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疼得“啊”了一聲,急忙拿開菸袋鍋子。不料想,手上的勁兒使的大了一些,菸袋鍋子“啪”的一聲砸在桌子上。頓時,菸袋鍋子中火紅的炭火飛濺而出,弄了滿桌子都是。“連翹”慌了,急忙扔了菸袋鍋子,雙手並用,一隻手抓起桌子上的《雷公炮炙論》,抖掉《雷公炮炙論》上面的炭火,另一隻手三把倆把十分麻利的摩挲掉桌子上的炭火。
見自己一句話就讓“連翹”如此狼狽,解耀先得意的差點哈哈大笑。可解耀先怕引起樓下夥計的好奇,拼命忍住笑,調侃道:“嗯……火燒旺運!陸老怪要發大財了!呵呵……”
“連翹”一翻眼皮罵道:“你個天殺的瓜兮兮的散眼子還笑得出來!你一哈兒就跟老子裝舅子,做啥子事情都晃殼兒。你個青溝子娃娃,這下子扯拐,惹下了這麼大的禍,你個龜兒子揍兒的還笑得出來?不知道老子在這旮沓急得都火上房了嗎!你個短命的龜兒子!……”
解耀先被“連翹”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不明所以。他的臉“呱嗒”一下撂下了。十分不高興的說道:“陸老怪,你嗚嘞嚎瘋的跟誰倆急頭掰臉?老子又沒抱你家孩子跳井!……”
“抱我家的孩子跳井?……啊呸!……老子婚也沒結,哪兒來的孩子?你個龜兒子!……”“連翹”愣了愣,接着嘆了口氣說道:“老子得知餘震鐸那個軍統的大叛徒帶人去抓你,這心都提溜到嗓子眼兒了!可又沒得地方去找你個龜兒子,都急死了!你死哪兒去了?……”
這個陸老怪原來是惦記自己的安全這才見面就罵人呀!解耀先心中一熱,說道:“老陸同志,當時是一位工友跑回來報的信兒。王國志和那老七把俺護送到周老太太家,俺收拾了一下,又跑到‘佛燈’家的‘馬架子’了躲了一宿。‘工人夜校’發生的事兒俺真不知道!……”
“哦!……”“連翹”長出了一口氣,接着問道:“周老太太有沒有危險?……”
見解耀先連連搖頭,“連翹”接着把“三十六棚”那個來診脈的病人所說的,以及何二嫂帶回來的消息跟解耀先講了一遍。“連翹”說到索三兒遭餘震鐸槍殺時已經是目眥欲裂,淚水不住的涌了出來。“連翹”說的跟“白狐”所講大概齊差不多,解耀先也爲工友們奮不顧身的掩護自己而感動得無以復加。解耀先心傷索三兒爲了掩護自己而慘遭殺害,更能體會到工友們痛恨小日本鬼子和漢奸,恨不得把倭寇早一天趕出去的迫切心情。
解耀先咬牙切齒了一陣之後,嘆了口氣,對“連翹”說道:“這是軍統大叛徒、大漢奸餘震鐸爲虎作倀,對‘三十六棚’的工友們欠下的又一筆血債!天地神靈扶廟社,京華父老望和鑾。老陸,索三兒的仇不能不報!咱們不能讓‘三十六棚’的工友們盼望驅除倭寇,光復華夏望眼欲穿,流血又流淚!老陸同志,你對‘工人夜校’的慘案是咋看的?……”
“連翹”點了點頭說道:“老解你說得對,黨和人民的利益至高無上!索三兒的死不知道北滿省委會做出啥子反應。可是,索三兒這筆血債咱們記下了。嘿嘿……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餘震鐸這個雜種揍兒的,遲早有一天咱們讓他血債血還!……”
接着,“連翹”根據所掌握的現有情報,把對“工人夜校”血案的分析都告訴瞭解耀先。
解耀先眨巴眨巴眼睛,笑了:“當真是英雄所見略同!陸老怪,你跟白毛老狐狸心意相通,是雙胞胎咋的?你倆咋分析得一戶一模一樣?你說怪不?不過,索三兒和‘三十六棚’警署的警長麻天福都不是軍統的人。索三兒和麻天福浮出水面,一定另有緣由。……”
接着,解耀先又把今天頭午跟“白狐”見面的情況向“連翹”做了通報。“連翹”呆了呆,覺得這件事更加讓人費解。索三兒沒有理由強出頭,餘震鐸絕不應該殺索三兒,那“三十六棚”警署的警長麻天福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三個疑團歸根結底是解耀先是怎麼暴露的。
“連翹”想到這裡,怒氣又生,罵道:“解耀先這個天殺星的龜兒子,典型的無組織無紀律!你這是又吃錯了藥,不知道啥子地方暴露了自己,還得老子給你揩溝子!嘿嘿……索三兒死了,不管他的死是重於泰山還是輕於鴻毛,死人是不會說謊的,查一查再說!……”
解耀先明白了,“連翹”這是懷疑索三兒出賣了他。可自己和索三兒基本上沒什麼來往,也就是個臉熟的關係。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是“大妖山魈”的?解耀先無法阻止“連翹”去調查,有些歉意的說道:“是俺的工作沒有做好,給老陸同志和同志們添麻煩了!……”
解耀先這一道歉,“連翹”的氣立刻消了三分。他擺了擺手,從地上撿起菸袋鍋子,裝滿菸葉點燃之後,用力裹了兩口,眯縫着眼睛說道:“老解同志,咱們自己同志,沒啥子麻煩不麻煩的。倒是‘工人夜校’這件血案,我幺麼着還是橫田正雄和‘笑面虎’這兩個龜兒子策劃的‘一石二鳥’詭計的延續。只不過,橫田正雄和‘笑面虎’這兩個龜兒子陰謀的細節咱們還不掌握。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使得萬年船。老解同志,你個龜兒子雖然是個‘福將’,但是處境過於兇險。這麼着,我立刻向延安社會部報告,請示把你撤出去!……”
解耀先撇了撇嘴,說道:“你瞅瞅!你瞅瞅!陸老怪你咋又來了呢?眼目前兒的形勢雖然對咱們不利,不是還沒到山窮水盡的程度。就算是‘山窮水盡疑無路’,可別忘了還會‘柳暗花明又一春’呢。黨交給俺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就惦記着撓槓子跑路。俺撓槓子跑路,倒是安全了,可黨交給俺的任務誰來完成?呵呵……老陸同志,不是俺給你上綱上線的批評你,你整個浪兒就是‘右傾逃跑主義’在作怪!……”
“連翹”聽解耀先說到這裡,立刻臉現惶恐之色,急忙轉移話題說道:“嗯……老解同志,你說的也有道理!那麼,你來哈爾濱的任務有啥進展沒有?我能幫啥忙?你儘管說!……”
“連翹”和“白狐”一樣,不知道化名爲“丟勒•亨裡埃特”的國際間諜、情報掮客奧古斯特•馮•霍夫曼是《富士山の雪》作戰計劃失竊一案的核心人物,是解耀先和“狄安娜”追蹤的目標,也不知道解耀先曾經和霍夫曼在聖母帡幪教堂後院的“老毛子”墓地中並肩突圍。而且,霍夫曼承諾把《富士山の雪》作戰計劃打折賣給解耀先。
“連翹”所領導的哈爾濱市委情報組在電話局的內線曾經截獲化名爲“丟勒•亨裡埃特”的霍夫曼和拜爾的通話。哈爾濱市委能夠從事地下工作的雖然號稱有“情報組”和“行動組”,但是人員的數與量,以及能力實在有限。這兩個組的工作也主要集中於工運和交通,並且做得有聲有色。情報組能夠獲得這份情報實屬不易,是地下工作者冒着暴露的危險換來的。
解耀先點了點頭說道:“老陸同志,俺的任務的確需要你幫忙!請你幫忙在《大北新報》上刊登一則尋人啓事,尋人啓事的具體內容是這樣的……”
接着,解耀先向“連翹”口述了尋人啓事的內容。“連翹”複述了一遍之後,對解耀先說道:“老解同志,請你放心,我明兒個大清早就親自去辦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