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對方只知道院子裡是女流之輩,進來的不過是些收拾殘局的婆子,腿腳有些功夫,卻不及外頭那些拖住蕭家衛的賊人。
眼看一個躺在榻上還沒醒來,一個忠心伺候在榻前,滿臉擦着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婆子亮出手裡的長劍,冷笑道:“把人叫起來,跟着我們出去。乖乖聽話爲好,不然吃了虧,可不能怪我不客氣了。”
秋紅露出膽怯的神色,遲疑着道:“夫人病了幾天,如今還起不了身,你們又是什麼人,要帶夫人去哪裡?”
“問這麼多做什麼,再開口,我就拔掉你的舌頭!”婆子不耐煩地說着,招呼身後的兩人上前去:“既然起不了身,那也方便,我們把人扛起來帶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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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粗魯地扯開被褥,就要把榻上的人拽起來扛在肩頭。
秋綠卻突然發難,手裡銀光一閃,兩人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便無聲無息倒在榻上。
房裡沒有點燈,領頭的婆子也沒察覺出不對來,只道兩人磨磨唧唧的,不由催促道:“還不趕緊的,一刻鐘內必須撤出蕭府,不然大姑娘又要在主子面前唧唧歪歪的給我們告一狀!”
見兩人始終沒有迴應,她終於察覺出不對來了,立刻就往門外撲。
秋紅早有準備,手裡蓄勢待發的暗器全部招呼在領頭婆子的身上,叫她沒能踏出房間一步,就悶哼一聲跟着另外兩人一起倒下了。
夜裡四處寂靜,小小的一聲悶哼,在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的時候,彷彿跟驚雷一樣。她擦了擦額頭,握住餘下一半不到的暗器,暗暗心焦。
秋綠從牀榻裡翻起來,把兩個婆子一腳揣在牀底下,低聲說道:“這婆子沒出去,很快會有人來查看。我們在角落守着,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好歹給蕭一他們減輕些負擔。”
她的功夫比秋紅好一些,只是兩人遠遠比不上蕭一蕭二等人,又是女子,體力總有不支的時候。
如今也只能硬撐着,好歹比手無縛雞之力的顧雲嘵要好上一些,勉強拖延一段時間,爭取到蕭夕凜趕回來。
秋紅點了點頭,一手捏住暗器,一手握住腰側的匕首。
三個婆子進了院子,久久沒有把人帶出來,反而安安靜靜的,誰也察覺出不對勁來。
來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又一直在一起訓練,默契極好。
一人使了個眼色,原本八人纏着蕭一,分出兩人來轉身就撲進院子裡。
蕭一看得心焦,動作慢了一分,身上的傷痕越發多了。
蕭二幫着他擋了幾下,也是分身乏術。身邊雖說沒有八人,卻也有四人,想要全身而退已經不可能的了,更別說是突破重圍!
只盼着秋紅秋綠能夠抵擋一番,不要讓他們擄走少夫人。
一人匆忙進去,就被迎面而來的暗器給擱倒了,後面的人錯開一步,抓住前頭的人,把第二波的暗器擋住了。
秋紅暗叫不好,手裡頭的暗器已經用完了,就剩下一柄匕首,只得緊緊握住。
秋綠手上十根的銀針齊發,依舊被這人抓着同伴的身體擋下了,蒙面人嗤笑道:“三腳貓功夫,也是她們大意了,這才被你們兩個丫頭給放倒了。”
他壓根沒把兩個丫鬟放在眼內,手上的暗器只怕對付之前三個婆子的時候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最後這一波,原本就想是出其不意把自己也放倒,誰知道前面這人多走了一步,幫忙擋住了?
秋紅額頭的冷汗不由滲出來了,蒙面人懶得廢話,抽出手裡的彎刀:“你們是自己主動說出蕭夫人在哪裡,還是我砍掉你們一條胳膊才老實開口?”
看兩人沒有妥協的意思,蒙面人拿着彎刀一步步走近,二話不說就砍向秋綠。
秋綠側身躲開,卻沒有彎刀來得快,腰側被砍了一刀,捂着滲血的傷口倒在地上。秋紅連忙上前扶住她,連連退後。
“這一刀不過是打個招呼,下一次就是動真格了。”
蒙面人舉起彎刀,秋紅已經絕望地閉上眼,她們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如果能給顧雲嘵爭取時間,造成錯覺,以爲夫人早就離開了,那麼就算如今死在賊人手裡,也是值得的!
“停手——”暗門被顧雲嘵推開,她高聲喝止,皺眉看向蒙面人。
“蕭夫人可出來了,主子爺久等了,這邊請。”蒙面人收起彎刀,目光鎖住顧雲嘵,生怕再出幺蛾子。
他們在蕭府耽誤的時間已經太多了,只怕主子爺要等得不耐煩,很可能還會壞了主子的大事。
顧雲嘵慢慢走來,蹲下看着秋綠腰側的傷勢不由蹙眉:“給她敷藥,讓你們的人退下。”
蒙面人沒有答應,冷聲道:“此事恐怕不能答應蕭夫人了,我的人一退開,蕭府的侍衛就像瘋了一樣反咬一口,這可如何是好?”
聞言,顧雲嘵瞥了他一眼,忽然問道:“是什麼人派你來的,姬大人嗎?”
“主子爺的名諱不是我等屬下能叫的,蕭夫人以爲是誰,那就是誰。”蒙面人含糊地說着,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在顧雲嘵心裡,早就猜出必然是姬柯冉動的手腳。除了他,還真沒有人跟她如此過不去!
“他要我做什麼,威脅太傅大人嗎?”她嘴角噙着冷笑,不覺得姬柯冉帶走自己,就真的爲了一泄私慾那麼簡單。
一個嫁了人的姑娘家,不再是黃花大閨女了,姬柯冉又如何會感興趣?
就因爲以前得不到,所以如今纔來找麻煩,安國候府的長孫還不至於這麼閒!
加上蕭夕凜匆匆趕去皇宮,如今有人子時闖進來要擄走自己,不用想她也能肯定,姬柯冉開始行動了!
蕭夕凜是皇帝的左右手,姬柯冉要除去皇帝的胳膊,就必然在他的軟肋上下手。
對太傅來說,顧雲嘵不就是最大的弱點嗎?
只要姬柯冉把她牢牢捏在手心裡,就不怕蕭夕凜不乖乖聽話!
若是就這麼跟着對方走了,很可能會成爲蕭夕凜的包袱,逼得他進退兩難。
但是不走,顧雲嘵實在無法眼睜睜看着秋紅秋綠,還有外面的蕭家衛白白犧牲。
她是清楚的,蕭府認定單薄,蕭夕凜打小就跟這些蕭家衛一起長大。說是屬下,更像是兄弟,無論誰死了,太傅大人必然會傷心,甚至可以說,蕭家也會元氣大傷。
隔壁的鎮國候府沒可能察覺不到這裡的動靜,難道姬柯冉對蕭府下手不說,連鎮國候也沒有放過嗎?
顧雲嘵越想越是擔心,坦然地看向蒙面人:“你們不停手,那麼我也不會離開這裡。要麼雙方退開,我會約束手底下的人,要麼我就死在這裡。如此,你也不能跟你家主子交差了。”
蒙面人挑眉,倒沒想到這位蕭夫人看着秀美嬌弱,單薄的身子彷彿一掐就能碎掉,居然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番話來:“夫人這是威脅我?”
“是在商量,如果你不同意,那麼我們也沒必要再談下去。”顧雲嘵的手裡拿着從秋紅身側取下的匕首,橫在自己的脖頸上:“那麼,你的回答是什麼?”
蒙面人自然不能帶一個死人回去,死的顧雲嘵可沒有任何價值,甚至會激怒蕭夕凜。
那位太傅大人的手段,他是清清楚楚的,只得咬牙擡手,因爲顧雲嘵已經用力,脖頸上出現一道紅痕。
這女人對自己真狠,居然還真能下得了手。
蒙面人剛開始以爲她不過是威脅自己,捨不得下手,更是膽小怕死。女人不都是如此麼,一個個貪生怕死,膽小怕事,誰知道會遇到這麼個硬茬?
他做了手勢,身後的人立刻連退兩步,卻依舊把蕭家衛堵在死角里,沒有給他們反擊的機會。
蕭一自然聽到了顧雲嘵的話,皺眉勸道:“屬下就算死,也不會把夫人交出去的。他們要搶人,也得從屬下的屍身上踩過去。”
“我的話,你是不打算聽了?退下!不要讓我再說一次!”顧雲嘵厲聲呵斥,不喜歡蕭一這樣把自己的小命全然不顧的想法。
人死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人還活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蕭家衛是蕭家用了多少心血培養出來的,就這麼死在宵小的手裡,別說蕭夕凜,就是顧雲嘵也覺得惋惜和感到不值。
蕭一被蕭二拽着退後兩步,雙方依舊渾身緊繃,蓄勢待發。
蒙面人稍微有些不滿意,能夠把蕭家衛順便剷除,替主子掃去障礙,那是再好不過了。
但是他又看了眼顧雲嘵,目前把這位蕭夫人平平安安送到主子身邊,纔是最重要的。等事情一了,再來殺個回馬槍,把這些礙眼的蕭家衛通通砍了,也不費多少功夫。
畢竟這些蕭家衛愚忠得很,必然會一直留在府裡,等着他們家的公子回來。
只是蕭夕凜去了宮裡,能不能再回來,實在是說不準了。
“夫人,請。”蒙面人站在顧雲嘵的身邊,緊緊盯着她,生怕這女人反悔。
顧雲嘵橫了他一眼,不悅道:“怎麼,以爲我連路都不會走嗎?放心,我答應的事,從來不會反悔。”
蒙面人看着她慢慢走出院子,並沒有反悔的意思,只是橫在脖子上的匕首始終沒有放下來,不由勸道:“既然已經攤開來說了,夫人何必再傷着自己,趕緊上藥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