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想,她就渾身都不自在。
顧雲嘵暗自琢磨,看來就算在自己的院子裡,一切都要小心些纔是,免得被人拿捏住了把柄。
她見顧雲妍和姬晴柔已經停下了馬匹,就知道比試結束了。
輕輕踢了下馬腹,母馬撒歡而去,很快到了跟前。顧雲嘵瞧見姬晴柔難看的臉色,就知道這個天之驕女居然輸給了顧雲妍,這是心裡極爲不痛快了。
姬晴柔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輸給了一個區區四品官員的女兒,明明侯府請了有名的師傅,她也很是勤奮練習,好幾次去獵場,一併去的姑娘們沒一個能比得上自己。
怎麼如今竟然會輸給顧雲妍,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剛開始姬晴柔就遙遙領先,到最後一刻才被顧雲妍追上,她心裡哪能不生氣?
她心下不忿,指着顧雲妍道:“表哥,她肯定動了手腳,這纔會贏了比試。你在後頭瞧着,何曾瞧出端倪來了?”
顧雲妍毫不示弱,不客氣地道:“柔妹妹這話真叫人聽着心寒,明明是妹妹提出的比試,事先我並不知情。如今輸了,卻說我動手腳,這是輸不起了?”
姬晴柔面色一陣哄一陣白,恨恨道:“沒有動手腳,原本在後頭的你怎麼可能忽然贏了我?”
顧雲嘵聽了幾句,便明白顧雲妍爲何會贏了。
的確沒必要動手腳,顧雲妍跟在姬晴柔的後頭,貼得很近,讓姬晴柔忍不住緊張起來。
長時間身子骨繃成一條線,加上這不算短的一段路,姬晴柔這個被寵在手心裡沒吃過苦頭的小姑娘哪裡受得住?
光是這份緊張叫人渾身繃緊,消耗比平日多,到了最後自然就跟不上,顧雲妍便輕鬆超越,贏了這場比試。
說到底,還是姬晴柔輕敵了。加上她一路領先,不免有些沾沾自喜,但是顧雲妍跟的緊,她又有些擔心,肯定不經意間頻頻向後張望,這就讓姬晴柔不夠專注,會輸是肯定的了。
連顧雲嘵都看出來了,姬柯冉自然也想得到。他對顧雲妍不免有些另眼相看,一個容貌上乘的姑娘並不少,但是既有相貌,又心思慎密,聰慧伶俐的姑娘卻是不多的。
這一招算不上光明正大,卻也不至於陰險,只是動了一點小聰明,無傷大雅。
姬柯冉上前解圍,勸道:“不過一場小比試罷了,柔妹妹很不必放在心上。再不進獵場,獵物可就要被蕭太傅都獵走了,豈不可惜?”
聽到他提起蕭夕凜,姬晴柔這才冷哼一聲,不打算繼續跟顧雲妍這個卑鄙的丫頭計較。
贏了又如何,顧雲妍贏得並不光鮮。再說,這次她輕敵,才讓這丫頭得手了,下一回鹿死誰手,可就不一定了。
姬柯冉見兩人不再爭執,率先策馬在前面領路。獵場他來的次數不少,已經不需要人帶路就能摸清楚裡面的情況。
他打算找一處獵物小,數量又不多的地方給幾個小丫頭練練手,不至於出危險,又不會空手而回,是再好不過的安排了。
姬晴柔正要拍馬跟上,卻被顧雲妍攔下了,她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小聲道:“難道柔妹妹不知道願賭服輸幾個字,這是打算反悔了?”
聞言,姬晴柔臉色一陣鐵青,這個死丫頭真是欺人太甚!
“若是柔妹妹要反悔,我也不能說什麼。只是以後妹妹想要比試,我就不奉陪了。”
顧雲妍這話叫姬晴柔下不了臺來,若是這死丫頭不再答應比試,自己哪裡有報復回去的機會?
姬晴柔仰起頭,不樂意地道:“誰說我要反悔了,不過是突然忘記罷了。我願賭服輸,姐姐先請。”
走在安國候外孫女跟前,也就只有顧雲妍這個無法無天的丫頭了。
後面跟着的奴僕可不是瞎的,回頭跟侯夫人提一提,顧雲妍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敢欺負她,姬晴柔可不會善罷甘休!
顧雲嘵瞧着兩人之間的火藥味,不由退得遠遠的,恨不得跟在兩三個馬身後面,說什麼都不敢靠近她們的。
顧雲妍的心思很好猜,一是使計贏了姬晴柔,滅一滅她的威風。二是通過比試,讓姬晴柔落在她身後,被自己擋住身影。若是遇到蕭夕凜,顧雲妍無疑比姬晴柔更早落入太傅大人的視野裡。
姬晴柔可不是任人拿捏的柿子,顧雲妍在這裡贏了一步,回頭只怕要受雙倍的委屈。
她不信顧雲妍會不知道,但是男色在前,這個姐姐已經是不管不顧,準備豁出去了。
能遇到蕭夕凜的機會不會太多,每一次都要牢牢把握住,這就是顧雲妍不擇手段的緣由。
顧雲妍見姬晴柔服軟,嘴角含着笑意,擡頭挺胸策馬跟在姬柯冉的身後。
顧雲嘵嘆氣,踢了踢馬腹,落後半個馬身走到姬晴柔的後面,她真擔心姬晴柔一個不高興,遷怒在自己的身上。
好在姬晴柔也清楚顧雲妍和顧雲嘵是不同的,賺頭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心下暗道顧雲嘵倒是識趣,性子跟她姐姐一點都不相似,也拍馬跟上。
姬柯冉領着幾個姑娘進了獵場,不忘回頭叮囑道:“獵場很大,東區是大型野獸,是給勇士準備的,不要靠近爲好。西區倒是適合女眷圍獵,只是各位姑娘跟着在下,別亂走,不然走散了,若是遇險,很難及時救下。”
幾人應了,姬柯冉這才策馬領着她們往西區去了。西區多是馴鹿、兔子等小動物,給女眷練手是最好不過的了。
加上有他在,可謂萬無一失,不會遇上什麼危險。就算有,自己也能及時解決。
只是姬柯冉沒想到的是,他們一行人剛進林子,就看見一頭馴鹿一躍而過。
姬晴柔剛纔丟了面子,說什麼都要找回來,挑釁地看向顧雲妍道:“二姐姐琴棋書畫學得好,就不知道打獵是不是也是好手,不如再跟妹妹比試一場?”
姬柯冉皺眉,有意阻攔,卻見姬晴柔眼巴巴看了過來。他心裡嘆氣,知道這個表妹最看重臉面,剛纔在獵場門口輸給了顧雲妍,只怕是不甘心的。
這時候如果多加阻攔,回頭偷偷摸摸找顧雲妍比試,他沒盯着,怕是要壞事,倒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好歹安全些。
不然出了事,姬嘉倩就算了,侯夫人第一個饒不了自己。
“那就比劃比劃,只是別跑遠了,有什麼事知會一聲。”
姬柯冉答應了,姬晴柔忙不迭地答應下來:“表哥放心,我和二姐姐知道分寸的。”
顧雲妍卻沒那麼快答應下來,看了顧雲嘵一眼。
顧雲嘵頓時後背生寒,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刻顧雲妍開口了:“總是隻有我們兩個人比試,哪有什麼興味,不如讓曉丫頭也一併來,人多才熱鬧,柔妹妹覺得呢?”
姬晴柔不介意多一個顧雲嘵,顧雲妍她都沒放在眼內,更別提是這個容貌平凡的顧家三小姐了:“也行,總不能把三姐姐丟下,孤零零的好不寂寞。半個時辰就回來,誰獵得最多的獵物就算贏,怎麼樣?”
“可以,”顧雲妍再無異議,率先策馬衝入了樹林深處。
姬晴柔也沒落後,很快朝着另外一個方向拍馬走了。
姬柯冉歉意地看向顧雲嘵,知道姬晴柔和顧雲妍的紛爭,卻把無辜的她給拖下水了:“柔兒頑劣,還請三姑娘擔待。”
“大人言重了,”顧雲嘵原本不想去,只是想到又要單獨跟姬柯冉相處,倒不如跟着去打獵爲好:“那麼,小女子先告辭了。”
她拍了拍身下的母馬,很快消失在姬柯冉的視野之中。
姬柯冉斂下臉上的笑意,吩咐身後的奴僕:“你們跟着三位姑娘,若是誰受傷了,你們就不必回府了。”
奴僕頓時白了臉,不回府,顯然他打算把自己攆出去。
離開姬府是一回事,但是被主人家趕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以後也找不到什麼活計,等於是斷了生路,哪裡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幾個姑娘家?
他們繃着臉,身手敏捷地朝着三個方向走去。
三位姑娘雖然騎着的是溫順的母馬,腳程不快,卻不是兩條腿能輕易跟上的。
衆人苦着臉,拼命循着馬蹄留下的痕跡跟上,生怕跟丟了。
姬柯冉想了想,總歸是跟着姬晴柔的方向而去。這個表妹是姬嘉倩的心肝寶貝,可不能出什麼事,自己跟着點總是好的。
至於其它兩人,有奴僕盯着,性情也比姬晴柔要穩重些,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顧雲嘵進了林子,原本該是與另外兩人不一樣的方向,誰知道沒走多久就遇到了顧雲妍。
她撫着身下的母馬,停在一小片的草地上,似是刻意等着自己。
顧雲嘵還真不能視而不見,只得拍馬靠近:“姐姐怎麼在這裡?”
“在等你,”顧雲妍擡起頭來,微微笑道:“剛纔姬晴柔的話你也聽見了,事關顧府的臉面,這次我也不能輸。只是打獵並非我擅長的,若是有妹妹相助,此次比試我肯定還能贏。”
爲了贏,所以她又要不擇手段了?
顧雲嘵皺眉,她並不覺得贏姬晴柔有什麼好,而且還是用不光明的手段贏了,實在沒什麼意義。加上一而再地打臉,姬晴柔就算能忍下,不等於侯府其他人能忍下,不由勸道:“不過是姊妹之間的比試,姐姐何必如此較真?”
顧雲妍聽了,不悅道:“妹妹說得什麼話,既然比試,那就要贏。沒這個心,又何必比試?”
在她的心裡,從來沒有“輸”這個字。尤其是輸給姬晴柔,顧雲妍絕不樂意。
“我也不需要妹妹幫忙打獵,每人的羽箭上有記號,就算替換了總會被人看出端倪來。”尤其姬柯冉在,肯定不會眼睜睜看着姬晴柔吃虧。顧雲妍拂開肩頭的烏髮,笑道:“我只是想妹妹去另一邊把獵物趕過來,好讓我能多獵殺幾個,拔得頭籌。這點小忙,妹妹不會拒絕我吧?”
顧雲嘵沉默了,驅趕獵物,這倒不是難事。只是平日的達官貴人都是帶着一大羣的奴僕來驅趕,只得她自己一個,怕是難了。
“若是妹妹答應,我就請爹爹把姬大人的畫作送會來,如何?”
顧雲妍拋出了誘餌,即便這誘餌在顧雲嘵看來倒不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