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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看招!”劉冕沉喝一聲,挺着槍拍馬又刺了過去。劉仁軌不動聲色,馬身都沒有移動,單手挺槍凝眉而視。
兩馬相交,劉仁軌宛如雄獅一聲沉喝,單手一個斜劃,噹的一聲將劉冕刺來的一槍給挑開了。然後反身一個劈棍,正打在了劉冕的背上。
一陣火辣辣的疼啊!
劉仁軌哈哈的笑道:“小子,剛纔若是在陣上,你背上已多了一個透明窟窿。”
“不服,再來!”劉冕倒不是真的跟自己的爺爺較上了勁了。只是感覺,這樣跟自己水平高許多的人對戰,能讓自己有更多的領悟,提高得更快。這便是他一向的作風。而且他知道,實踐一回,勝過書本上筆劃千百回。武藝一途,斷沒有捷徑可循,就在於實踐。
“有志氣,來吧!”劉仁軌將手中長槍一掄,劃出一記嘯響。
劉冕心中細細琢磨,將剛纔衝擊一回的經驗又作了一番總結。然後,再度拍馬而來,使足了力量凌空一槍劈砍了下來。
“攔!”劉仁軌不慌不忙,再度單手圓弧一掄。劉冕可是聰明多了,纔不會真的像上回一樣再度砍下來讓他挑開,憑着雙臂渾然之力硬生生的揮槍而回,改劈爲刺朝劉仁軌胸間刺去。
劉仁軌表情微變,急忙變招格擋開來,身形也後晃半步。那馬匹也不由自主後撤了半步。
“有悟性!”劉仁軌驚道,“中平槍,槍中王,當中一點最難擋。你沒練過槍法,卻能想到突然變招從中間刺入,足以見得你天資過人,而且雙臂的力量非常充足。冕兒,在巴州幾年,可有遇到高人教你武藝?”
“沒有啊?”劉冕自然無法詳盡解釋,只得憨笑道;“孫兒就是閒來無聊,每日就在那山上折騰健身打熬筋骨。”
“很好。”劉仁軌拂鬚,一臉的驚喜神色,“我看你的身形力道與剛纔使槍時的身法,倒是不太適合練槍。適合另外一門兵刃。”
“什麼兵刃?”
“戟!”
劉冕不無驚喜的道,“府裡有這門兵刃嗎?”
“有,隨老夫來。”劉仁軌跳下馬來,帶着劉冕到了兵刃架邊,抽出一柄長戟來,說道:“此戟名爲‘方天戟’,是一門重兵器,另有青龍戟,只有單邊耳刃。現在軍中使它的人極少。大半隻用在宮廷儀仗上以爲裝飾。不過,能使得上戟的人,都是不凡之輩。因爲此戟甚爲沉重而且難爲控制,非力大之人不可用。用法又是極爲精妙,連老夫都使不利索。若非天資過人之輩,不可習練。”說罷,將這柄戟就扔給了劉冕。
劉冕雙手一接,好沉!
一人多長,純鐵打造。宛如槍身,槍頭兩邊各有一片明晃晃的月牙砍刃,整個戟頭如同一個‘井’字。另有紅纓垂絛,華麗又不失霸氣。電視上所見的呂布使的那種方天畫戟可能有所謬誤,那應該是單刃的青龍戟。
“既然連祖父大人都使不好,孫兒何德何能?”劉冕不禁有些失望,這不是沒了老師教嗎?
“誰說你不行?”劉仁軌冷笑,“我說你行,你就行。馬上功夫一時不濟完全可以練熟,難得的是你如此大力氣,資質悟性又異常過人,就適合這等兵器。老夫爲將一生眼底下過的武夫已是不計其數,斷不會看得走眼。老夫縱然不能親自指點於你,卻有另外一人可以辦到。”
“誰?”
“薛仁貴之子,薛訥!”劉仁軌振振說道,“老夫曾與薛仁貴結下生死之交。他雖是過世了,其子薛訥卻在長安,現拜城門郎守城將。只要老夫開口一句話,他必然不會有任何推辭。冕兒,你可願學?”
“願意!”劉冕大聲應過,心中驚喜:太願意了!
正愁幽居在家百無聊奈,若能向一代傳奇名將之子拜師學藝,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劉仁軌拿出他一貫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作風,馬上就派劉俊和家奴出門辦事了。一來去朝廷告假,二來去請薛訥。
薛訥現在不過是個守城門的小將,以劉仁軌的官職地位派個家奴去喚一聲也足矣。這各不顯眼的小人物也不會引起什麼猜忌揣測。
少時片刻,薛訥果然來了。
初見薛訥,劉冕一時有了一點錯覺:這不是傳說中的玉面將軍趙子龍嗎?
薛訥三十出頭年紀,身材也不是特別高特別大塊頭,但是行走如風自帶威嚴,整個人往那兒一站,就如同一柄鋼槍矗立。白淨的臉上沒有一點鬍鬚,濃眉大眼生得很有幾分帥氣。
“末將薛訥,見過劉相公。”劉仁軌是軍中老宿,薛訥不敢怠慢,單膝一拜拱手抱拳行起了軍禮。
“小娃娃,什麼末將、相公?”劉仁軌粗聲大氣道,“當年你賴在老夫腿上撒尿的時候,可是叫的我劉世伯。”
一語說得三人都笑了起來。薛訥也就站起身來,笑言道:“小侄拜見劉世伯。”
“嗯,這纔對味兒。”劉仁軌上前,習慣的一把拍到薛訥的肩頭上,“今日老夫叫你來,可是有事求你幫忙。”
“世伯若有吩咐,交待便是,小侄必當竭盡全力去辦。”薛訥倒也是個識趣知禮之人。
“放心,不會叫你赴湯蹈火。”劉仁軌指向站在一旁的劉冕,“那小子,就是我孫兒。你,教他戟法。”
劉冕上前幾步,拱手拜道:“小侄見過薛世叔。”按輩份算,的確如此。只是薛訥實在顯得年輕,一眼看去也不過二十餘歲。
“豈敢、豈敢!”薛訥拱手回禮謙遜了一回,又對劉仁軌說道,“按理說世伯有令,小侄不得不從。只是……世伯也知道,這方天畫戟非常人所能習練。小侄唯恐教不好,所以……”
“你知道,老夫莫非就不知道嗎?”劉仁軌大笑道,“放心,老夫的眼光不會錯。我家冕兒,就是練你薛家戟法的最合適人選。當然,老夫也不會令你爲難。既是跟你學武,就要拜入你的門庭。冕兒,過來拜師!”
“且慢、且慢!”薛訥急忙道,“世伯既然如此拳拳盛意,小侄自然不敢推託。只是既是拜師,便要認真的來。入我師門,就要守下先父留下的若干規矩。這其中有六不許七不殺八不戰……”
劉冕細心的聽他說完。但凡習武之人嘛,都有諸般禁忌。這薛家的規矩,倒也沒什麼特別苛刻之處。無非就是不許欺負老弱婦孺不得隨意將功夫外傳之類的。
劉冕一一應允,然後磕頭敬茶拜過了師父,也算順當。
然後,三人來到了後院馬場。
“若練此戟,最先要具備的是:力道。”薛訥一板一眼的道,“天官,舉起那筒石滾。”
劉冕瞟了一眼,心中暗笑。走了過去,譁然一下舉起,面不改色心不跳。也不是太重,一兩百斤而已。
薛訥不動聲色既不喜也不笑:“連舉三百次。”
劉冕頓時愕然呆住,原來是要這麼折騰?怎麼可能呢!舉個三十次勉強還是可以,三百次的話……咳!
“什麼時候你能連舉三百次了,我再教你基本的戟法。”薛訥笑得很禮貌,卻是不容置疑。然後拱手對劉仁軌行了一禮,“世伯,這第一堂課,小侄算是教完了。”
劉仁軌倒也不二話,揚了一下手:“好,你公務在身,自行忙去。冕兒,按師父說的來做。”說罷,自己也大搖大擺的走了。
劉冕看着那個大石滾就發起了呆:當年,怎麼就沒人叫項羽把那巨鼎也舉上三百次呢?
其實他也明白,薛訥絕非是故意刁難自己。這個方天畫戟本就沉重,再加上戟頭比槍身要重,前重後輕難以把持。如果力量不夠,別說是殺人對敵,恐怕揮砍不了幾下這戟都要扔出去。
“啜、啜!”劉冕吐了幾口唾沫在手,恨恨的瞪着石滾:“跟你拼了,舉死你!”
劉家後院,時時傳來一聲聲悶喝:“二十八”、“二十九”……“啊哈,三十!”
劉仁軌遠遠的看着,捋着鬍鬚呵呵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