賒賬和現金交易，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跟單員的臉上，就露出爲難的神色。
“老闆，對新開的製衣廠，我們製衣廠很少賒賬的。”跟單員嘆了一口氣，道：“如果你真的要賒賬的話，我建議你還是得和我的老闆親自談一談，這樣的事，我們這些打工的可做不了主。”
陳楚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對客戶賒賬，對於供應商來說，的確是一件大事。
有人曾經說過，中國的製造業就是“賒賬”經濟，在製造業中，下家拖欠上家的貨款這樣的事實在是太尋常了。但是在陳楚看來，“賒賬”經濟這個說法不太貼切，“賴賬”經濟這個說法更加的適合。
比如說，在製衣行業內，製衣廠家和上游的供應商一般都是約定按月結算賒賬，但是，在實際中，製衣廠家們卻很少能做到這一點。一般情況下，就算是到了結算日，廠家很少會主動轉帳給供應商。
這時候，供應商就開始展開十八般武藝討債了。
先是打電話給製衣廠家，製衣廠家爽快的話，直接就把貨款給結了，如果不爽快的話，最多給你結八成甚至五成，剩下的就以“最近貨多資金週轉不過來”“等下一月再一次性給你們結清”等等各個理由拖下去。
於是，正如很多很多企業員工所見到的那樣，一到年底的時候，各行各業中小企業的的財務部或者廠長辦公室內，就滿是要債的人。
沒有喜歡追着人家的屁服要債，裝孫子、哭窮、低聲下氣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所以說，很多供應商在尋找下游的合作伙伴時候，一般都會比較謹慎。
而現在，夢姐合作的洗水廠，確定的這種謹慎的策略，就是不給新開的製衣廠賒賬。想要現金交易的話，就直接地去跟洗水廠的老闆談吧！
洗水廠的跟單員在再次表示合作的意向後，就離開了。廠房內，三四個剪線婆上前，把一捆捆的牛仔褲分開，堆入到自已工作位上開始了剪線。
陳楚製衣廠，這一天，算是正式開工。
陳楚和馮希凡回到了自已的辦公室裡。
辦公室內，一切顯得分外的簡樸。陳楚和馮希凡的辦公桌外，近三分之二的辦公室空着整個辦公室顯得空蕩蕩的。
陳楚在辦公室的空白位置上，踱走了幾步，似是在度量着什麼，然後道：“馮希凡，你在辦公室裡看着，我去買一些東西回來裝飾一下辦公室。”
“楚哥，你要去買什麼！？”馮希凡風風火火的表哥，出聲問道。
“很多東西，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陳楚離開辦公室裡，應了一聲，道。
馮希凡果然很快就知道了。
兩個多小時後，一輛傢俱連鎖店的送貨車，回到了陳楚製衣廠。
兩個送貨員從貨車上搬下了茶几、柚木色的長椅、甚至還有兩三盆的盤景。在陳楚的指揮下，兩個送貨員將長椅等等物件，在辦公室內擺設好了。
光潔的地面、柚木色油亮的長椅、還有幾盆擺放有致的盆景，辦公室的面貌，一下子就得高大上起來。
馮希凡坐在椅子上，輕輕地摸了一下帶着光亮的椅把，感嘆地道：“楚哥，這些傢俱，是你開製衣廠以來第一次買的一手貨吧？這些傢俱，一共用了多少錢？”
陳楚隨口報了一個數字。
馮希凡的雙眼微微瞪大，再一次輕輕摸了摸椅把，就像摸着珍寶一般，道：“這麼貴？還真是黑心啊，傢俱行業就是暴利行業。看來以後我沒事還得多坐在這，要不然還真的是虧了！”
隨便換也一個舒服的姿勢，馮希凡臉上似是帶着一種抱怨的神色：“楚哥，你說的‘面子工程’，就真的這麼重要嗎？就爲了個面子花了這麼多錢，真的值嗎？有這錢買傢俱，還不如拿來週轉多生產幾條褲子呢。”
陳楚笑了，一定程度上，他和馮希凡還有那麼一點的相似。兩個人都是重實在利益勝過外面的面子。
但是，這不意味着他可以連臉也不要啊！
“當然重要。”陳楚想了想，道：“很重要，馮希凡，不要小看這面子工程。不是每一個人的想法和你的想法都是一樣的。你要換位想一下，如果你想跟人家合作，連個辦公室都搞不好，人家怎麼相信你的實力？”
“你見過皮包公司嗎？爲什麼他們就騙得了人，還不是因爲他們的面子好看？”陳楚拍了拍新買的傢俱，自信地道：“放心吧，會有人爲我們的傢俱買單的。”
新廠開張的前三天時間，陳楚一直就留在辦公室設計服裝的款式。
到第三天的時候，陳楚終於開始出動了。
他帶着馮希凡，開始和莊夢蝶合作的供應商接觸。
商標皮牌廠內。
陳楚和馮希凡在商標皮牌廠的老闆娘的陪同下，參觀了皮牌的製作流程。回到皮牌廠辦公室以後，皮牌廠老闆娘向陳楚展示他們爲其他的製衣廠製作的皮牌。
陳楚似極爲滿意地點了點頭，在皮牌廠老闆娘熱絡的眼光中，陳楚終於說了一句她最想聽到的話：“不錯，我覺得你們皮牌廠挺適合我們的，過兩二兩我就就把商標設計草圖帶過來給你們。”
老闆娘微微肥胖的臉上，露出了極爲親近的笑容，道：“陳老闆還真是爽快的人，我就喜歡和爽快人打交道，如果陳老闆板方便的話，明天就帶你們的商標過來吧，到時你再跟我詳細說一下皮牌設計的要求。”
陳楚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他盯着老闆娘，笑道：“老闆娘，在找到你們皮牌廠前，我可是已經找過三四家皮牌廠，如果不是夢姐介紹說你們家皮牌廠質量好，我也不會找上你們家，事先說明，我可是要月結的，如果這個條件你覺得沒法接受，那我們真的是沒法談了。”
坐在陳楚的旁邊，馮希凡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心裡已經腹毀表哥了！
什麼夢姐介紹我們來的，夢姐壓根沒有提起過這事好吧？還有之前已經聯繫過三四家皮牌廠，表哥你這些天除了出攤以外，整天就宅在辦公室壓根沒有出過門好嗎？
坐在陳楚對面的老闆娘似有所思，很快地，她就嘴角堆笑道：“原本陳老闆是莊小姐介紹過來啊，既然大家都是熟人，賒賬當然沒有問題。那我也不說那麼多虛的實的，我給的你的報價，和莊小姐的一樣，陳老闆，你覺得如何？”
這算是意外之喜嗎？陳楚心中暗暗想道。
很多生產廠家都會實行差別定價，就像陳楚批發牛仔褲時，客人拿貨量大當然算便宜一些，拿貨量小自然會貴一點點。和莊夢蝶製衣廠數量如此大的顧客同一報價，絕對是一個優惠的報價！
陳楚嘴角現出滿意的笑容：“那就謝謝老闆娘了。”
離開皮牌廠上摩托車前，陳楚吩咐馮希凡道：“向林倩打聽一下她們製衣廠的皮牌報價。”
馮希凡略爲無語地點了點頭，你不知道價格還那麼隨便就答應了？
表哥這樣拉大旗作虎皮，夢姐她知道嗎？
馮希凡突然間覺得，表哥算計得很準，夢姐這一張訂單給他們製衣廠的利益，遠遠地不止帳面上八千七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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