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虎”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裹着大衣又躺在沙發上,這一覺不知又睡了多久,忽然又傳來敲門聲。這一次進來的由欒一平攙扶的屠鑫銘,“笑面虎”不知道屠鑫銘又發生了什麼事,急忙從沙發上站起來:“哎呦……鑫銘,你這是又咋的了?……”
屠鑫銘苦笑了笑,用襖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道:“讓大哥惦記了!我這不是有急事兒向大哥報告嘛,下黃包車前兒下得急了一點兒,一腳踩空了,把這條傷腿又抻了一下。兄弟不礙事兒的,不耽誤向大哥報告!……”
“笑面虎”的心中這個感動呀,埋怨道:“你說你鑫銘,不是大哥說你,有啥事兒打電話說不成咋的?這下子可倒好,把傷腿又抻着了,你說這扯不扯!啥事兒這麼急呀?……”
屠鑫銘看了一眼欒一平,對“笑面虎”說道:“兄弟這不是怕耽誤大哥做決定嘛!……”
“笑面虎”急忙從欒一平手中扶住了屠鑫銘,他這才注意到欒一平的左臉腫起老高,詫異的問道:“我說一平,你這是咋的了?也是下黃包車一不小心抻了一下子咋的?……”
欒一平與“笑面虎”一起扶着屠鑫銘坐在椅子上,哭喪着臉說道:“唉呀媽呀……周毅普周隊長說是科長您說的,讓我……”欒一平說到這裡,看了一眼屠鑫銘,接着說道:“毅普說您說的讓我那啥,我這不那啥去了嘛,結果就讓那誰給那啥了。……”
“笑面虎”被欒一平的話給逗笑了,他知道欒一平的話不方便當着屠鑫銘的面說,拍了拍欒一平的肩頭笑道:“呵呵……我是說你臨時歸毅普管來着。你去找毅普吧,你的任務直接對毅普負責!行了,別哭喪個臉!等你的任務完成了,我好給你打晉升報告!……”
“謝謝科長!跟着您幹活就是覺得心裡敞亮。……”欒一平又看了一眼屠鑫銘,這才走出了“笑面虎”的辦公室。
屠鑫銘見欒一平關上了“笑面虎”辦公室的房門,這才把今兒個頭午由“三十六棚”警署的警長麻天福帶路,“國高”的日本校長野尻雄一親自去那個在“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工人夜校”教書的窮教書匠戰智湛家裡送聘書,聘請戰先生去“國高”當國語老師。並當着所有人的面說,這是影山先生和戰先生前兒個晚上喝酒前兒說定的。
關於“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工人夜校”那個窮教書匠,影山善富貢橫踢馬槽子讓“笑面虎”感覺很失望。“笑面虎”看了一眼屠鑫銘,暗自沉吟道:“影山這個老犢子自己個兒有閨女有兒子,還想再收一個乾兒子咋的?就像《三國演義》中的劉備劉玄德,有了阿斗,又收了劉封。不過,劉備收的這個乾兒子的結果不大好。劉備的這個乾兒子對關公見死不救,又讓劉備劉玄德給咔嚓了!嘿嘿……難道《三國演義》中的故事會重演,影山善富貢末了會把“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工人夜校”那個窮教書匠給咔嚓了?……”
“笑面虎”想到這裡,一雙小三角眼中兇光一閃,嘟囔道:“嘿嘿……‘醉臥美人膝,醒握天下權。不求連城璧, 但求殺人劍!’他媽的!……”
“啊嚏!啊……嚏!……”正坐在炕頭上因爲去“國高”當老師鬧心的解耀先突然之間連打了兩個噴嚏。他心中琢磨道:“他孃的!打一個噴嚏是有人罵老子,打兩個噴嚏是有人想老子。連打了兩個噴嚏,指定是有人罵老子!別看老子眼目前兒這個小損樣兒不起眼兒,可都捧着老子。就算有星崩兒一個兩個罵老子的,也指定是那個一臉奸笑的‘笑面虎’!……”
解耀先並不知道,此時此刻欒一平已經把“大煙鬼”和他手下的四個“二”緝拿歸案。四個“二”中的“二勺子”吃不住特務科特務的恐嚇,交代說他曾經在齊齊哈爾街那一拉溜兒見過“豹子哥”帶來買貨的那個老客,興許那個老客的家就住在那旮沓。
“二勺子”的交代證實了周毅普的判斷!於是乎,警察廳特務科的一羣特務拿着根據“大煙鬼”的供述所繪製的神秘老客的畫像,殺氣騰騰的殺奔齊齊哈爾街“老高麗雪濃湯”小飯館,立馬把“老高麗雪濃湯”小飯館以及周圍攪了一個雞飛狗跳。也不知道“老高麗雪濃湯”小飯館的老闆上一輩子造了什麼孽,爲何天降這無妄之災?
解耀先在炕上坐不住了,蹬上棉靰鞡,跳下炕來,雙手抄在袖子中嫋兒悄兒的走出屋去。周老太太的屋子裡不知道是哪幾家的嬸子正在和周老太太東家長、西家短的閒嘮嗑。一股汗煙味飄了出來,解耀先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解耀先聽了幾句幾位嬸子大娘閒嘮嗑的內容,無非阿貓阿狗的瑣碎事兒。解耀先覺得很乏味,就像貓一樣躡手躡足的走出屋去。
解耀先左右張望了一下,院子外面的街道上沒有什麼人,他就順着坑坑窪窪的街道漫無目的的走着,腦子中又開始琢磨影山善富貢推薦他去“國高”當國語老師這件事兒來了。解耀先總懷疑這件事兒是個坑,可是又想不起來影山善富貢會怎麼害他。解耀先崇尚“事不三思終有敗,人能百忍則無憂。”所以,他的個性並不是很張揚。有句老話,叫作“咬人的狗不露牙”。有的狗見了人呲牙咧嘴的,主動顯擺它的黃板兒牙,好像很厲害。其實,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條狗很害怕,就差尿了。越牛掰的人越低調,越沒本事的人越能裝犢子嘛。
解耀先是打心眼兒裡不願意去“國高”當那個什麼國語老師。他不由得自言自語道:“他孃的!那麼影山善富貢這個老鬼子不露黃板兒牙,難道是咬人的狗嗎?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老子在《道德真經》中不是說過嘛‘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孰知其極,其無正也。正復爲奇,善復爲妖。人之迷,其日固久。’去‘國高’當老師這在其他人看來,是一件令人淌哈喇子的好事兒。可是,這‘好事兒’的背後隱藏着啥危機呢?……”
解耀先呼喇一下想起來來,他叫戰智湛在哈爾濱讀大學那前兒,曾看過一本小說,叫啥名字來着想不起來了。書名字的意思就是“哈爾濱的瞎晚兒”。“哈爾濱的瞎晚兒”裡面的男主角姚益民不就是哈爾濱第一中學,也就是眼目前兒的“私立廣益學校”的國語老師嘛。更重要的是,那文武雙全的姚益民姚老師可不折不扣的是我黨的地下工作者。姚益民當“私立廣益學校”的國語老師,一來是掩護他的真實身份,二來也是爲中國培養人才。一旦戰爭結束,這些人才就會爲中國出力。姚益民能當“私立廣益學校”的國語老師,他解耀先爲什麼就不能當“國高”的國語老師?不成!還是不成!解耀先肩負重任,哪能去教書育人?
解耀先正在自怨自艾,忽然,他眼睛的餘光透過兩個“馬架子”的空隙發現,在後道上,一個柱着棍子,佝僂着腰走過去的背影是那麼眼熟。解耀先心中一震:“他幹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