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尋雖說升了從四品衛指揮僉事,但他從前就是一點兒根基沒有,又因軍功一連數次升遷,幾乎沒有積累,衛指揮僉事的府邸中,還是先前遺留下來的一些傢俱,幾乎沒有多少古董玩物,看起來有些寥落,比剛剛興騰起來的林家,邱晨自嘲的‘屋新樹小畫不古’,也好不了多少。
柳眉兒巴巴兒所得燒暖了的屋子,也不過是放了兩個火盆子,既沒有火牆,也沒有燒炕,剛剛進屋或許還覺得有些許溫暖,但略坐得久一些,這常年不住人的屋子裡那股子陰冷,就彷彿從四面牆壁中透出來,絲絲縷縷地直透進骨頭縫兒裡去。
僉事府一貫是由柳眉兒掌着內外事務,林旭一進門就把柳眉兒得罪了個徹底,原本雖已經備了酒菜,但柳眉兒賭氣不理,下頭的人也沒人敢私自送上來。還是接了林旭來的幾個護衛吃過飯問起,才知道二爺連飯還沒吃上,趕緊去廚房裡要了兩個熱菜一個熱湯送上來。
林旭也是憋了一肚子氣,也有一肚子話想要見到大哥說道說道,是以,也沒什麼胃口。卻不好卻了幾個護衛的心意,略略吃了些就放了筷子。就在火盆上燒了熱水,跟幾名護衛聊起北邊的風土人情來。
這幾名護衛,也是從凌山衛一路跟着呼延尋過來的,算是除了韓留最心腹的人。但對呼延尋和林家的諸般關聯,卻並不清楚。
聽得林旭也曾去過北邊,還在燕雲山谷中遭遇過馬賊的截殺,幾名護衛都拋開了之前的拘束,興奮異常地跟林旭說起馬賊‘漫天雲’的厲害來。
有這些人說着話,林旭總算少了些鬱悶,等待大哥歸來的時間也不再那麼漫長難捱了。
幾個人說的熱鬧,門外的小廝高聲報進來,說是大人回府了。幾人恍然醒過神來,一看時辰已經亥初了。
聽到通報,林旭立即起身,走了一步,又止住腳步,對幾名護衛拱手道:“幾位兄長,可隨旭迎迎大哥?”
幾名護衛點點頭,跟在林旭身後迎出來。未出院門,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迎面匆匆而來。
護衛們顯然熟識,忙止了步子自動分立左右,躬身抱拳問候:“大人!”林旭才知道,迎面來的魁梧男子,就是自己暌違三年之久的大哥了!
林旭滿心地激動,兩腳卻偏偏生了釘子釘在了地上邁不動步,想要叫人,嗓子裡卻好像堵了塊棉花,哽得連呼吸也難,更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呼延尋看着從門口走出來的幾個人,目光一掃,就從五六個躬身問候的人後邊,看到了站在那裡的清瘦少年。
他離家的時候,林旭剛未滿十歲,還是個孩子,這會兒,已滿十三歲,轉過年就十四歲的林旭已經長成了一個少年。雖然身形仍舊清瘦,但個子卻拔高了足足一個半頭,穿着藏青色的綢布直綴,披着同色的灰鼠皮斗篷站在那裡,雖然遠沒法跟他的魁梧壯碩相比,但容貌清秀,腰板兒提拔,再加上讀書人特有的書卷氣,實實在在地已經是一個不可錯認的翩翩少年郎了。
呼延尋愣了愣!
不過一瞬,也就展開滿臉歡喜,大步流星地奔過去,未到近前,已經張開手臂,探手將林旭尚未長成的清瘦少年緊緊地摟進了懷裡。用力地擁抱着少年,彷彿這力道、這抱在懷裡踏實的感覺,才能讓他相信不是虛幻、不是做夢一般。
好一會兒,呼延尋才仰起臉,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將眼窩中的溼潤眨下去,拍着林旭稍嫌單薄的脊背,大聲道:“二弟!二弟!大哥回來啦!”
林旭卻沒有呼延尋的自制,被這個一如記憶中的堅實臂膀抱住,再次依靠在這個寬闊的胸膛上,再一次聽到大哥對他的呼喚……林旭剛剛那些鬱悶憤怒早不知被他丟到了哪裡,哽得嗓子難受的棉絮終於化成濃濃的酸澀直衝上鼻腔,再衝入眼眶,化成了大滴大滴的淚水,奪眶而出!
少年的嗓音剛剛進入變聲期,加上情緒激動,更顯沙啞,偏偏用這種沙啞尖利的幾乎刺耳的聲音喊出來的聲音並不大,低低的壓抑的,埋藏着無限的傷痛,包含着至深的思念--
“大……哥……嗚嗚……”
林旭這一哭,呼延尋也終於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瞬間,無聲地流了滿臉。
兄弟倆抱頭哭了一場,聽得林旭哭聲漸低,呼延尋才握着林旭單薄的肩膀,將他慢慢從懷裡推開,隨意地扯起袖子,彷彿哄孩子一樣,一點兒不嫌棄髒污,把弟弟臉上的淚水鼻涕擦拭了去,這才道:“大哥回來啦,再不走了……二弟別哭,外邊冷,有話咱們兄弟進屋說去!”
林旭雖然止住了哭聲,但卻仍舊抽噎的說不出話來,點點頭,順從地任由呼延尋攬了他的肩膀,進了屋門。
韓留隨着林旭兄弟進了屋,很快就帶着護衛們送上了熱水帕子,伺候着兄弟倆洗漱了,又上了熱茶,護衛們才各自退去。
“大人,想來您和二爺晚飯都沒吃好,不如屬下去要些飯菜來,您陪着二爺再吃些?”韓留笑着詢問。
呼延尋笑着揮手:“還是你想得周到,去,趕緊去,多弄幾個好菜,再溫上兩壺酒過來……”
“大哥……”耳中聽着呼延尋熟稔地指使着人做事,林旭一個激靈從兄弟重逢的巨大喜悅中清醒過來。
呼延尋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負手看着韓留躬身退出門去,這才轉身,目光帶着憐惜道:“二弟,作爲主子指使小廝丫頭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林旭張張嘴想說什麼,卻被呼延尋揮手打斷,繼續道:“二弟,想必你也見到了林家老太太和五娘子……你可不是庶民村夫,你是當年有從龍之功的功勳忠良之後……若非世事變幻、風雲際會,你就是林家金尊玉貴的小少爺,指使他們,是他們的福氣!”
林旭一時怔怔的,他對那什麼功勳忠良之後沒有絲毫印象,自從他記事起,他就生活在劉家嶴的那個茅草房子籬笆院裡,小時候就只有大哥照應,像每個村裡的孩子一樣,清貧卻無憂無慮。稍大些,大哥遠走邊關,他就跟大嫂和一雙侄兒侄女相依爲命,在接到大哥凶訊之後,大嫂大病一場,如得神助,把林家的日子過得越來越興騰,他也考中了秀才……
在他的意識裡,他就是最普通的莊戶子弟,想要出人頭地,想要更換門楣,想要回報大哥大嫂的養育之恩,只有努力讀書一條路。
之後,突然得了大哥未亡的喜訊,也迎來了自己的母親--嫡母。他對自身的認知,剎那間來了個天翻地覆。
原來,他跟栓子,跟石頭他們不一樣,他不是劉家嶴的莊戶子弟,他的祖輩功勳卓著、位高爵顯,也曾是京城的書香門第、簪纓之族。
但在最初的迷茫、惶惑之後,是大嫂和侄子侄女一如往日的相待、親近、關愛,讓他慢慢平復下來,只不過,經過了波瀾的水,重複平靜之後,已經不再是清澈見底的潺潺山溪,而是沉靜成了深深地湖,更加厚重,更加深沉,更加博大。
大哥今日這番話,雖然讓他有些意外,卻並不能再掀起什麼波瀾了。只是,這樣頤指氣使的大哥,讓林旭有些陌生--在他的印象記憶裡,大哥是溫和的、寬厚的、良善的……
林旭眼眶微微一縮,不想掃了大哥的興致,也就避開這個話題不談,轉而問起大哥三年邊關經歷來。
呼延尋對自己在邊關做苦役的一年多一語帶過,然後開始詳細說及自己因糧草被劫,受了傷,也殺了數十名戎人,最後被凌山衛的衛指揮使歐大海看中,他就改回了本名入了軍籍,然後,怎樣怎樣,一場場軍功下來,迅速地從一名只統管着十名士兵的小旗,迅速地被提拔成了統管五十多名士兵的總旗……
“……又得鎮北大將軍,哦,不,大將軍如今已是靖北侯了……幸得侯爺看重,提了百戶、千戶……此次大捷,論功行賞,侯爺傷重返京……邊關此次大捷之後,靖綏安寧,最少十數年沒有大仗可打。沒有仗打,自然也就沒有軍功好拿,我就請求調轉來了此地……”
一年多行伍生涯,沙場風霜,雖然呼延尋沒有詳細講述戰場的血腥廝殺,沒有講述無數次與死神擦肩,只講着因何戰,梟敵首多少從而功勳幾轉,也說了足足一刻鐘,方纔說完。
林旭是親身經歷過燕雲山谷搏命廝殺的,自然能從呼延尋的話語中聽出種種的危機不易,大哥今日這份榮耀,可都是拿命搏來的!
林旭滿心感慨欽佩着遞上一杯茶,呼延尋接了,一口氣喝乾了,抹抹嘴,朝林旭笑道:“我回來,也能就近照應着你,也能尋空照料照料家裡……只是,我從未帶過地方軍務,初來乍到,許多事務需要一一理順,就沒能回家探望……好在,如今已經差不多打理妥當,這才接了二弟前來……再過些日子,我再安置安置這邊的事務,就能回家探望了……”
呼延尋說完自己的經歷,又說及就職後的種種,只是話語中的隱含的自辯之意,讓林旭微微有些彆扭,還有大哥說的不是回家,而是‘探望’……照理說,大哥如今在安陽就職,也就只能把家按在這裡了,難道大哥不是該應該將大嫂和阿福阿滿接過來一家團聚麼?難道,是因爲剛剛那個妖嬈婦人?
林旭心裡合計着,臉上仍舊掛着笑,道:“若是大嫂得知大哥如今了得,定然歡喜不已……哦,還有福兒、滿兒,都是極聰慧懂事的,六月已經開蒙……哦,說起來,大哥還沒見過我那侄女滿兒吶,真真是聰慧無比,大哥見了必定喜歡!”
呼延尋臉上的笑滯了滯,略有尷尬地轉開目光,略略壓了壓心裡的氣,道:“如今,這府裡都沒有鋪排好,這事兒,容後再議吧!”
林旭仍舊笑:“大哥,老規矩就是男主外女主內,府裡沒鋪排好,正好接嫂子過來打理,有了嫂子主持內務,大哥也纔好安心應酬打點外邊的事兒啊!”
聽林旭一直繞着這個話題說,呼延尋漸漸也有些意動。
那婦人幾次三番見他如不識,他還以爲是因他征夫離家心有怨憤,還想着怎麼安慰一下……沒想到,這就惦記起來做官太太了……也不知那婦人怎麼哄的二弟,不但替她出頭給眉兒沒臉,居然還想讓他接過來主持中饋……呵,既如此想,見了他又何必一而再地裝作不認識?
不過,既然那婦人回過味兒來了,他也不必再怎樣,雖說幾次相逢那婦人充作不識,可不得不說,如今那婦人舉止言談,比之前大方多了,禮數也周到,將她們母子接進府來,這府中內務想來也能打點得讓他滿意。當然了,據說那婦人這一年也頗掙下了些家財,他如今雖說因功提升,但手中是在沒有積蓄,若是能夠有那婦人掙來的銀子上下打點,以後才能再想升遷之事。
就是柳眉兒……也無妨,不過是個姬妾玩物兒罷了。他仍舊尊她爲正室主母,也就夠了。別說爲官爲宦,農人多收了幾鬥麥,還想着納個妾伺候着呢!這都是人之常情,想必那婦人不痛快難免,但必不會生出什麼事兒來。
說回來了,那女子就是能掙幾個銀錢,也不過是個村裡婦人,又能生出什麼事兒來?嗤!
心裡琢磨着,呼延尋臉上重新笑起來:“嗯,我也正想着此事……不過,你大嫂在家裡開了作坊,想必一時難以搬動,還是暫時住在家裡,等過了年,這邊安置妥當,再連作坊一起搬過來吧!”
一聽大哥並非嫌棄嫂嫂,生了背棄之心,反而想得周全妥帖,林旭就真正歡喜起來。
“大哥,還有一事,本不該弟弟多言……只是,大哥如今已是官身,一言一行皆不能有任何差錯……大哥若是想收妾室,也要與大嫂商議過,得了大嫂首肯纔好。不然……大嫂爲大哥着想不會怎樣,說不定誰給大哥按上一個‘寵妾滅妻’的罪名,可就毀了大哥的大好前程了。”
呼延尋微微一怔,看着林旭突然笑起來,伸過手拍拍林旭的肩膀道:“哈哈,二弟也長大了,這書真不是白讀的,看事說話也都歷練出來了……嗯嗯,你放心,那女子不過是府臺送的一名舞姬,如今你大嫂未接過來,暫時讓她伺候一二,真把你大嫂侄兒接來,這些人自然就要交給你大嫂轄制……”
拋開些許不愉快,兄弟倆從最初的激動卻稍稍有點兒生分疏離的感覺中走了出來,越說越歡喜。韓留又送了酒菜上來,兄弟倆也不用人伺候,對飲着說着別後之情,再展望展望未來,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
邱晨自己舀水洗了臉,塗了自制的花露和乳霜,正伸手去衣帽架上拿斗篷,想去後罩裡看看兩個丫頭怎麼了,玉鳳有些氣喘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夫人……”
“哦,進來吧!”伸出去的手落下來,邱晨應着,讓玉鳳進了門。
看着玉鳳一臉憔悴,頭髮也只是簡單地系在腦後,衣服也不如往日整齊,不由驚訝道:“怎麼了這是?”
玉鳳喘息着,一臉惶惶道:“夫人,青杏,青杏病了,燒得厲害!”
邱晨吃了一驚,匆忙拿了斗篷披在身上,擡腳就往外走,出了門,看着玉鳳也跟了出來,連忙道:“可跟你順子嬸子說了?”
玉鳳慌慌地搖搖頭:“還沒……”
邱晨擺擺手:“那你現在快去,趕緊讓你順子嬸子過來……哦,再跟你爹爹說一聲,趕緊打發人去鎮上請趙郎中來,給青杏看病……”
打開房門,看到門外的一片白色世界,才一下子想起來,昨夜下了大雪。邱晨俯身看看廊檐外比臺階都高出一層的厚厚積雪,不由蹙起了眉頭。這麼大的雪,差不多有三四十公分厚了,沒經過打掃的路面,想必非常難走……
雪橇?可是雪沒壓實之前特別鬆軟,不知道可不可以。
算了,這事兒就交給大興去考慮吧,想必他們見多了這樣的大雪,應付起來應該有自己的辦法。
在門口略略一停,邱晨就徑直沿廊檐去了後院,玉鳳則匆匆去了前院,給順子家的和大興傳話去了。
倒廈,又叫倒座、退步,就是基於正房後邊的房屋,朝北向,比正屋稍矮,一般作爲正屋的補充房屋存在,與耳房相似,多是給丫鬟婆子等伺候的居住,也有作爲裡屋給孩子們居住的。只不過,一般的倒座房都是與正屋通聯的,從正屋裡內部直接可以進入。但習慣了保留自己**空間的邱晨,不習慣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丫頭在身邊,是以,她從來不用丫鬟值夜,倒座也完全與正屋隔斷開,需要繞過角門進入後院,才能進入倒座。
不過,邱晨不是苛責的主子,在她的能力範圍內,在這個世界的倫理道德允許的範圍內,她儘量地善待家裡的人,包括幫工們,也包括三家僕人。
玉鳳和青杏是貼身伺候的丫頭,跟邱晨自然更親密些,邱晨待這兩個丫頭自然也更好一些,不論是衣服穿着,還是吃食、用品,別說村子裡的閨女們,就是廖家的大丫頭也比不得。
玉鳳青杏住的倒座就在東頭的兩間,是分了外屋裡間的。邱晨掀起門上的厚實棉門簾,踏進屋子,就覺得屋裡暖暖的,並不比她住的屋子裡冷,只是,屋裡的燈火少,只在正面的桌子上放着一隻燭臺,一點燭火,因爲她進屋帶起的微風,晃動了一下,又靜靜地燃燒起來。
邱晨微微挺了一瞬,讓眼睛適應了一下屋裡的光線,也讓身上的寒氣散了散,這才掀起裡間門上的門簾,走進了裡屋!
裡屋裡同樣盤了炕,炕中間的炕桌上同樣放着一隻燭火,青杏躺在一側,昏昏地沉睡着。邱晨上前一步,端起炕桌上的燭火,湊到青杏近前。微微晃動的燭火光暈中,平日總是活潑潑的青杏此刻靜靜地躺着,兩頰浮着一團病態的赤紅,嘴脣發乾,微微有些起皮……
高熱無汗,應該就是風寒感冒了!
邱晨將燭臺放回炕桌上,搓了搓手,又貼在自己臉上試了試,確定自己的手溫已經正常了,這才伸手扶到青杏的額頭上。觸手火燙……邱晨暗暗吸了口氣,轉眼看到青杏頭側的一塊疊的方方正正的溼帕子,就知道,之前玉鳳用溼帕子給青杏降過溫……
把帕子拿起來,放到屋角的臉盆裡,邱晨匆匆從房間裡走出來。
根據經驗判斷,青杏燒得很厲害,體溫最少也得三十**度了,這麼高燒下去,很容易出現併發症,現在首要做的是先把她的燒退下來……至少,要稍稍降一些……
剛走出屋,順子家的已經慌慌地從角門裡跑了進來。
“夫,夫人……”看到邱晨,順子家的叫了一聲,曲曲膝,還要請安,被邱晨一把扶住。
“我剛剛看了,青杏應該是受了風寒,燒得厲害……你進去,先洗了帕子給她擦額頭和手心……”邱晨一邊交待着一邊拍着順子家的手,寬慰道,“別怕,別怕,咱們家備的有藥,我也讓玉鳳去跟大興說了,打發人去請郎中了,青杏沒事兒的……”
順子家的紅着眼,連連點着頭,到底給邱晨曲膝福了福,這才匆匆進屋去了。
邱晨也不敢耽誤,也快步回了二進院,進屋取了一小罐酒精,又去她的實驗室裡,照着麻黃湯的方子,抓了兩服藥。
青山家的和大興家的也聞訊趕了進來,邱晨趕了大興家的去做飯,讓青山家的拿了酒精罐兒和一隻砂鍋一起回了後院的倒座。
拿了酒精和脫脂棉交給順子家的,讓她給青杏擦拭額頭、頸側、手心腳心、胸口等處降溫,藥和砂鍋交給青江家的,在外屋點了只小爐子熬藥。
麻黃湯是風寒表證初起,高熱無汗的首選湯藥。發汗驅寒,解肌發表的。不許久熬,沸騰十來分鐘就好,邱晨等着青江家的熬好了,端上來,稍晾不燙口了,就趁熱給青杏餵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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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