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望祖驚得一哆嗦,連聲申辯道:“我沒有詐騙,官老爺冤枉啊!”
那衙役也不多說,上前來一把抓住他就往外拖。君亦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連忙跟上前去叫道:“官差大哥,請等一等!”
衙役見她一個女子,雖然年經,也心痛着急,但還沒有失了方寸,比起前堂那個婦人,鎮定十倍,不由得生了幾分愛惜之心,當下頓了一頓,道:“姑娘,有什麼話到府尹大人堂前去說吧,你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我們哥倆只負責拿人,不管斷案。是黑是白,你只管去辯個清楚。”說完拉着君望祖就走。
君亦休努力平復着心中的慌亂,吩咐道:“燕兒,你先去跟管家說,現在雖然出了事,但家裡一切照舊,店鋪先關門歇業,讓他們好好照顧二孃。然後你陪我去一趟衙門,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告我們君家!”
燕兒連忙應了,把家裡的打點妥當,二人才朝寧都府衙奔去。剛走到門口,就見一個衣着華麗的中年男子,滿面笑容地走了出來。他身旁還跟了一人,一副公差打扮,看樣子,好象是衙門的人。君亦休吸了一口氣,上前見禮道:“兩位大人,小女子有禮了。”
那二人一愣,打了量她一番,問道:“姑娘有什麼事?”
君亦休道:“打擾兩位大人,小女子想問一下君家那案子。”
那公差道:“你是何人?”
君亦休道:“我是君家的女兒,父親被人下獄,但不知究裡,所以斗膽來問問。”
中年男子哼了一聲,道:“君家沒人了嗎?倒要你一個女子出面?!”
君亦休連忙道:“大哥常年在外,還不知家中出事。請兩位大人行個方便,能否告知小女子到底是何人告我君家?小女子想去求求他,這樁生意實在是意外不能按時交貨,看他能不能夠再寬限幾日,或是我們賠他錢,也不必鬧到要對簿公堂!”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道:“不必了,你求誰都沒用!君望祖當初滿口答應,如今竟出爾反爾!你可知道,他不能按時交貨,耽誤了我多大的事情?錢我們有的是,可是這次我們府中太夫人做壽,三小姐出嫁,就因爲他交不了貨,全部都得延期!我不僅得罪了全家上下,連請的達官貴人,也得罪了個遍!我怎麼能放過他?”
君亦休眼睛微微一亮,他這麼說,難道就是原告了?當下連忙深深地施了一禮,說道:“這位大爺!您的損失,我們君家就算傾家蕩產也賠給您!請您高擡貴手,放過我父親。他年事已高,禁不住深牢大獄!”
中年男子喝道:“你不必再說了!要想我放過他,可以,看在你這麼孝順的份兒上,我再給你三天時間,你若能交得出貨,我就作罷,否則,一切免談!”
說完,他拂袖而去。君亦休看着他的背影,急得連聲叫道:“大爺!大爺!”
“君姑娘,”站在一旁的公差開口了:“你別叫了,你知道他是誰嗎?是剛剛遷到寧都來的風家侄少爺!這風家世代爲官,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的,就連寧西王也要敬他們二分。他說的話,沒有不算數的。我勸你,不如花點時間去籌貨,說不定還有一絲轉機。”
君亦休回頭道:“多謝這位大哥指點。我很擔心我父親……不知能不能去看看他。”
公差道:“現在不行。大人有令,先關押,待審過之後,你再去瞧吧。”
說完,他轉身進了衙門。君亦休站在門口,一陣冷風吹來,讓她打了個哆嗦。燕兒道:“小姐!現在怎麼辦?”君亦休暗了眼沒說話。燕兒有些急了,連聲道:“小姐,不如先回去吧,這兒風大,你的身子受不了的。”
君亦休想了想道:“不,我們立刻去蕭家。”
到了蕭家門口,已近黃昏了。叩開大門,說明來意,那家僕倒還算客氣,回道:“君小姐請回吧。我家老爺出門飲宴去了,不知道何時纔回來。夫人身上不太好,今日不便相見。”
君亦休無奈,只得慢慢地出了門,站在門口,她微微笑了笑道:“請姑娘轉告蕭老爺,亦休明日再來拜訪。”
一連二天,君亦休每天都往蕭家拜訪,但蕭家人總有藉口避而不見。君亦休也不氣餒,仍舊笑臉相對。直到第三天,蕭家仍是一如故往。燕兒終於沉不住氣了,叫道:“小姐!他們擺明了欺負人嘛!我們別求他們了!”
君亦休淡淡道:“燕兒!稍安勿燥!你現在在別人家裡,別這麼沒規矩!”
忽聽一個聲音道:“果然是有幾分氣度的。先前陳媒婆跟我說,我還不信。這幾日你天天來,倒顯得我們待客不周了。”
語音剛落,門口走進來一個女子,年紀不過十七八歲,身着一身淺綠的綾羅絲裙,髮式簡單,烏亮如絲。她體態輕盈,五官清麗,一雙明眸靈動有神,正上下打量着君亦休。
君亦休連忙站起身來,福身道:“小女子君亦休,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她身旁站了一個粉衣丫頭,說道:“這是我家小姐,全寧都城誰人不知我們四全姑娘?”
君亦休微微一愣,四全姑娘是什麼人?她常年少出門,對於這外面的事,自然知道得不多。當下連忙施禮道:“原來是蕭小姐,失禮了。”
她微微一笑,說道:“不必客氣,叫我蕭瀟吧。君小姐請坐。”
君亦休只得在一旁坐了,想了想道:“那我不客氣了。我因何而來,想必蕭瀟是很清楚了。我幾次求見令尊不得,不知能否請蕭小姐通融通融?只要你們肯將手上的絲錦轉讓給我們,我們就算是傾家蕩產也願意買!只要能交貨,那風家人就不會再告我父親了!蕭小姐……”
蕭瀟站起身來,只是盯着她瞧。瞧了半天才笑道:“你還真是固執。不過我們幫不了你。這件事,已經不是我們蕭家能左右的了。你不明白嗎?”
君亦休愣住,的確不明白她話中含意。她慢慢地走到門口,突然歪着頭笑道:“君小姐,還有一件事,我也很好奇。你……爲什麼不願意嫁進寧西王府?”
君亦休臉色忽變,失聲道:“你,你如何知道?”
蕭瀟咯咯地笑了,說道:“你別管我怎麼知道,反正,我覺得你做了一件傻事。你回去吧。那些絲錦已經全部送走了,你想要,我們也沒貨給。絹兒,送客。”
她身旁的丫頭應了一聲,福身道:“君小姐請吧。”
君亦休深吸了一口氣,跟着她走到門口,忍不住還想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回頭對絹兒道:“絹兒姑娘,請你告訴我,你家老爺何時回府?”
絹兒道:“你還沒死心吶?實話告訴你吧,老爺去寧西王府了,何時回來不知道。我們府裡忙得很,小姐過幾天就要出嫁了,你就別來煩我們了。”
君亦休呆了呆,出嫁?蕭瀟要嫁人了?她站在門口,一時沒回過神來。蕭老爺去了寧西王府………寧西王府……
君亦休呆呆在站在蕭府門口,擡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突然悲從中來。原來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與他有關。她早該想到,以他的爲人,怎麼會輕易放過她?她真是天真,以爲他夠驕傲,就不會再要一個已經得到,又拒絕了他的女子。從他開始騙她開始,她就註定會捲入一場早已經寫好了結局的賭局。他對於她,無關於情意,無關於臉面,無關於尊嚴。他要的,只是她的服從。
君亦休苦笑着,終於明白所有的一切,原來都回到了原點。所有的死結,都結在她自己的身上。是她的執着,害了全家的人!
天空中霹靂一聲響,銀白的閃電,閃得人眼花。君亦休的心重重地顫動了一下,她想做一個決定,一個有可能讓自己萬劫不復的決定。可是她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瓢潑大雨傾盆而來,雨水濺在廊檐下,發出冰冷的聲響。她仍然站在門口發呆,她還在作最後的掙扎。她甚至在想,如果此刻她就死了,是不是就能了結一切?朦朧中有一個白色的影子慢慢地移了過來,他高大的身影撐着一把青色的油傘,走到她跟前時,緩緩地擡起傘,露出一張充滿了笑意的臉,兩眼直直地看着她,笑道:“君小姐!真巧!”
君亦休垂下眼,沒有說話。她好象快沒有力氣了。那人扁嘴道:“我可是來幫你的,你怎麼都沒反應啊?”君亦休輕嘆道:“難道遊公子有什麼法子,能變出幾百匹絲錦來嗎?”
遊自鋒哈哈笑道:“你當我是神仙?我雖然變不出貨,不過,我知道誰才能幫你們君家洗脫罪名。”
君亦休吸了一口氣,淡淡道:“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
遊自鋒深思道:“你如此聰慧,當然明白我說什麼。只不過,你還記得我要你答應過的一件事嗎?別離開鳳九天!你做到了,君亦圓就會完整無缺地回來你面前。”
君亦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渾渾噩噩地回了屋子,她便緩緩地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候,她已經身在宓園裡,徐麗珍竟然坐一旁抹淚,她撐起身子,見門簾一掀,燕兒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兩個人同時撲到她身前,叫道:“你醒了。”
徐麗珍嘆道:“阿彌陀佛,你總算是醒了。你要再不醒,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君亦休心中一酸,這個二孃平時雖然勢利跋扈一些,但是心還是向着君家的。她雖沒有什麼見識,還算是個良善之人。當下輕聲道:“二孃別擔心,亦休沒事。”
燕兒將藥遞到她脣邊道:“小姐,先別說那麼多,把藥吃了吧。你再不醒,我只有去請無花師太了。”
“不用請,我這不是來了。”衆人聞言擡頭一看,果然見到無花站在門口,頓時驚喜萬分。連忙請進屋來,讓座奉茶。無花走進屋內,打量着她氣色,笑道:“亦休,你還好嗎?你父親的事,爲師已經聽說了。難爲你,這些日子四處奔走,只不過……”
君亦休連聲道:“師父!這是徒兒的家事,不勞師父操心。師父每日要處理庵中之事,已經夠煩了,不必爲徒兒擔心!”
無花道:“爲師知道你懂事。但……我也有一些消息。這件事,怕是和寧西王有關。”
徐麗珍驚叫一聲,失聲道:“寧西王!難道……難道是上次我們拒絕了婚事,所以他不肯放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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