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嘵仰着頭,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推了推他:“夫君今晚怎的……”這般熱情?
“今兒興兒回來告訴我一件事,我覺得挺好,不如夫人一併來試試?”蕭夕凜的大掌在她光滑的小腹上流連,湊到顧雲嘵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聽罷,顧雲嘵連耳根都紅了,嬌嗔地瞥了他一眼:“孩子說的話,夫君你倒是信了?”
“這是老郎中的親傳弟子說的,自然不會有假,試試也無妨。”蕭夕凜知道成親這麼多年,膝下只有蕭興這麼個孩子,顧雲嘵是有些遺憾的。
蕭家幾代人丁單薄,子嗣甚少,如今到了他這一代,唯獨剩下蕭夕凜一個人了。膝下的孩子越少,蕭興連個能支持的兄弟或是體貼的妹妹都沒有。
顧雲嘵不止一次看見蕭興羨慕別家的孩子有兄弟姊妹,心中頗爲遺憾。若非她肚皮不爭氣,蕭夕凜又怎的只有蕭興一個孩子?
府外的流言蜚語她不是不知道,多少後宅婦人都覺得顧雲嘵實在太過了些,獨佔着太傅大人,卻又只生下一個孩子。
幾代單傳,說句不好聽的,若是蕭興哪天出了意外,連搭把手的兄弟都沒有,實在叫人憂心。
偏偏顧雲嘵就是不鬆口讓蕭夕凜納妾,身邊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讓她們又是嫉妒又是羨慕,卻也唏噓不已。
見蕭夕凜的大掌在自己的肚皮上徘徊不去,顧雲嘵嘴裡有些苦澀,知道自家夫君是希望多子多孫的,可惜她的身子骨雖說調理了,只是依舊不如中毒之前。能平安生下蕭興,又讓他順利長大,已經不容易了。
她心下一頓,小聲道:“要是夫君實在想給興兒多幾個弟弟妹妹,不如找舅母幫忙,京中哪戶的大家閨秀,舅母總是知根知底的……”
“夫人胡說什麼,興兒也不小了,有沒有弟弟妹妹他從來不在意。再說,不是從夫人肚子裡出來的弟弟妹妹,誰知道是給興兒幫把手,還是拖後腿來着?”蕭夕凜見得太多後宅的陰私,很明白不是同父同母的孩子互相爭鬥,會惹出多少事端來。
顧雲嘵的想法卻不同,到底蕭興年長,就算底下又有了弟弟妹妹,只要小心教導,又早早確認了蕭興嫡長子的地位,誰也越不過他去:“我這身體,自己最清楚了,這麼多年沒動靜,只怕是……”
她不是沒努力過,只是每次燃起希望,很快只餘下失望,漸漸就不再期待了。
蕭夕凜卻不這麼認爲,他總是時常想起顧雲嘵蒼白的小臉,虛弱躺在榻上的時候,平日對她諸多照顧,就連大聲多說一句都怕嚇着自家夫人。
今天得了老郎中的準話,知道這麼幾年下來,顧雲嘵的身子骨是徹底養好了。
又聽蕭興對弟弟妹妹十分期望,蕭夕凜便安排了這一夜,笑道:“夫人莫要多想,是爲夫不夠努力罷了。”
說罷,他把顧雲嘵抱起來,徑直走向牀榻:“平日因爲擔心夫人的身子,爲夫總是不敢放開手腳,如今老郎中坦言夫人的身子骨已經無礙,夫人今晚怕是要受累了。”
顧雲嘵聽得有些茫然,只見兩人倒在牀榻上,蕭夕凜伸手把紗帳放下,遮掩了燭火,半明半暗中,只見他那雙烏黑的眼眸閃着幽深的光芒……
第二天直到晌午,顧雲嘵才幽幽轉醒。蕭夕凜昨天說是受累,實在是客氣了,她眼睛有些紅腫,幾乎要睜不開眼。
“夫人醒了?”蕭夕凜把帕子沾溼,覆上她的雙眼。
涼意讓顧雲嘵的眼睛舒服了一些,她見屋內無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低頭看見自己身上點點紅痕,就連胳膊也滿布,更別提是身上,她不由酡紅了雙頰。
若是叫伺候的丫鬟看見,顧雲嘵只怕想要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還以爲是蕭夕凜心血來潮,顧雲嘵躲在房間裡兩天,等痕跡淡了些,這纔敢出門去。
聽說曾府的事,她才明白蕭夕凜這次只怕是鐵了心,不由哭笑不得。
據聞新君也對此事十分感興趣,加上曾府的兵部侍郎私底下跟同僚提起,京中不知怎的沒多久就上下傳遍了,人人皆知。
夜裡聚在一起喝酒玩樂的官員少了,回家去的多了,新君自然樂於看見。
畢竟連皇帝都先帶頭了,底下人怎能不跟風?
就算沒這個意思,只是旁人都是如此,誰也不敢當異類,被排斥在外。
顧雲嘵聽着實在無奈得很,這纔沒三天蕭夕凜又讓秋紅準備這個大浴桶,之前兩晚恢復各自沐浴,如今丫鬟們也心知肚明,捂着嘴笑,一個個趕緊退下去,把時間留給自家主子和夫人。
比起其他人的歡快,曾侍郎就要鬱悶多了。他從來都是無肉不歡,如今天天茹素,吃得嘴巴淡得要命,這纔沒幾天就瘦了一圈。
反觀自家兒子,反而紅光滿面,絲毫沒見瘦,明明兩人吃的是一樣的。
曾侍郎挑眉,趁夜偷偷溜到自家兒子的院落外頭,果不其然很快就聞到了一股子的肉香。
這混小子,居然敢偷吃!
他氣勢沖沖過去,見一個丫鬟從窗口偷偷給自家少爺送吃的,大塊頭狼吞虎嚥,險些把自己噎着了。
等看見自家老爹黑沉的臉色,大塊頭徹底噎住了,好歹丫鬟手忙腳亂倒了茶水灌下,勉強嚥下去了。
“好啊,生病尚未好,就敢偷吃肉?等明天大夫過來鍼灸,我必定要告訴他一聲!”
大塊頭就要哭了,那郎中簡直跟他過不去,用的是最粗的銀針,每次鍼灸都疼得自己死去活來。
偏偏這是治病,老夫人都不敢說什麼,雖然心疼自己,到底沒阻攔。
大塊頭每天吃素,又要扎針,簡直快要瘋掉了,磨了幾天,差點磨破嘴,這才讓孃親心軟,叫丫鬟送一點肉來。
不敢做得太過,這都是老夫人吃剩下的,原本該是分給其他丫鬟,偷偷瞞着留下來的。
大塊頭只要有的吃,哪裡會介意,塞進嘴裡,只覺得快活過神仙。
如今被親爹抓包,想到郎中似笑非笑的臉,他一邊哭着,還是把盤子裡餘下的肉都給吃光了。
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他寧願做個飽死鬼了!
老夫人知道後,又是心疼,卻也把曾夫人給訓了一通。這是關乎曾家子嗣的大事,哪裡能心軟?
這回心軟了,以後誤了曾家的香火大事,該如何是好?
曾夫人被老夫人直接攆去佛堂呆幾天,面壁思過。大塊頭沒了孃親包庇,晚上吃肉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郎中第二天聽說他偷吃,鍼灸原本半個時辰,愣是延長爲一個時辰,疼得大塊頭哭爹苦孃的,死活保證再沒有下次。
郎中摸着鬍子滿意地點頭,早聽話不就好了,總要吃點苦頭才知道收斂。
兵部侍郎原本是將信將疑,只是努力了三個月,自家夫人的肚皮依舊沒有任何消息,頓時有些不痛快了。
他忍了又忍,沒碰葷腥,卻得來這麼個結果,開始懷疑郎中是不是在耍人了。
只是皇上也是如此,兵部侍郎還沒敢指責郎中的不是,卻對郎中沒什麼好臉色了。
郎中也是個高傲的,見兵部侍郎不待見自己,自己還不待見他呢,說曾公子的身子骨已經開始恢復,以後只要收斂些就好。
說是收斂,那就不是明令禁止他吃肉了。
大塊頭喜不勝收,就差哭了,看着一桌子的大魚大肉,拼了命地吃,恨不得把肚子塞得沒有任何縫隙。
就連兵部侍郎都忍不住了,跟着兒子吃了一頓,嘴巴饞了,又忍不住再吃了一頓,最後兩父子就徹底不忌口。
天大地大,吃肉最大!
老夫人見兒子孫子狼吞虎嚥的,也是心疼,叫廚娘放開手腳,使出渾身解數做了一桌又一桌的葷菜,吃得兩人滿嘴流油,恨不得把盤子都啃下去。
兵部侍郎原本三個月瘦了兩圈,隱約能看出以前清秀的輪廓來。同僚瞧着比以前肥頭大耳的樣子好看多了,沒誇獎幾天,這才半個月,兵部侍郎不但胖回去,而且比以前還要圓潤不少。
每天紅光滿面,哪裡有以前一臉菜色?
兵部侍郎還覺得這樣的日子快活過神仙,以前沒忌口的時候沒覺得葷菜如此好吃,等忌口幾個月後,才明白失而復得多麼珍貴,自然吃得比以前更多了。
他今早上朝,見幾個老臣喜氣洋洋,不由奇怪,上前問道:“阮大人,這是有什麼好事了?”
“好事,天大的好事!”阮大人是兩朝老臣,鬍子和頭髮花白,身子瘦削,精神頭卻極好,如今笑得滿臉褶子:“老天有眼,皇后有孕,已經一個多月了,御醫首說是這個……”
他隱晦地比劃了一下,兵部侍郎驚住了:兩根手指,這是雙胞胎還是龍鳳胎?
兵部侍郎嚥了嚥唾沫,想着皇后久未懷孕,朝中大臣多是惋惜,又是擔心。若是皇長子落在其他妃子的肚皮裡,這皇朝以後能不能穩固,可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