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庵裡的梅花大部份都開了,滿山都瀰漫着醉人的香氣。君亦休卻病倒了,一早醒來,只覺得鼻塞頭重,呼吸不暢,身上更是軟綿無勁。燕兒嚇壞了,趕緊請了無花過來看,無花沉吟半晌,方纔笑道:“亦休,你只是受了些風寒,可能這幾日天氣冷了,你也應該多留些心,譯經之事,你彆着急,慢慢來。”
君亦休面色一紅,心裡很清楚自己爲什麼會受涼,此刻見無花對她如此關懷,不免有些慚愧,連忙道:“多謝師父關心。弟子……沒什麼大礙,以後自當注意。”
無花道:“那就好,省得你父親知道了,又要擔心。”
燕兒奉了茶來,笑道:“師太就是最好的大夫,老爺不會不放心的。都是奴婢不好,沒照顧好小姐。”
無花接過茶來,放在一旁,淡淡道:“我開個方子,好在庵裡還備了些草藥,一會兒你到前院去取了藥來,給你家小姐服用。另外,梅花既然已經開了,每日清晨的工作也不能耽誤,燕兒,這些日子恐怕要辛苦你了。”
燕兒連忙道:“哪裡的話,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無花又安撫了一陣,才起身離開。燕兒隨即到前院取了藥來,架了爐子,就在院子裡煎藥。君亦休昏沉沉地躺了半日,服了藥,午時也沒進什麼食,仍舊只是躺着。她心中暗暗有些不安,知道自己今日定然不能去雲臺,病也不知何時能好,生怕那鳳九天果真會來找她,不免憂心忡忡,這心事一重,病癒加好得慢,一躺竟是三天,纔有了些微好轉。
三天來鳳九天一直沒有出現,她又不安,又隱隱有些失落。這天天氣放了晴,她終於能在院子裡坐坐,便吩咐燕兒將經書取來再讀。可是讀了幾句,難免還是會走神。她輕嘆一聲,望着院外的梅花,自語道:“我這是怎麼了?再這樣下去,我豈不是要辜負師父的期望了?”
忽又聽見一個聲音道:“你已辜負我的心了……”
君亦休猛地一驚,四下張望,仍然不見人影,那聲音似遠似近,輕忽飄緲,不知是從何處傳來,她忍不住喚道:“燕兒!你有沒有聽到有人說話?”
蹲在一旁正在打理梅花的燕兒,頭也沒擡地說道:“小姐!除了你我,還有誰在說話?怎麼你病了幾日,怎麼比以前倒糊塗了!”
君亦怔住,難道真是她幻聽了?不會,那個聲音如此熟悉,她怎麼可能聽錯?她心頭一亂,不安道:“燕兒,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又要幫我煎藥,還要幫我理藥……”
燕兒笑道:“小姐這是心疼奴婢呢!沒事兒!這拈梅的事兒,奴婢年年做,都快做了六年了,早就習慣了。只要小姐身子好,奴婢就是累點兒有什麼關係?!”
君亦休道:“師父這方子倒是奇特,非得要早上沾露的梅花蕊來做藥引,不知有什麼用。”
燕兒道:“這個……奴婢可不懂。不過無花師太既然這樣吩咐,那奴婢就照做。這幾天收集了快有一整罐了,一會兒還得給師太送過去。小姐晚上想吃點什麼,奴婢去替你準備。”
君亦休看着手中的經書發呆,對於自己的病,父親與師父總不願跟她說實話,她這些年雖沒有什麼大礙,但一但情緒不穩,還是會覺得心口發悶。母親死的時候,她更是痛得幾乎喪了命。十年來,她一直謹守無花的教誨,不敢多動情緒,慢慢也就變得清心寡慾了。可是,如今這一切,卻因爲鳳九天的出現,而突然改變。
燕兒見小姐只是發呆,也不答話,忍不住嘆氣道:“小姐這些日子還真是奇怪,老是動不動就發呆!莫明地病了一場,原以爲你會好些,結果,呆病更重了!”
君亦休回過神來,輕聲斥道:“燕兒!”
燕兒連忙笑道:“好小姐!奴婢只是說着玩的。這花兒也弄好了,要給無花師太送過去。你在這兒看書,奴婢馬上就回來。”
君亦休點了點頭,燕兒又回了房中取了披風來給她披好,這纔出了院門。君亦休站起身來,在院子裡慢慢地走動,這幾天服了無花的藥,已經好了大半,只是頭腦仍然有些沉重。她拿着經書,正想集中精神仔細地看上幾頁,卻只在瞬間,身子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她吃了一驚,正欲叫出聲來,卻被人捂住了嘴,那人在她耳邊輕笑道:“你失約了。我說過,你不去,我就來找你。”
君亦休吃了一驚,是他!他果真來了!可是他怎麼進來的?她居然沒瞧見!她連忙掙脫他,轉過身去四下張望,低聲道:“你……你……怎麼進來的?”
鳳九天道:“這個……你不用知道。總之你要相信,天下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只是看我……想不想去而已。”
君亦休慌亂推他道:“你,你還是快走吧,若是被師父瞧見,可就不得了了。”
鳳九天抓住她的手,調笑道:“你怕什麼?就算是無花看到,我也無所謂。對了,你爲何沒去雲臺?”
君亦休猶豫道:“我……不太舒服,這幾天不方便出門。”
鳳九天探究的眼光在她臉上打轉,見她眉頭輕蹙,面色潮紅,手指冰涼,似乎的確有幾分病容。忍不住笑道:“原來你病了,那倒是我的不是了,那天不該那麼急就脫了你的衣衫,可沒想你居然就着涼了……”
君亦休紅了臉,只是不停地推他:“別說了,你趕緊走。”
鳳九天撫着她的臉,笑道:“我纔來,你就趕我走,就不怕我傷心?”
君亦休低下頭,道:“不是,我是怕有人看見你,總是不好。這裡是庵堂後院,不能有外客進來。你還是快走吧。”
鳳九天俯身在她耳邊輕輕道:“要我走也行,不過……我等了這幾天,你總應有點表示纔是,嗯?”
君亦休禁不住渾身微微一顫,脫口問道:“什麼表示?”
鳳九天的眼光從她迷人的雙眼流轉到微微有些泛白的雙脣上,心中微動,輕聲道:“你親我一下,我就走。”
君亦休瞪大了眼,雖然知道他說話一向驚人,但如此赤祼祼的要求,她還是難免有些驚惶失措,微張了嘴,說不出話來。鳳九天嘆息道:“亦休,你總要習慣,與我親近。不然……如何算是喜歡我?嗯?”
君亦休頓時沒了主意,鳳九天將她抱進懷裡,笑吟吟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主動。她心思轉了幾下,這些天來她已經有些瞭解了他的性子,如果她不親,他恐怕是決計不會走的。只得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飛快地在他脣上吻了一下。
鳳九天眸光微動,每次一靠近她,她身上那獨特的香氣就不停地在蠱惑他的神經,他終還是忍不住,擡起她的臉來,吻上她的脣。他喘息道:“閉上眼,張開嘴。”
君亦休連忙想往後閃躲,他卻似乎更瞭解她的意圖,一把將她死死地扣在懷中,掌住她的後腦,恣意吻上脣去。他的舌頭滑進她的嘴裡,百般勾引她敏感脆弱的脣舌。君亦休急促地喘氣,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完全忘記了要抗拒。
鳳九天越吻越深,不願放手。卻忽然聽到院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眼光微沉,拉開懷中已經柔軟如水的人,笑道:“嗯,看起來比前幾次好多了。亦休,你有進步了。”
君亦休漲紅了臉,靠在他懷裡只是喘氣,結巴道:“我,我,你,你還是走吧。”
鳳九天低頭在她耳垂邊輕咬了一下,笑道:“好,我走了。不過……我還會來找你。很快。亦休,記住要想我。”
話音剛落,君亦休只覺得眼前一晃,他已經躍出牆外。她頓時目瞪口呆,他竟然是跳牆進出的,這麼高的牆,他來去不僅速度奇快,而且沒有半分聲音!難怪他說這世上沒什麼他去不了的地方。原來他還是個身懷絕技之人!
君亦休撫着自己的脣,忍不住又急喘了一口氣,他總是對她這麼放肆,難道男人喜歡女人,都是這樣的嗎?可是當年父親母親也沒有這樣啊!難道父親真如母親所說,從來不是真正愛她?
她自顧呆想,連燕兒走至身旁也沒發覺。燕兒伸出手來在她眼前晃了晃,忍不住嘆道:“小姐!唉,又發呆了!完了,這病估計是好不了了。”
君亦休這纔回過神來,不由得紅了臉,連忙道:“燕兒你幾時進來的?”
燕兒叫道:“小姐!奴婢進來都半天了,你不會一直在這兒發呆吧?!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君亦休忙亂地搖了搖頭,道:“沒有。可能,可能多走了一會兒,有些累。我歇歇就好了。對了,你剛纔去前院,師父可有說什麼?”
燕兒連忙扶她在軟椅上坐了,回道:“沒事兒,無花師太只問問你可好些了,奴婢說已經好多了,她老人家又讓我拿了些藥來,說既然好些了,前些日子的藥就不能吃了,你身子虛,要用些輕的藥纔好。”
君亦休低頭嘆了口氣道:“師父真是爲我操了不少心。”
燕兒道:“小姐!你別想那麼多了,奴婢去傳飯來,這裡涼,還是進屋去坐吧。”
君亦休隨即回屋又躺了一會兒,滿腦子裡卻盡是鳳九天的臉。她捂着自己發燙的臉龐,忍不住叫道:“別想了!真是不害臊!”用被子捂了頭,卻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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