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又下了幾場雪,清冷一片,枯樹已掩於天地間,木屋前的殘雪未曾有人掃落半分……
浮生怔怔的看着隨風飛揚的雪花,心中竟不覺得隱隱作痛,她拂袖止了空中的雪花,雙手合十,起舞,一道道光飛上了枯樹,滿樹的梨花綻放,瞬時卻又消逝,漫天的雪花靜於空中片刻,卻又飛舞起來,浮生自嘲的扯了下嘴角,她竟妄想改變這萬物運行的規律,她頹然的立於大雪間,她期盼着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她渴望他熟悉的氣息……
雪停了又下,風來了又走……那個人卻仍未出現,浮生望了望這蒼茫的天地,心中抽搐的疼痛之感襲來,她雙掌伸開,凝聚力於掌心,天地間瞬時風起雲涌,黯然失色,狂風暴雪如一頭猛獸般席捲人界……
忽然,雪止了、風停了,一切又迴歸平靜。
浮生收法,嘴角慢慢溢出鮮血,她淡淡的笑了:“玄塵,只有這樣做,你纔會來見我一面嗎?”
難得着一襲藍衣的玄塵立於蒼茫大地,卓然不凡,“你託本尊找的人,未有任何音訊,想是三界間再無此人,魔君也無須執着於虛幻之人,虛幻之事。”
“這便是你今日給我的答案嗎?”
玄塵凝了凝眉,淡淡的回道:“是,人界百姓何其無辜,還望魔君不要遷怒旁人。”
浮生仰頭大笑,“人界百姓無辜?在你的心裡,天下蒼生真的就有那麼重要?”
“玄塵是天界的上神,是神祖的嫡傳弟子,守護天下蒼生是玄塵的責任。”說完,踏雪離去。
“玄塵,亦或是許清羽,你可否告訴我,你是否真心實意的愛過我?”浮生有些卑微的望着玄塵的背影。
玄塵凌厲的身形微微的頓了頓,卻終是踏步離去……
“我愛你,我願意爲了你而放棄魔尊之位,我願意洗去這一身魔氣,只做一個普通的人,你可願與我攜手在這木屋裡做一世夫妻?”
浮生幾乎帶着祈求的口吻,竟是這麼荒涼,她不知她何時愛的如此之深。
玄塵藏於袖中的手緊緊握着拳頭,他想衝過去抱住她,告訴她,他願意,可是他不能,他早在幾十萬年前就再也沒了愛一個人的資格,他愛的只能是天下蒼生……
“謝魔君垂愛,玄塵怕是要負了魔君的心意。”玄塵消失。
浮生淒厲的笑着,驚起了樹林中藏匿的飛鳥,“爲什麼?爲什麼?”
她不知道她在問誰?問自己爲什麼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或是在問他爲什麼不願愛自己?
心如撕裂般的疼痛,她捂着胸口,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她蜷在一起,漫天飛舞的雪花落在她的眉眼上,落在她如墨般的髮絲上,落在她火紅的衣衫上……
模糊間,她看見一雙白皙的手拂過她臉頰的碎髮,他輕輕抱起她,在她耳邊呢喃道:“你這又是何苦呢?”埋怨的語氣中夾雜着心疼和無奈。
他抱着她消失於漫天飛雪中。
浮生醒來看着這熟悉的環境,傳來的熟悉琴聲,她心中不禁安然了幾分。
她踏門而出,院中舞劍的鴻鈞停下手中的動作,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魔君既是醒了,便請離去吧,仙域的廟小容不下魔尊如此神通廣大的人。”
浮生對他的譏諷也未曾放在心中,只是看了一圈,未曾看到陸吾,想是不在。
便踏步離去,經過鴻鈞身旁時,鴻鈞恨恨的道:“浮生,你知道我有多想殺了你嗎?”
浮生聽到燦然一笑道:“可你不能,也沒那個本事,不是嗎?”
鴻鈞有幾斤幾兩,浮生與他相處百年還是清楚的,他脾性很好,對陸吾也是忠心耿耿。
鴻鈞臉青一陣紅一陣,不服氣的回道:“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我便等着那一天。”
拂袖離去。
三界奔走相告,魔界大開殺戒,發兵十萬屠殺水府魚宮,一日之間,人魚族被屠殺殆盡,血染長河。
天君震怒,玄塵親自率兵支援水府魚宮。
“放肆,本尊何時說過要攻打水府魚宮?”
送戰報的魔卒被這震怒嚇得顫顫巍巍跪在地上,“幽熒將軍親自率兵攻打水府魚宮,說是……說是奉了尊上的命令。”
“傳本尊的命令,立馬退兵。”浮生從尊位上站起。
“回稟尊上,天界已派兵,兩軍對戰已不能退,幽熒將軍請君上去主持大局。”魔卒顫抖着將幽熒的原話傳達。
浮生何嘗不明白,幽熒這是在逼她與天界徹底反目,如此一來,她與玄塵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