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四個黑影圍了上來,手中的“南部十四式”一起指向了伊凡諾夫。見伊凡諾夫渾身是血,顯然是活不成了,一個黑影伸手拽着伊凡諾夫的一條胳膊,讓他翻了個身,從他的後腰拔出了“四寸擼子”。這個黑影拿在手中看了幾眼之後,忽然,嘰嘰咕咕的說起了日語。
伊凡諾夫雖然說不上精通日語,但是聽、說還是問題不大的。他聽這個黑影說他們擊斃的這個西洋人和霍夫曼的外貌基本相符。而且,這個西洋人隨身佩戴着“勃朗寧M1906”這麼精緻的袖珍手槍護身,一定是霍夫曼無疑了。這下子,保安局爲天皇陛下立下了赫赫戰功。
伊凡諾夫這才恍然大悟,這四個人原來是保安局的特工。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自己把保安局的特工當成霍夫曼的同黨,可保安局的特工卻把自己當成霍夫曼了。伊凡諾夫拼命掙扎着,想說:“誤會!誤會!我是警察廳特務科的波戈洛夫斯基•斯塔謝耶維奇•伊凡諾夫警尉,奉命在這裡執行任務。求你們救救我!……”
可是,伊凡諾夫已經沒有力氣說出話來了,就連嘴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只感覺到眼前四個保安局特工的影子越來越模糊,直至變得漆黑一片。伊凡諾夫拼盡了全力想睜大眼睛,再看一眼這個讓他無限眷戀的世界。可是,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被一絲一絲的抽空。
伊凡諾夫這一死,直接宣告了“笑面虎”在聖母帡幪教堂布設“閒棋冷子”的目的永遠無法達到了!也可以說,“笑面虎”這一次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過,“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寧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笑面虎”雖然“賠了夫人又折兵”,卻因禍得福,不至於被原田菀爾和餘震鐸懷疑了。伊凡諾夫要是被保安局的特工活捉,結果就很難預料了。
聽了解耀先的話,霍夫曼不由得愣了愣。解耀先的德語雖然說的極不標準,但霍夫曼還是能聽懂個大概。奧古斯特•馮•霍夫曼是個十分自負的人。卻被裝神弄鬼、不按常理出牌的解耀先這個初出茅廬的“雛兒”,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整得有點下不來臺。
霍夫曼聽了聽周圍時緊時緩的槍聲,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大妖山魈’先生真會開玩笑!名字只是個符號,按佛教徒的理解,不管是阿貓阿狗,都是虛無縹緲的,不當礽子!……”
“大妖山魈?……”正在那裡左一槍,右一槍,不緊不慢的和槍殺伊凡諾夫的三個小日本鬼子特工對射的一隻眼兒的李承鎬大吃一驚,猛然轉過頭來,一眼看到一個藍靛臉、赤發紅須的妖怪,嚇得“媽呀”一聲驚叫,一屁股坐在那個不知名的“老毛子”墳包兒上。
“李老闆何必過謙!……”解耀先笑眯眯的剛調侃到這裡,突然,聖母帡幪教堂後院“老毛子”墓地的大牆上,出現了兩個黑影。解耀先手疾眼快,左右開弓,手中的兩顆二十響“大肚匣子”“啪”、“啪”就是兩槍。一個黑影掉到了大牆外,另一個黑影掉進了聖母帡幪教堂後院的“老毛子”墓地裡。原來,大牆外的小日本鬼子憲兵最大的官北大吉右衛門中尉見強攻大牆的牆洞死傷慘重,就用手中的軍刀逼着幾個漢奸憲兵搭人梯,從多個地點攀上聖母帡幪教堂後院“老毛子”墓地的大牆,再一次發起強攻。
幾個漢奸憲兵把北大吉右衛門的祖宗十八代都噘出來了,恨不得一頓亂槍把北大吉右衛門打成篩子。可是,人家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奴才豈敢不聽主子的話?何況,北大吉右衛門的手裡還有一把鋥明瓦亮的軍刀,在那裡比比劃劃的,瞅着就瘮人。兩個倒黴的漢奸憲兵躲不過去,只好一手拎着“遼十三式”步槍,被幾個同夥兒舉了起來。這兩個漢奸憲兵膽兒突的一手扶牆,腦袋瓜子剛探出牆去,一個剛把腿邁上大牆,另一個還沒做好跳牆的準備,就被解耀先“啪”、“啪”兩槍打了下來。
剩下的漢奸憲兵和小日本鬼子憲兵面面相覷,心生怯意。但是,在北大吉右衛門聲嘶力竭的催促和雪亮的軍刀威脅下,不得不從多個地方搭起人梯,準備再一次跳大牆。
解耀先兩槍打死了兩個想跳大牆的漢奸憲兵,霍夫曼看了一眼不遠處躺在地上的漢奸憲兵屍首,一把拉起丟人現眼的一隻眼兒的李承鎬,對解耀先說道:“‘大妖山魈’先生,我們現在是一條突遇風浪船上的船客,只有同舟共濟,互相幫忙纔有希望活下去。咱們兵分兩路,夾擊東北方向來襲的三個小日本鬼子,殺出一條血路向大直街突圍咋樣?……”
“英雄所見略同!情報的事兒殺出重圍再說吧。……”解耀先故意玩了一出“將欲取之,必固與之”。他對霍夫曼拱了拱手,沙啞着聲音說道:“就依霍夫曼先生,後會有期!……”
這四個小日本鬼子正是擊斃波戈洛夫斯基•斯塔謝耶維奇•伊凡諾夫警尉,四個小日本鬼子保安局特工中的三個。這三個小日本鬼子哪裡招架得住東西兩面的夾攻?尤其是解耀先手中的兩支二十響“大肚匣子”,把他們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大日本皇軍的“武士”也不能白白送死呀?很快就逃之夭夭了。
保安局的特工居然擊斃了竊取《富士山の雪》作戰計劃的國際間諜、情報掮客奧古斯特•馮•霍夫曼!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直接把還沉浸在夢鄉中的保安局局長原田菀爾三等警監和參事官影山善富貢一等警正從暖乎乎的被窩中薅了出來。
可惜,原田菀爾和影山善富貢還沒趕到擊斃霍夫曼的聖母帡幪教堂後院“老毛子”墓地的現場,在現場指揮的警務部高級參事官餘震鐸三等警監和防諜課課長鬼谷操六三等警正就已經發現了霍夫曼的蹤跡,保安局的特工擊斃的不是霍夫曼。這個發現給保安局那些興高采烈的等着立功領賞的特工們,兜頭澆了一盆拔涼拔涼的涼水。
保安局的四個特工擊斃了“霍夫曼”之後,四個人中警銜最高的寺島薩夫警尉,正想向住友商事會社哈爾濱分社大樓上的“守株待兔”行動臨時指揮部發出燈光信號,報告這一喜訊。可是,“守株待兔”行動臨時指揮部也傳來激烈的槍聲。不知是什麼人居然摸到了“守株待兔”行動的臨時指揮部,難道也是霍夫曼的同黨?絕對不會!如果突襲“守株待兔”行動臨時指揮部的人是霍夫曼的同黨,霍夫曼絕不會出現在聖母帡幪教堂後門臺階上。聽槍聲,偷襲“守株待兔”行動臨時指揮部的“反滿抗日分子”的人不會多,最多不會超過兩個人。
“守株待兔”行動臨時指揮部裡有保安局頂尖的高手江戶康成警佐和夏目乙太郎警尉補,還有防諜課課長鬼谷操六三等警正。不說大樓裡還有七八個保安局的特工和警察廳的警察,聽說樓內還有警察廳特務科科長高勝寒三等警正。尤其是餘震鐸投降之前是軍統的“活二閻王”,那就更不用說了。一兩個偷雞摸狗的“反滿抗日分子”又能掀起什麼大風大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