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轉折(四)
我回了一趟口腔醫院,向康院長遞交了辭職信。
“不是準了你一段時間的假嗎,爲什麼突然要辭職?”康院長很溫和的問,“是因爲瑞霖嗎?其實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我不會因爲你拒絕了他,就對你有什麼看法。而且我兒子會遭到你的拒絕,是因爲他不夠優秀,達不到你的擇偶標準。這是他個人的事情,不要和工作混爲一談。我們醫院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我被感動了,隨後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不是瑞霖不夠優秀,而是我配不上他。我辭職和他無關,而是因爲……因爲我要結婚了,我的……先生,他希望我能成爲全職太太。”
“要結婚了?”康院長愕然,“怎麼這麼突然?”
“其實……也不是突然”,我隨口胡言,“我們交往很久了,只是因爲種種原因,一直沒有公開。”
康院長恍然,“原來你早就有結婚對象了,怪不得要拒絕瑞霖。”
康院長的語氣比方纔輕快了不少,他應該挺安慰的,覺得他的兒子還不至於被人嫌棄。我也打心底感激康瑞霖,他沒有向父母戳穿我的底細,爲我保留了顏面和尊嚴。
“既然這樣,我也不好勉強你留下,女人結了婚,總是要以家庭爲重”,康院長不無遺憾的說,“難得來了你這麼個人才,才待不久就要走了,這是我們醫院的損失啊。”
我淡淡的笑了笑,“以後如果有機會,還要向你的太太請教美容養生之道。”
“隨時歡迎”,康院長很熱情,“我太太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這個,整天以美容養生大師自居,有人向她請教,她求之不得。”
小寶康復出院,我帶他回了家。汪守成果然守信用,而且雷厲風行,我們回到家的時候,所有的祖傳文物,連同鋼琴都回歸了,一切家電也添置齊全,原本空蕩蕩的屋子恢復了生氣。連那個裝信件的紅木匣子都被贖回來了,只有那疊信再也找不回來。回不來也好,我對自己說,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留着也毫無意義。我摘下阿珩送給我的那條勿忘我粉水晶項鍊,連同我保存的刻有阿珩名字的竹簡手機掛件,以及他退給我的那一塊,一同收進了紅木匣子。
我合上匣子,上了鎖。封鎖的不是紅木匣子,而是我的心門。勿忘我的花語是“永恆的愛,濃情厚誼,永不變的心,永遠的回憶”。而今,只剩下永遠的回憶了。
我將爸媽的遺像重新擺上供桌,又拉着小寶下跪磕頭。時隔將近半年,我的小寶回家了,我終究沒有失去他。他是我失而復得的寶貝,以後要加倍疼惜。
告別十二月,新的一年又來臨了。漫長的雨季。冷風寒惻惻的吹拂着,細雨無邊無際的飄灑着。汪守成讓汪家的幫傭春英這段時間到家裡來照料我和小寶的生活,他只說給我請個保姆調養身體,免得還沒開始照顧他,我自己先病倒了。
那天春英敲開我家的家門時,我和她同時吃了一驚。
“鄢小姐,你住在這裡啊”,春英探頭向屋內張望,“老爺讓我來照顧新太太,她是你的什麼人?”
我很淡定的告訴她,老爺說的新太太就是我。
“你……”春英張口結舌,“怎麼會……那你和二少爺……”
“二少爺不是結婚了嗎”,我含着悲涼的酸意說。
“結婚?”春英又是一愣,“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聽說?”
我有些哀怨的回答,是在英國註冊結婚的。
春英嘀咕着,“不應該啊,沒見老爺他們到英國去,註冊結婚家長不是應該到場的嗎。”
我一時間也有些許疑惑,但很快便刻意忽略,我不該再對阿珩的事情上心了。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不說這個了,快進屋坐吧。”
春英在家中住了下來,負責買菜做飯、打掃衛生。我就整日和小寶待在一塊兒,一起閱讀、彈琴、玩各種玩具。
小寶一遍遍的問我:“姐姐,你會不會又送我去馬奶奶那裡,又不要我了?”
我向他保證不會了,他仍是不放心,不斷重複同樣的問題,以至於雪瑤都忍不住打趣說,小寶簡直是祥林嫂附體了。祥林嫂是魯迅小說《祝福》中的人物,她三番五次喋喋不休地講她的阿毛的故事時,連“最慈悲的唸佛的老太太們,眼裡也再不見有一點淚的痕跡”了。
小寶的缺乏安全感讓我心痛、心酸,我只能用加倍的關懷愛護來消除他的心理陰影。
小寶從早到晚的粘着我,只有雪瑤來的時候,我纔有一點屬於自己的時間,那些時間就用來學習禮儀。
汪守成花高價錢從香港請來禮儀專家,到家裡來教授上流社會的禮儀。“禮儀課”重點訓練西方上流社會的社交禮儀,包括:鞠躬禮、點頭禮、舉手禮、吻手禮、握手禮、接吻禮、擁抱禮等。在這幾個禮儀中,吻手禮是上流社會最重視的一個禮節,一般情況下不易做得標準,稍不注意,就會鬧出笑話。和上流社會貴族女性見面,若女方先伸出手做下垂式,則將指尖輕輕提起吻之。但女方如不伸手,則不吻。行吻手禮時,若女方身份地位較高,要支屈一膝作半跪式後,再握手吻之。
還有接吻禮,在貴族羣體中,什麼人能給予接吻禮,也是大有講究的,在歐美,接吻禮是上級對下級、長輩對晚輩、朋友、夫妻之間表示親暱的禮節。通常是在接受者臉上或額上輕吻一下。遇到高興的時候,或有喜事或悲傷的時候,也行接吻禮,表示親熱和慰問。
我之前當模特兒接受過專業的形體和禮儀訓練,因此學習這些上流社會的禮節,對於我來說並不是難事,禮儀專家誇我悟性高,接受能力很強。
婚禮舉行的前幾天,我和小寶搬進了新的住處。沿着靠海的一條幽靜小路盤山而上,古榕樹盤根錯節,透過枝葉間隙陽光無忌地灑落在身上,兩旁不時有紅磚、白牆的老士紳故居撞進視線。我們的新居就是其中一棟建於民國初年、歷史悠久的花園洋房。
老房子全面翻修過,內部也進行了最現代化的豪華裝修。洋房由主樓和副樓組成。我和汪守成居住主樓,有四個傭人。小寶住副樓,春英負責照顧他的生活,另外還有兩個傭人。三個人,居然有七個人伺候,在我看來實在有些逆天。
經過我一段時間的陪伴和耐心開導,小寶對我的依賴性不再那麼強,我也可以放心的把他交給春英了。
洋房造型別致,既有中國傳統建築的木雕牛腿和精美的戲文雕花,又有西洋建築的圓拱門窗和鐵藝裝飾。據說單單翻修這樣一棟洋房的花費,就抵得上購買一套高檔的商品房。我問汪守成爲什麼選擇住老房子,他說人老了就喜歡懷舊,當年他在外地生活時,曾經住過一棟類似的洋房,有過一些難忘的故事,所以在濱城看到這棟洋房後,立即決定不惜重金買下,在這裡度過餘生。他說了一句很有內涵的話,“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花朝月夕,能夠薰陶出一顆玲瓏剔透的心”。
我不覺莞爾,對汪守成的印象也有了很大的改觀,從他掛在辦公室裡的那幅水粉畫,還有懷舊的雅興,便可看出他是一個有文化底蘊的商人。
洋房的大廳是開放式的,站在大廳遠眺,像在古希臘帕特農神廟中看海,海面被石柱所分隔,古典而神秘的衝動油然而生。汪守成請著名設計師重新改造,爲老房子的內在融入了意想不到的後現代風格。走廊充滿現代氣息,精緻的吊燈、明快的牆壁,使人總是有不斷穿梭在時空的間隙裡的感覺。這樣的生活環境,非常適合汪守成養病。
汪守成行動不便,我和他的房間都安排在一樓。汪守成的房間在走廊左邊的第一間,寬敞、舒適。他果然很喜歡藍顏色,房間鋪着藍色的地毯,有同色系的窗簾和牀罩。
我的房間與汪守成的緊挨在一起,是間純女性的房間,粉紅色的壁紙,歐式純白鑲金系列的梳妝檯、牀頭櫃、書桌等,一應俱全。而最讓我驚喜的是,房間內還有獨立的衣帽間,裡頭的衣櫥內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時裝、晚禮服,還陳列着名牌包和高跟鞋,其奢華程度不亞於汪雯菲的衣帽間。
汪守成說,衣帽間裡所有的服飾都是屬於我的,全部是沈曼莉負責挑選準備的,我代言過簡·愛的服裝,沈曼莉很清楚我的衣服尺碼。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衣帽間。我佇立着,沉溺於一份朦朧的眩惑裡,許久才走出衣帽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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