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府上的下人容易打發,一點碎銀子就可以支使了。但是侯府的下人素來見慣達官貴人,得的賞賜不少,怕是要看不上的。
反正顧府不缺銀錢,多準備些便是了。讓顧雲妍在侯府站穩腳跟,方方面面都少不得銀錢。
姬嘉倩見他只記得顧雲妍,似乎忘記了去當正妻的顧雲嘵,不由提醒道:“除了二丫頭的,三丫頭的是不是該準備起來?”
顧老爺面上的笑容淡了些:“夫人幫忙準備嫁妝就是,之前已經着手備過了,夫人看着添些什麼,不必來問我。”
他對顧雲嘵不怎麼上心,如今姬柯冉的正妻不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顧雲妍,反倒是這個丫頭,總歸有些不痛快。
姬嘉倩明白,顧老爺這是遷怒了。
她心下一嘲,應道:“老爺放心,此事交給我來辦便好。”
送走顧老爺,姬嘉倩便讓流蘇把顧雲嘵的嫁妝單子送過來。好歹是要嫁給姬柯冉的,表面上總不能太寒酸。
只是拿到單子一看,姬嘉倩面色都變了。
這都是什麼玩意兒,能算是嫁妝嗎?
一般門戶的嫁妝都比這些值錢,顧老爺到底怎麼置辦的?
“去,叫老大家的過來,我倒要問問,這是誰準備的破爛玩意?”
言子馨很快便來了,見姬嘉倩黑着臉,小心翼翼地行禮道:“見過夫人。”
“起來吧,三丫頭的嫁妝該準備起來了,只是這些是誰備下的?”姬嘉倩拍了拍桌上的單子,實在有些氣不過。
幸好親自看了看,不然等出門子的時候再去瞧,這臉面真是丟到孃家人面前去了。
言子馨低着頭,遲疑道:“這是前頭的夫人備下的,原本媳婦也想添些,夫君卻說不着急,便一直耽擱下來了。”
她自然清楚嫁妝裡都是什麼玩意兒,當年的顧夫人不上心,讓身邊的嬤嬤幫着置辦。那嬤嬤是個心大的,又清楚顧雲嘵並不受寵,拿着銀兩隨便置辦了一些塞滿箱子,餘下的便進了自己的口袋了。
等顧夫人一死,這嬤嬤沒多久也撒手去了。嫁妝裡稍微值錢的東西都被庫房的婆子偷偷變賣掉,換成銀兩進了自己的口袋。
言子馨想要發難,只是顧玄奕不在意,顧老爺更是不上心,她一個媳婦要管小姑子的嫁妝,總是說不過去,便一直拖了下來。
如今有姬嘉倩在,怎麼也輪不到她來插手。
姬嘉倩聽了,不由鬱悶。顧府上下對這個三姑娘夠忽視的,卻沒料會怠慢到這個地步。不過沒上心纔好,她對顧雲嘵好一點,這個三丫頭肯定要對自己感恩戴德的。
以後去了侯府,必然也聽話,不會給姬柯冉惹來什麼麻煩。
思及此,她和緩了臉色道:“這事不怪你,只是可憐三丫頭,恐怕這些嫁妝都是重新置辦了。時間着急,剩下沒一個月了,少不得要老大家的幫忙四處奔波,好歹把嫁妝體體面面地備下。”
“這是應該的,三丫頭就像是媳婦的親妹妹,嫁妝也是顧府的門面,怎麼也不能馬虎,媳婦必然會辦得妥當,給夫人分憂。”言子馨二話不說就應了下來,能幫顧雲嘵一點算一點,怎麼都不能在嫁妝上叫這個三丫頭被婆家笑話!
“三丫頭有你這個大嫂,也是她的福氣。”姬嘉倩知道時間不等人,不到一個人的時間,要置辦幾十箱的嫁妝,簡直猶如登天。她琢磨着先把自己的嫁妝拿出一部分來,餘下的再向四處的商鋪採買,能置辦多少算多少,起碼勉強能過得去。
她估計能勻出四十箱來,顧雲嘵這是要嫁入侯府,怎麼也得置辦個六七十擡,不由頭疼了。
言子馨也主動開口道:“媳婦的嫁妝有部分是字畫,原本就打算給三丫頭添妝的。大哥很是愧對三姑娘,爹爹的意思也樂意給三姑娘置辦些嫁妝,不然心裡要過意不去。”
言家兩袖清風,也拿不出什麼值錢的珠寶綢緞之類的來,不過字畫倒是風雅。
侯府不缺錢,大家的字畫卻是千金難買。
言家肯開這個口,送的自然不是凡品,姬嘉倩脣邊的笑容更親切了:“祭酒大人哪裡的話,原本就是一場意外。如今握手言和,言公子也得了教訓,還爲三丫頭如此着想,不愧是書香門第。”
言子馨惶惶道:“夫人言重了,言家如此也是應該的。”
“事情緊急,我就不多做推諉了,此事就有勞老大家的。”
姬嘉倩發了話,言子馨連連點頭。
雖說言祭酒私下已經送了顧雲嘵一箱子字畫,但那是給三丫頭壓箱底的好東西,不能被人知道太多。
再送一箱過來,價值不如前頭的,卻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了。
顧雲嘵沒想到言家如此上心,送來一箱不夠,又送了幾箱過來給自己添妝,對言子馨連連感謝道:“大嫂替我多謝祭酒大人,若非他如此慷慨,我那些嫁妝可就要見不得人了。”
嫁妝裡都是些什麼東西,顧雲嘵心裡也不是沒數的。她不受寵,底下的婆子自然陽奉陰違。這麼多年下來,就算箱子裡頭有一兩件值錢的東西,恐怕都要被掉包賣出去,然後銀錢進了別人的口袋。
“妹妹說的什麼話,言家除了這些,也沒什麼東西能出手的了。”言子馨輕嘆一聲,言當家這次是豁出去了,把家裡的好東西搬了大半過來,只爲了能借此感謝顧雲嘵在侯夫人面前美言。
能保住言政楠的性命,送這些東西過來又算的了什麼?
言子馨握着她的手進了香荷苑,打發其他丫鬟離開,小聲道:“爹爹是個謹守規矩的,原本這字畫很該勻出一兩箱送去疊翠苑。只是爹爹不樂意,我怎麼也勸不住。就怕老爺知道了,怕是要不高興的。奈何不了我爹,就得爲難妹妹你了。”
言家送字畫,幾個大箱子直接送到香荷苑,卻絲毫沒分一點給顧雲妍,顧老爺這個愛女心切的,自然不痛快。
顧家兩位姑娘,憑什麼只送其中一個?
顧雲嘵眯了眯眼,點頭道:“大嫂的顧慮,我是清楚的。勞煩大嫂把此事告訴母親,幫着勸一勸爹爹,沒得連大嫂都爲難了。”
言子馨應了,稟報姬嘉倩的時候稍微提了一下。
姬嘉倩會意,哪裡不清楚顧老爺的爲人?
“你放心,言家幫了大忙,此事我必然要告訴老爺的。老爺聽了,也會感激言家這回的慷慨。”
шωш▪ тt kǎn▪ ¢O
姬嘉倩打發掉言子馨,回鶴歸園的時候果真見顧老爺沉着臉,看見自己便不悅道:“言家送東西來給曉丫頭添妝,怎的忘了妍兒?”
聽罷,姬嘉倩忍不住冷笑,顧老爺至今還是個拎不清的。一個侍妾,哪裡能勞動祭酒大人給她添妝?
“老爺,祭酒大人可是國子監的老師,素來以身作則,按照規矩辦事。若是破例一回,卻不好跟學生們交代了。老爺別忘了,就連幾位皇子也曾拜祭酒爲先生,壞了規矩,少不得要被皇帝責難的。”
顧老爺一窒,頓時不好再說什麼了:“三丫頭的嫁妝夫人得儘快準備了,今兒侯府已經派人來換了庚帖。”
姬嘉倩一聽,不由詫異道:“侯府派人來換庚帖,老爺怎的沒知會我?”
“一點小事罷了,夫人已經忙得腳不沾地,哪能再讓你跑一趟?”顧老爺擺擺手,又道:“我讓人把三丫頭的庚帖遞上,婚書也準備妥當,只等着大喜之日了。”
說罷,他像是懶得再繼續說下去,畢竟不是顧雲妍出嫁,何必放在心上?
顧老爺曾想過顧雲妍出嫁,必然要風風光光的,錦盒裡放着的也該是顧雲妍的庚帖纔是。可惜到頭來,卻便宜了顧雲嘵這個丫頭。
姬嘉倩聽了顧老爺的話,頓時無語了。
交換庚帖,居然就這麼馬虎了事,恐怕京中這麼多人家裡,也就顧老爺纔會如此。
只是不高興顧雲嘵爲正妻,顧雲妍爲妾,就隨隨便便交換後把人打發了,連留下喝杯茶也懶得招待,實在有些怠慢。
姬嘉倩有些不放心,讓流蘇把前廳伺候的婆子丫鬟叫了過來,問道:“送庚帖來的是什麼人,你們可有看清楚了?”
其中一個年紀不大的丫鬟嘴巴伶俐,當下答道:“回夫人,來人據說是公子跟前伺候的心腹,綢緞衣袍,衣着體面,容貌俊秀,不像是伺候人的,倒像是哪裡來的貴公子。”
姬嘉倩挑眉,想不出姬柯冉跟前哪裡有如此出色的侍從,又聽婆子道:“這人腰上掛着一塊青玉,水頭極好,沒上千兩銀子怕是要買不下來的。鞋子上的刺繡是一品軒的手筆,瞧着像是一等繡孃的女紅。”
越聽越糊塗了,這麼個出色的人兒,她沒道理會記不得。
打發掉丫鬟婆子,姬嘉倩坐不住了,招來流蘇道:“你去侯府走一趟,見一見冉郎,就問他今天派人來換庚帖,來的究竟是誰?”
流蘇應了,備下馬車急急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