓人歎爲觀止。易輕陌又問:“爹爹,有一事我一直不明。——當今聖上並不是羸弱之人,怎能容忍郭淑妃□□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