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三窟!竊取《富士山の雪》作戰計劃的國際間諜、情報掮客奧古斯特•馮•霍夫曼和解耀先在“協和堂”見面,那是臨時約定的,不足爲奇。奇就奇在警務部高級參事官,兼哈爾濱警察廳特派員大叛徒、大漢奸餘震鐸三級警監是怎麼找到霍夫曼的?既然找到了霍夫曼,就應該率領大隊人馬來抓霍夫曼。只帶了一個小特務就敢來抓霍夫曼?也太自負了!
形勢危急,時間來不及了,餘震鐸怎麼找到的霍夫曼這種一琢磨就讓人腦瓜仁子都疼的事兒,解耀先已經來不及多想了,他也意識到“協和堂”裡面危機四伏。但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個時候,“協和堂”裡面的就是閻王老子,解耀先也得衝進去,把閻王老子的鬍子薅下幾根兒來。有啥了不起的?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解耀先滿臉的殺氣,忽然想起了貼身藏着的“山魈”臉譜。和霍夫曼見面本來不用帶這個東西的,可臨出發時,解耀先腦子中電光一閃,順手將“大妖山魈”面具賽進了懷中。餘震鐸眼目前而雖然是大叛徒、大漢奸,但是他原來畢竟是軍統的成名人物。不管是敵是友,沒有不忌憚的。“活二閻王”這個綽號絕非幸至。和餘震鐸這種老辣的特工正面硬碰,最好不以真面目示人。眼目前兒看起來,備而不用總比用而無備更讓人心裡頭感覺踏實。
解耀先將戴着羊皮手套的右手食中二指夾着“老巴奪牌”香菸,舉到超過自己的肩膀,凶神惡煞般向跟在自己身後二十多米遠的軍統濱江組特工“佛燈”宋笑貋中尉和“獠牙”趙劍芷少尉發出了信號。
“佛燈”和“獠牙”一副醉醺醺的樣子,互相攙扶着邊遠遠的跟在解耀先身後,邊低聲說笑着。路過的行人冷不丁聽起來,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牛十三吹得叮噹山響,就好像是他們剛在“偏臉子”的“袛園公園”小日本鬼子高檔窯子裡嫖完了日本娘們兒。
“佛燈”和“獠牙”猛然之間見解耀先停了下來,不由得一愣。正在不知所措,見解耀先打手勢讓他們倆過去。於是,“佛燈”和“獠牙”繼續輕聲說笑着,搖搖晃晃的向前走去。在經過解耀先身邊時,解耀先低聲囑咐了二人幾句。大意就是把前面路燈下“協和堂”門前的衛生打掃乾淨。“佛燈”和“獠牙”看到了路燈下“協和堂”門前站着一個人,正在抽菸。“佛燈”和“獠牙”心領神會,有說有笑的就像沒看到解耀先,直奔那個抽菸的人。
解耀先等“佛燈”和“獠牙”走過去大約二十米之後,這才觀察了一下身後,跟了上去。在暗影中,解耀先掏出懷中的“山魈”臉譜戴上,快走幾步,以免被“佛燈”和“獠牙”落下。儘管“佛燈”和“獠牙”搖搖晃晃、不緊不慢、有說有笑的沿着學堂街向前走着,可和那個抽菸的人也就百十米的距離,根本就用不了三兩分鐘的時間。
“佛燈”和“獠牙”走到那個抽菸的人身邊,忽然停了下來。“獠牙”十分驚訝地說道:“唉呀媽呀……這不是那誰……那誰嗎?你在這旮沓杵着犯啥兔子楞呢?……”
那個抽菸的人見兩個酒氣熏天的壯漢突然來找自己的麻煩,嚇了一跳,立刻色厲內荏的說道:“你們兩個癟犢子活擰歪了咋的?老子是警察廳特務科情報股股長屠鑫銘!……”
屠鑫銘說着,哆哆嗦嗦的伸手去腰間掏槍,可就在這時候,“獠牙”一步邁過去,伸出鐵鉗一般的左手攥住屠鑫銘的右手脖子,說道:“哎呀哇尻!……我說二狗子你在這旮沓裝啥犢子呀?啥前兒變雞毛警察了?就你?咱倆一塊兒堆兒長大的誰不認識誰呀?麻溜兒利索兒的把‘老綿羊票子’拿出來,我纔剛和這位龍哥去‘袛園公園’逛窯子,還欠了一個裕仁阿春花姑娘五百‘老綿羊票子’呢!咱哥兒們啥錢都能欠,就是不能欠逛窯子的錢!……”
屠鑫銘被“獠牙”攥住右手脖子,用力掙了兩掙,可是除了手脖子生疼,愣是沒掙動,更別提去掏腰間的手槍了。幸虧屠鑫銘沒掙動,也沒驚恐的大叫。否則的話,“獠牙”右手的匕首就會一揮而過,劃斷他的頸動脈和氣管了。屠鑫銘嚇得亡魂皆冒,忽然感覺又有人隨後走了過來。屠鑫銘似乎感覺到來了救星,轉過頭去看。這一看,把屠鑫銘嚇得心跳都停止了。
“大……大妖山魈!……”屠鑫銘一看到解耀先那花花綠綠,又紅又藍,似笑非笑,醜陋至極,嚇死人不償命的臉,被嚇得渾身僵硬,雙眼翻白,慘叫一聲之後摔倒在地。
“佛燈”和“獠牙”本能的轉過臉去看,也被解耀先的“山魈”臉譜嚇了一跳。“獠牙”甚至被嚇得鬆開了抓着屠鑫銘右手脖子的左手。“佛燈”和“獠牙”好在不是第一次看到解耀先這個嚇死人不償命的“山魈”臉譜,這纔沒有驚叫,但也被嚇得心中“呯呯”亂跳。
解耀先對“佛燈”和“獠牙”今兒個晚上“搞衛生”這麼點事兒都辦得拖泥帶水的頗爲不滿。他扔掉了半截兒“老巴奪牌”香菸,向“佛燈”和“獠牙”揮了揮手,示意二人把屠鑫銘拖走,處理好,並注意警械。接着,解耀先撥開門閂,閃身進了“協和堂”。
解耀先對自己的聽力十分自信。他進“協和堂”之前,就沒有聽到門裡邊有任何動靜。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解耀先進入“協和堂”之後,身形立刻一矮,腳後跟兒一磕關上了門。接着,解耀先就是一個側滾翻,躲到了窗戶下面的牆根兒的暗影裡。順手拔出了插在後腰上他跟經典電影《平原游擊隊》中游擊隊隊長李向陽所學,磨掉了準星的二十響“大肚匣子”,扳開了大機頭。解耀先屏息凝氣,警惕的傾聽着“協和堂”屋子內的動靜。他的眼睛很快適應了屋子內的黑暗,藉着學堂街上昏暗的路燈從窗戶的閘板縫隙透進來,以及屋子一角樓梯口映射下來的微弱光線,迅速觀察了一遍“協和堂”內一樓的這間屋子。
也可能是正準備重新裝修,“協和堂”內一樓的這間屋子被拆得空蕩蕩的,一覽無餘,只有牆角的樓梯下面堆着一堆木方。解耀先確信一樓的這間屋子內沒人,這才向樓梯摸去。
解耀先本來對自己的輕功是十分推崇的,就算算不上踏雪無痕,那也是古人少有,而處於亂世之秋的眼目前兒,那也是屈着一隻手的手指頭也能數得過來。解耀先有點後悔聽了“佛燈”的話,非得要和所穿的長皮夾克配套。穿上也不知道“佛燈”從哪兒給解耀先踅摸來一雙長筒皮靴。儘管解耀先小心翼翼的施展出絕頂輕功,可是踩在地板上還是發出“吱嘠”、“吱嘠”極其輕微的響聲。解耀先心中不由得暗罵,這要是穿着他平時穿的棉靰鞡,準保沒聲!
解耀先摸到樓梯下,仰着頭順着樓梯向透出燈光的二樓望去。二樓靜悄悄的,換成一般的人,肯定會認爲沒人。可解耀先敢保證,從二樓傳下來一個人粗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