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也沒見着我家侄子,底下的奴僕鬧哄哄地去尋了一圈沒找着,他到底怎麼跑到這裡來的?”
鎮國候夫人一問,顧雲嘵的腦袋更低了:“回夫人,大人他是翻牆進來的。”
聽罷,鎮國候夫人不由好笑地搖頭:“這個皮猴,別看他如今正正經經的,以前可沒少翻牆爬樹,調皮搗蛋得很。”
顧雲嘵實在想象不出謫仙一樣的男人,居然也會像猴兒一樣到處搗蛋嗎?
見她露出驚訝和好奇的目光,鎮國候夫人笑道:“他的確不好從院門出去,既然是翻牆進來的,就讓他翻牆出去吧。”
說完,鎮國候夫人睏倦地揉了揉額角。剛纔喝得多了,又被叫醒,中間還驚嚇了一回,她也有些撐不住了。
被丫鬟扶着上馬車,離開了顧府。
顧家沒人去送鎮國候夫人,顧雲嘵也讓她給叫住留步,免得讓這個丫頭吹風凍着了。
顧雲嘵目送鎮國候夫人離開,回頭看見榻上的蕭夕凜慢慢坐起身,目光掃了過來,又恢復了平日冷凝,重新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傅大人。
“大人醒了?可是覺得頭疼?”她不敢靠近,站在門口小聲問道。
“還好,”蕭夕凜整了整衣袍,起身道:“打擾顧姑娘了,沒想到我醉了後居然誤闖了姑娘的閨房,實在是冒犯了。”
“大人哪裡的話,只是醉了誤闖進來罷了。除了小女子和丫鬟,沒有人看見。”當然,除了剛剛告知的鎮國候夫人,顧府的確沒有人知曉蕭夕凜居然偷偷跑到香荷苑來了。
“鎮國候夫人先離開了,說是請大人也像之前一樣……回府。”顧雲嘵沒敢直接說讓蕭夕凜翻牆出去,含糊地帶過了。
蕭夕凜烏髮鬆散,玉冠早就跌落在榻上。他擡手攏了攏,玉面烏眸,光是安靜地坐着,便仿若仙人。
顧雲嘵不過是區區凡人,也被他的俊顏驚得晃了神,等回過神來,蕭夕凜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俯身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此事雖說是醉後無狀,卻也是冒犯了姑娘,我理應負責的。”
負責,負什麼責?
她聽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大人不必如此,小女子會管束丫鬟,絕不會對外泄露半個字。”
“理應如此,不必多言。”蕭夕凜從容地束起烏髮,又恢復了翩翩美公子,他走到後院,腳尖一點,輕輕鬆鬆就翻牆而去。
顧雲嘵擡頭看着圍牆再不見他的身影,不由扶額:“柳絮,大人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
柳絮歪着頭,低聲答道:“太傅大人是正人君子,想必會向老爺提親。”
若果蕭夕凜真是上門提親,顧雲妍恐怕要氣暈過去,顧老爺又怎可能答應?
這位太傅大人娶誰都好,不娶顧雲妍,又如何能娶顧雲嘵?
顧雲妍得不到的,卻讓她這個不起眼又平凡的妹妹得償所願,估計鬱悶得想要把自己千刀萬剮了吧?
想着自己受了這麼年的窩囊氣,指不定蕭夕凜來提親,就讓她痛快了一回,顧雲嘵不由嗤笑一聲。
“或許太傅大人只是說說罷了,總歸擔心我剛纔大聲叫人,豈不是讓他沒臉?”
顧雲嘵沒把蕭夕凜的話放在心上,反倒對西廂十分感興趣。
看來顧雲妍動了手腳,她又引着姬柯冉過去了,誤打誤撞居然真是湊成了一對好事。
可喜可賀,這兩個心眼多的人湊在一起,不知道是誰算計得了誰?
與其讓他們禍害其他人,還不如成全了這兩人。
顧雲嘵眯了眯眼,就不知道顧雲妍這次,能不能順利嫁到安國侯府去?
大夫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加上一個厲害的老夫人,顧雲妍就算真的嫁過去,恐怕日子也過得相當充實。
這個姐姐不是喜歡算計別人嗎?那就去一個充滿算計的地方,看看彼此爭鬥,最後誰纔是贏家?
顧雲嘵頗爲愉悅地眯起眼,她該是時候給顧雲妍準備一份添妝。
顧雲妍必然不肯輕易妥協,但是顧老爺更不會讓這個女兒受苦。不嫁姬柯冉,那就只能嫁給不入流的小官小吏,甚至是遠嫁,一輩子回不到京中來。再甚者,便是去尼姑庵裡度過這輩子。
這都是顧老爺接受不了的,還不如讓顧雲妍嫁去侯府,好歹錦衣玉食。
或許姬柯冉覺得自己被算計,對顧雲妍有些成見,剛進門沒有多少寵愛。但是憑着顧雲妍的姿色,遲早能籠絡住姬柯冉的心,怎能不去試一試? wωω◆тт κan◆C〇
顧老爺對自家女兒十分有信心,唯獨頭疼的,是該怎麼勸住顧雲妍。
鎮國候夫人一走,姬嘉倩也冷着臉,扶着姬柯冉出了去。
顧老爺見姬嘉倩給自己甩臉色,心裡頗有些不痛快。
她的侄子精貴,難道他的女兒就不精貴了?
便宜了姬柯冉,姬嘉倩不樂意,顧老爺更不樂意呢!
“爹爹,事情怎的變成這樣?明明是太傅大人,怎麼是姬公子……”顧雲妍聽見人都走了,這才坐起身,捂着臉哭了起來。
顧老爺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不免心疼:“陰差陽錯,原本想着叫來的婆子神志不清,也不會泄露出去。誰知道是個腦筋不利索的,弄錯人也不自知,倒是委屈了你。”
顧雲妍哭得傷心,明明一切都謀劃好了,怎麼最後關頭卻突然換了人?
她頓時又不甘心了,聽着顧老爺剛纔的話,木已成舟,爹爹是打算讓姬柯冉娶了自己?
雖說姬柯冉也是侯府的長孫,但是被如此算計,估計心裡不忿,就算自己嫁過去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加上在顧雲妍心裡,姬柯冉又如何比得上蕭夕凜?
她越想越是傷心,哭得更加厲害了。
顧老爺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疼愛的女兒:“妍兒也別難過,姬大人也是個好的。我豁出老臉跟他解釋一二,希望大人能夠善待你。”
顧雲妍拼命搖頭,不肯屈服:“不,爹爹,除了太傅大人,我不要嫁給別的男人!”
“別任性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難道你還有別的選擇嗎?”顧老爺也不得不板起臉,這個女兒被疼愛慣了,如今只由着性子來。
顧老爺從來都對她千依百順,忽然呵斥自己,顧雲妍頓時小臉一白,惶惶然地看了過來,眼角的淚珠滾滾落下。
這般無聲無息的哭泣,反倒叫人更加心疼。
顧老爺嘆了口氣,緩和了神色:“我知道你對蕭太傅一往情深,只是府外有對你不利的流言,如今勉強壓着,也不知道還能遮掩多久。拖得久了,對你卻不是什麼好事。侯府是高門大戶,出了這樣的事,又有姬大人出聲保證,必然會娶你回去。”
這樣的人家,是他這個四品小官怎麼也求不上的。
即便蕭太傅是更好的選擇,如今也只能委屈顧雲妍了。
顧雲妍又何曾不明白,自己對付姬晴柔不成,反倒被這丫頭反將一軍,如今名聲受損,確實如顧老爺所言,拖下去對她沒好處。
但是她就是不甘心,眼看能成了好事,怎的就亂套了?
顧雲妍的眼底露出忿恨和癲狂之色:“女兒想明白了,必然會遵從爹爹的話,嫁給姬大人。只是女兒更想明白,這其中究竟出了什麼差錯,纔會讓女兒落得如今的境地!”
她不相信巧合,這計謀天衣無縫,根本不可能出差錯,肯定是有人攙和進來,壞了自己的好事!
不抓住這個搗亂的人,顧雲妍說什麼都不能甘心嫁給姬柯冉!
顧老爺何曾不是這樣想,跟顧雲妍一樣痛恨這個搗亂的人:“那婆子是個愚笨的,嘴巴卻是嚴實,不可能提前說出去。領路的小廝是我的心腹,一家老小曾受了我的恩惠,絕不會背叛我。”
其中關節沒有問題,顧雲妍咬着指頭,幾乎要咬出血來:“那麼姬大人呢,爲何會突然出現在西廂?蕭大人又忽然不見了,能去哪裡?”
顧老爺沉吟道:“蕭大人被小廝領去西廂,小廝就來回稟,然後假裝去廚房蹉跎時辰,好給你騰出時間來。悄悄打發丫鬟婆子去尋,顧府上下都找了個遍,唯獨蕭太傅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着實古怪得很。”
“還有什麼沒去找的,爹爹知道嗎?”顧雲妍眯起眼,突然問道:“妹妹的香荷苑,丫鬟進去看過了?”
“夫人去走了一趟,並沒有發現什麼。只是三丫頭在內屋喝了藥睡下,便沒有進去。”顧老爺皺起眉頭,不確定地問道:“不可能吧,三丫頭怎的會知道此事,還提前把蕭大人藏到內間去?”
這個小女兒在他心裡是乖巧懦弱的,每次見面總是沉默地低着頭,容貌跟他和過世的夫人根本不相似。
顧老爺不怎麼喜歡顧雲嘵,也不如顧雲妍來得上心和親近。
不過這麼個女兒,真會做出如此膽大的事來?
顧雲妍冷笑:“爹爹可看錯了,妹妹不是什麼善茬。不然怎的去了溫泉莊子,哄得侯夫人高高興興的,不但冷落了我,還榮寵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