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泉的陽光,輕輕的潑灑着。新粉的白黛,閃着溫柔的白光。山似眉角,在蔥蘢間起伏,全然不見蕭蕭枯黃,落葉成蝶的秋意。想來,如此風景也只有在仙域才能看到了。
浮生輕車熟路的進了仙居,亭臺樓閣,畫廊小間,一如從前。雪白的梨花瓣翻飛盤旋落至腳邊,彷彿是在迎着故人。浮生擡頭,枝丫上的梨花確是凋敗了不少,不若百年前繁盛,不過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萬物皆是會變的。
“想不到一晃百年,生兒也轉了性子,竟也會有多愁善感的時候。”陸吾帶着笑意的打趣嗓音從梨花樹旁的廊內傳來。
浮生側首,聞聲看着陸吾,陸吾一副悠閒的姿態正在品着茶,臉上的笑容襯得他越發丰神俊朗。
“你還念着這梨花樹,並非太絕情。”陸吾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炙熱的看着她。
浮生收起臉上的嗟嘆面容,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眉眼。她走過去坐到他對面,只有淺淺的一眼。
陸吾輕拂衣袖,爲浮生倒了一杯茶,“許久未喝這梨花茶了吧?”
浮生淺淺的眸子凝着杯中起舞舒展的花瓣道:“喝多了便覺索然無味,不如嚐嚐這人間的果酒。”
說着,掌中便多了一罈酒,醇香順着酒塞的縫隙蔓延而出,瞬時便掩蓋了茶香。浮生拔掉酒塞,爲陸吾空了的杯子斟滿,彷彿不經意的一問:“你說檮杌可會復活?與其說是復活,不若說是形魂重聚。”
陸吾聽到檮杌,便又憶起了幾十萬年前的那一場浩劫,檮杌在三界中大開殺戒,先攻佔魔界,繼而又領衆多魔卒屠殺人界,最後欲攻上天界,若不是三神合力,藉助三界的力量斬殺檮杌,使之魂飛魄散,恐今天的三界便是地獄了。想到此,眉頭不禁緊鎖,卻又好奇浮生的突兀一問,“如何會這樣問?”
“幾十萬年已然過去,檮杌的形魂重聚不無可能,不是嗎?”她確是懷疑檮杌重現,而澤淵必然與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若不是此,她修的檮杌之術不會不受控制。
“確有可能,若三界中檮杌的一絲殘魂經過幾十萬年的修煉,便會形魂重聚。”陸吾沉吟片刻,擡眼看着浮生道,“你會如此問,怕是已然知道了些什麼?”
“是,我是懷疑一個人,不過此人雖修爲高深,但離檮杌所擁有的強大修爲相差甚遠。”
陸吾沉思,檮杌在形魂重聚之初,修爲並未完全恢復……
浮生看着陸吾俊朗的面容神色微沉,便知他也有所懷疑,哪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起身道:“酒,你且慢慢品,我先走了。”
未等陸吾搭話,對面的石椅已是空蕩蕩了。
陸吾直感淡淡的憂傷席捲心頭,看着杯中清澈的液體,一飲而盡,竟找到了片刻的舒緩。
苦笑的喃喃自語道:“生兒,你可是知道我會傷心,所以才備了這壇酒。”
一直在遠處看着的鴻鈞,不禁有些心疼自家尊上,走至陸吾身旁,看着尊上眉宇間的憂傷,不忍道:“尊上可是相信了浮生說的話?”
“信,爲何不信,生兒既來找我,便有十足的把握。”
生兒他終究還是太瞭解了。
“尊上如何這樣認爲?許是她爲了讓天界生畏而胡言亂語。”鴻鈞也是疑惑不已,尊上爲何如此肯定,如此神傷。
“若是檮杌重現,他首先要找的是誰。”
鴻鈞沉思,首先要找的……“魔界,魔君。”鴻鈞恍然大悟,他曾是魔界的魔君,如今復活,自然要去魔界,“如此說來,他已經去找過浮生了。”
但鴻鈞還是費解,浮生爲何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尊上呢?“可浮生爲何要把檮杌重生的事告訴尊上呢?”
陸吾不禁苦笑,“想來浮生是怕檮杌迴歸會威脅到她的魔君地位,想借天界的手除掉他罷了。”
鴻鈞聽完,不禁氣憤,“她竟又想利用我們,浮生竟如此的不擇手段。”鴻鈞在心中早已把浮生當做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頭了,竟妄想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自家尊上,利用天界,簡直可恨。
陸吾聽到‘利用’的字眼,心頭如螻蟻啃噬一般難受,他又飲下一杯酒,竟兀的笑了,生兒的酒帶的確實好。
“尊上,如果她想除掉檮杌,爲何不自己動手,以她現在的地位、修爲,豈不是容易?”從他們剛剛的對話來看,檮杌現在並無任何能威脅到浮生,她爲何不自己動手,反而繞了一圈找到尊上。
“這點,我也疑惑的很。”陸吾放下杯子道,“我去一趟天界。”
鴻鈞看着自家尊上離去,眼神突然有一道狠厲閃過。這浮生終究是個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