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孃親被搶了
五十三章
狻猊並沒有直接將若薇帶到宴會的宮殿。而是向另外一個放向去了,若薇被那些宮女們打扮的花枝招展,雖然頭上的飾品都去掉了,只留下一根較爲樸素的白玉簪子,但是她身上卻瀰漫着一股濃烈的脂粉味道,狻猊皺起眉,這個味道他十分不喜歡。
安國是五國中宮廷布置較爲獨特一個,並不以莊嚴宏偉爲主線,而是以舒適的江南風景爲主,所以小橋流水,亭臺樓閣數不勝數,狻猊在一條幽靜的小溪邊停下,他放心若薇,但她已經睡的不省人事,就算把她擡出去賣掉她估計也不會醒來。
狻猊將若薇放躺在草地上,原本青碧色的草地已經變成金黃色,夜裡露水重,若薇在夢中感覺到後背一片冰涼,勉強睜開眼,竟意外的感受到有液體從自己臉上滑下,她擡手抹了一把,好像是水。哪裡來的水呢?
一陣涼風掃過,她頓時清醒不少,猛的睜開眼。
頭頂圓月,明亮的有些刺眼,而她則躺在草地上,狻猊手裡拎着一塊溼噠噠的紗巾,見她醒了,把溼巾扔到她臉上:“擦乾淨!”
湖水太冰涼,若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連忙取下貼在臉上的紗巾,定睛一看,那不是自己的?一直放在懷裡的紗巾怎麼會到他手裡?若薇連忙捂住胸:“你怎麼隨便拿我東西?”
狻猊有些不悅:“因爲找不到其他東西給你擦臉,借用一下有什麼關係!”
若薇見他一副坦然的樣子,好像並沒有意識到錯誤的所在。“……你把手伸進我衣服裡哎,你不覺得過分麼?”
“有什麼過分,本王又不是不還給你!”
“……”算他狠。
若薇嘟囔一句,在內心暗自安慰,眼前這個人呢只是一個每月出現三天的靈魂,除了暴戾冷血殘忍冷酷無情之外,也沒什麼大的缺點,性格呢,雖然有些差強人意,不過還在自己能接受的範圍內,這樣想完,心裡果然好受一點,其實有時候也不能太較真,這世上除了生身父母沒有人會隨着你的意願去做,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瞭解你的喜好,反正時間還長,她與狻猊還要多多的磨合,瞭解。這樣彼此才能生出默契,對以後的工作也有幫助!
若薇蹲在溪邊一邊洗一邊想,洗完了之後才猛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她爲什麼要洗臉啊!
被脂粉掩蓋住的容顏終於被清水洗滌出來,狻猊露出一抹輕笑:“比剛纔好看多了!”
弈之厲邪長的不差,翩翩君子,一表人才,雖然比不上容恆那樣美的沒天理,但單獨來看,的的確確是一位不可小窺的美男,可是弈之厲邪的身體由狻猊支配的時候,那股翩然之氣消散的一滴不剩,反而是一股濃濃的戾氣讓人望而生畏,就拿現在來說,他明明是笑着,可是那笑容在月色下竟泛着陰森森的味道,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若薇汗毛都被狻猊笑豎起來了,連忙拿紗巾擦了擦臉,抖着肩膀:“你別笑了,怪瘮人的!”
狻猊愣了一會,他不明白若薇爲什麼會這麼說。
“本王笑也讓你不舒服了?”她說不喜歡自己身上的暴虐氣息,他已經很努力的改進,剛纔在宮殿內,那些宮女把她打扮的那麼醜他都沒有怎麼樣,換做以前,他早就把她們的手砍下來了!
現在他主動對她笑,這女人卻挑三揀四說瘮人。
被壓抑的火氣猛然竄起來,狻猊十分不悅,眸子中僅有的溫度也隨之消散,變得惡狠狠的。
若薇馬上意識到狻猊情緒的變化,蹭的跳離他一米遠的位置站好,她臉上還有未擦乾的水珠,月華落在她臉上竟將她的肌膚照的有些透明。若薇伸手指着他:“那那那那,說好不隨便發火的,現在又擺出這副殺人的臉來!”
狻猊有些氣憤:“本王什麼時候說要殺你!”
“你自己拿個鏡子照照,看你那副樣子是不是要殺人!”
狻猊被若薇這句話激的有些不服,他只是生氣,但並未想過要殺她。這女人怎麼那麼會狡辯真僞。
帶着質疑,狻猊居然聽從若薇的話,走到小溪邊俯下身子。
清冽的湖水中一輪明月晃晃悠悠盪漾着。好像一隻銀盤落在水中央,將漆黑的湖水照的有些透明。
他低下頭去……看見一張臉,一張充滿殺氣的臉,漂亮的眼眸原本可以溫柔,現在卻帶着一股殺伐過度的血紅,嘴角緊抿,曾添了一股濃烈的孤煞,狻猊身體微晃,伸手撫摸臉頰,水中倒影也跟着他做出同樣的動作,這一刻,他有些不敢相信,這麼狠絕的表情竟會是他的!
“看吧,自己都被嚇一跳!”
狻猊低着頭,僵硬的扯出一抹笑,他看見水中的倒影也在笑,薄脣微揚,如果這個動作由弈之厲邪來做定會溫暖如春,傾倒一片蕙質蘭心,但是他做了,卻只可用四個字來形容——陰鬱狠毒。
世上哪裡會有人這樣笑的?極度殘忍混合的弧度,永遠掩蓋不了血腥的本質,眼眸中閃爍着野獸般的綠芒。
狻猊沉默了很久,若薇臉上的水都被吹乾了也不見他動一下,若薇有些慌了,她是不是說的太過火了?
往往兇殘的人內心卻是最脆弱,容不得一丁點的冒犯,因爲脆弱,才選擇用殺伐來掩蓋。
若薇輕輕走過去,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捅捅狻猊的後腰:“狻猊?狻猊?你在幹什麼?”
聽見若薇的呼喚,狻猊的肩膀微微一顫。
幽幽月光下,她看見狻猊一臉蒼白的轉過頭,動作僵硬而緩慢……當接觸到若薇時,狻猊立刻垂下眼簾,他已經學會用這種方式掩飾他眼底的暴虐之氣。
“別灰心喪氣的,也許,這就是你的特點呢!”若薇想不到其他的說辭,在腦子裡搜尋一圈,也只找到這個相對來說比較合理的理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就拿狻猊來說,也許他的特點就是無時無刻都帶着一股殺光你全家的亢奮氣質,一般人很難做到的。
狻猊冷哼,若薇語氣裡的安慰他不是沒聽出來,但她安慰人的水平也太次了,竟能讓人忍不住想掐死她,爲了避免自己再失態,狻猊轉身:“再不回去,那隻小梅花鹿就該被吃完了!”
若薇連忙着他的腳步返回,背後的溼潤提醒着她這麼去會不會有些有失觀瞻。走到一半紀雲迎上來語氣略到焦急:“奕王,大家都到齊了,安敏遲遲沒有開席,就等您了!”說完,一雙大眼珠子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移動。
狻猊沒有理會紀雲徑自向前走,若薇跟在後面,她不停的用手摸後背,紀雲看見了,好奇的繞到她身後,竟叫起來:“若薇,你背後怎麼都溼了?”
狻猊聽見,停下腳步:“怎麼回事?”
若薇轉過身露出溼了一塊的後背:“都是你要我躺在草地上。全都溼了!”回去換衣服顯然不可能,難道就這麼不成體統的進去?那裡面可是五國中最重要的人物,要是被他們看見,肯定會有損弈國的顏面。
狻猊皺了皺眉,冷眸移向紀雲:“回去拿本王的大氅來!”
龍吟宮,安國皇帝安敏狩獵滿載而歸,席面上幾位君王親自獵殺的珍饈美味,安國羣臣皆到齊,其他幾國君王也都分列而坐,但有一個位子卻空着,安敏等的焦急。
這時,外殿傳來太監奸細的嗓音:“奕王到!”
華燈初上,無數琉璃色的宮燈將龍吟宮裝飾的華麗非凡,狻猊一身華麗的醬紫色長袍,袖口繡着金絲蟠龍圖騰,一根墨色的腰帶束在腰間,更加凸顯他的挺拔,若薇與紀雲分別跟在他左右兩邊,一個威武不凡,一個嬌俏可人。
三人踏進宮殿頓無疑吸引了衆多人的目光,路過臺階下的散席時,若薇感受到四面八方射過來的視線,有些是上次宴會中對她不滿的,有些新來的對她好奇的,有些則是帶着探究的。
其他幾國君王的視線也同樣移向緩緩走來的三人,當夏桀看見若薇肩膀上披着的黑色大氅時,捏着酒杯的手不覺收緊幾分,銀灰色的狐皮大氅拖在若薇身後,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不是她的,夏桀從未覺得銀色是那麼刺眼。
容恆轉動着美眸,一如既往從容不迫,但是仔細看,那轉動的黑眸中好像帶着兩柄利劍。
離櫻八風不動的端坐在容恆身邊,他第一個感受到容恆的不對勁,等他轉過頭想仔細看的時候,容恆卻又恢復正常,一個人端着酒杯自斟自飲起來。
昨夜若薇在奕王牀上之事已經在安國內部傳的沸沸揚揚,礙於弈之厲邪的威嚴,大家不敢說什麼,但是看見若薇這樣一個無名小卒跟在堂堂奕王的身後還是會遭到不少金枝玉葉的妒忌。尤其是她進殿時披着奕王的大氅,這讓很多名門望族的千金爲之不滿,覺得若薇是在炫耀。
若薇從未覺得這麼短的一段路程會如此的艱險,四面八方射來的目光讓她有些不舒服,好不容易穿過散席,來到正席前,安敏坐在最上面,左右分別有兩張桌子,世人皆知容王與奕王水火不容,所以將弈之厲邪的座位安排在夏桀旁邊,而離櫻則跟容恆一排,段微坐在容恆身邊,冷眼看着全局。
若薇與狻猊落座之後,筵席終於開始。
安敏在上面拍拍手,四周立刻響起一陣絲竹聲,緊接着數十名美貌的舞姬款款上殿,隨着音樂翩翩起舞,籌光交錯,酒色酣暢,若薇一心撲在烹飪好的小鹿上面,根本沒在意對面容恆可以殺人的目光。
吃的正盡興,覺得有些熱,若薇順手解開大氅丟到一旁。露出背後一大塊溼潤而站在他們身後的紀雲則看見若薇背後景象,不由得倒抽一口氣,若薇後背的髒污真顯眼,而且還帶着泥土,紀雲連忙移動到若薇身邊,提醒:“露出來了,若薇!”
她都不知道她背後髒成什麼樣子!
若薇左右看看,並沒有人站在她後面,卻冷不丁發現旁邊桌子上坐的是夏桀,心裡暗道,這要是被夏桀看到,一定會影響弈國顏面,再怎麼說她也是弈國請來的人,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他人想一想纔對。
但是大氅已經跟她扔到後面了,如果撿回來半途還是會被人看見,怎麼辦?紀雲是護衛,他不能隨意亂動的。
狻猊側頭看見了,似乎瞭解到若薇的難處,便站起來走到若薇身後,將被她扔到一邊的大氅撿起來重新披在她肩膀上!
斐野站在夏桀身後,他強烈感受到從主人身上散發的不悅之氣,正在疑惑之時,卻看見旁邊的那一桌,弈之厲邪動作嫺熟的爲若薇披上大氅的一幕,心中咯噔一下。覺得大事不妙,這個女人長得與安國小公主一個模樣,自家陛下當然對她另眼相看,再說,小殿下也將她認做孃親,她現在卻公然在五國面前與奕王舉動親密,不怪主人如此不悅。
但夏桀很能掌控情緒,狠狠別過臉,將這一股莫名的怒氣生生壓下。
若薇披上了大氅接着吃,接着喝,她來這的目的就是吃好喝好,上次真是虧死了,還沒怎麼吃就退場了,這次說什麼也要補回來!吃的很帶勁,一點也沒覺察到四周氣氛開始變異,但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第一場美人羣舞已經結束,這時,下面出現一陣騷動,若薇忍不住停下吃東西的動作向旁邊看去。
趙甜兒今天盛裝打扮,水袖長拖,只見她款款來到殿中央對安敏行了一個禮:“安王,今日小女子也準備了一個節目供大家消遣娛樂!”
趙甜兒最拿手的是跳舞,聽說在安國很有名氣,而若薇則在心中讚歎,乖乖,安國的醫術很高明嘛,她的手這麼快就好了!
趙甜兒水眸轉動,不由自主的投向容恆,略帶羞澀道:“此舞贈與甜兒的意中人!”
容恆把玩着酒杯,懶散的斜靠在一邊,嘴角邪氣的勾起,那樣子有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此舉再明瞭不過,趙甜兒看上容恆了。趙甜兒在安國也是出了名的美女,無數愛慕者上門求親都被趙德毫不留情的退回,被趙甜兒看上,容恆也不吃虧!
音樂聲響起趙甜兒立刻款擺起腰身,仿若風中柳絲一樣纖柔,她的舞蹈很輕盈,若薇雖然不喜歡這個人,但是看見她跳舞,不由得打心眼裡佩服。
“嘿,跳的還不錯!”若薇跟着音樂的節奏左右搖擺。
狻猊聽見她的話,冷哼:“不過一個玩物罷了!”
若薇聽見狻猊語氣中的不屑,不滿的反擊:“少在這站着說話不腰疼,練成這樣可需要不少功夫,按我來看,沒有十年八年成不了!”
狻猊好像跟若薇槓上了,不緊不慢道:“你要是十年八年什麼都不幹,就光練跳舞,跳的肯定比她好!”
“咦?”這看似反駁的話卻透着一絲逢迎,這讓若薇驚奇了,狻猊居然在逢迎她哎,這真是……
一舞結束,趙甜兒額頭染上一層薄汗,她向在座的各位行了禮並沒有退下,反而向若薇這邊來了。
“若薇姑娘!”趙甜兒嗓音甜潤,聽的人心間酥麻酥麻的。
“什麼事?”若薇微笑着看向她,這女人好像越挫越勇啊,上次折斷她的手,這次她還敢來找茬?
“甜兒不才,剛纔一舞實在是有些賣弄了,不過甜兒聽說,若薇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今日是個特別的日子,不知若薇姑娘可否賞臉,讓甜兒見識下?”
若薇下意識看向狻猊,意思是,你要讓我上去丟臉我也不介意!反正丟的是你的臉。
見若薇遲遲沒有答應,趙甜兒心裡一陣竊喜,想來這個若薇只是個粗莽的女子,這麼好的機會可以向幾國君王展示自己的閃光點,她卻猶猶豫豫,除了肚裡沒貨,她想不到別的。
想到這,趙甜兒笑容更加豔麗,不懷好意道:“若薇姑娘可是怪甜兒上次惹惱了姑娘,所以才肯上臺獻藝?”
“若薇不勝酒力,剛剛喝了些酒,萬一彈錯音符,豈不是擾了各位的雅興!”狻猊銳利的眸子染上一絲殺氣,他輕輕睨着趙甜兒,眼底威嚴讓趙甜兒忍不住縮了縮肩膀,這個男人太嚇人!
這時卻聽一聲慵懶的聲音響起,容恆單手握着酒杯,懶散的靠在一邊,琉璃般的眸子流轉着動人的光芒,他道:“我曾與若薇月下對飲,她的酒量豈是千杯不醉?所謂琴音配知己,也許若薇姑娘覺得在座的各位不是她的知己呢?”
此番話帶着濃濃的挑釁,若薇狠狠瞪着對面的容恆,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掐死他。難道看她的笑話就這麼舒服麼?
趙甜兒見容恆站在她這邊對付若薇,立刻換上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接着道:“既然這樣,還是不要勉強她了罷!不過甜兒在此要恭賀若薇與奕王喜結良緣,相信不久,便要傳出喜訊來了!”
說完,刻意指了指若薇的肚子。
昨夜若薇與弈之厲邪躺在一張牀上之事她的父親趙德已經跟她說了,她現在說出這番話來,就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若薇跟弈之厲邪之間見不得人的關係,雖說是謀士,其實她就是一個暖牀的丫頭!
咔嚓,段微聽見聲音側頭,看見容恆手裡的酒杯已經裂開,豐潤的酒液順着他掌心滴落在精美的衣袍上,烙下一片刺目的水漬。
安敏見氣氛又變成上次那樣了,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想去打個圓場都沒理由。
狻猊目光陰狠的瞪着趙甜兒,眼底瞬間變得血紅,若薇急忙在桌子底下按住他的手,暗示他不要因小失大,趙甜兒是安敏的表妹,弈國才與安國交好,不能爲了這個人兒毀了前面所做的一切。
這時鮮少開口說話的離櫻站起來道:“容王說的不錯,琴音配知己,若薇姑娘若不嫌棄,便隨便奏上一曲,聽得懂的,自然是知己!”
離櫻這番話無疑是給了若薇大大的自信,潛臺詞便是,你儘管上來彈,彈得不好也沒關係,只能怪那些人不是你的知己!
夏桀詫異的看向離櫻,不懂自己這位好友爲何平白無故的幫若薇脫離的尷尬。
若薇禮貌的對離櫻點點頭,這玉一般柔和的男子雖說看上去有些纖弱,不過說起話來倒是讓人沒機會反駁。這個人,不能小窺!
若薇借坡下驢,站起來道:“既然大家盛情相邀,我再推脫就顯得小氣了!今日便獻醜奏上一曲!”
其實她的琴藝算得上馬馬虎虎,雖然達不到天機子要求的那樣琴人合一,但也不至於彈的走調。
趙甜兒一聽,立刻讓人下去取琴。若薇便趁着這個時候猛灌了幾杯酒,爲自己打氣,但她卻不知道宮宴裡的酒與上次跟容恆一起喝的酒是不同的,宮宴的酒大多是果實釀造,飲多了不傷身,可有一樣,那便是後勁大,若薇一杯一杯又一杯,等那琴搬上來後,若薇站起來時,身體猛的一晃,她驚出一頭冷汗,不是吧,她醉了?
狻猊立刻站起來扶住她:“若薇!”剛剛還好好地,怎麼喝了幾杯酒變成這副模樣!
若薇也不曉得這宮宴用的酒後勁如此之大,只喝了幾杯連路都有些走不穩了。
趙甜兒在一旁假意攙扶,若薇晃了晃腦袋,不負衆望的走到了七玄琴旁邊坐下。
扶着暈乎乎的腦袋,若薇在心裡暗自苦悶,叫你喝酒叫你喝酒,傻了吧!萬一彈錯了,丟不丟人?
越是這樣想,腦子裡的琴譜就越亂,到最後居然變成空茫茫一片,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天啊,她忘記琴譜了!
她臉上急的冷汗直冒,這都上來了再下去豈不讓趙甜兒白白看笑話?可憐師傅從未教導她如何對付女人!
段微看着自己小師妹在臺子中央抓耳撓腮不曉得在幹什麼,他心生好奇,天機子琴棋書畫堪稱天下一絕,若薇跟在他身邊不可能不學的,但她現在卻是一副着急模樣,難道說她漏學了?
容恆則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懶洋洋的支着腿看她。
夏桀目光幽深,始終盯着她身上披的大氅,恨不得上去扯掉,離櫻神色如常,十分有耐心的等候。
“若薇姑娘似乎在思索要彈奏什麼曲子?”趙甜兒上前笑吟吟的看她:“難道說若薇姑娘準備現場譜一段曲子贈與大家?”
若薇腦海越來越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趙甜兒的話彷彿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的,聽着都有迴音。
“若薇可想好譜什麼曲了?”
“誰說我要譜曲?”若薇不假思索回道。
“那……那你想做什麼?”趙甜兒沒想到若薇會理她,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
“我要唱歌,你管得着麼!”若薇用很小的聲音對趙甜兒道,這個女人嘰嘰喳喳在身邊看了都煩,說真的,聽她說話還真不如看她跳舞!
唱歌?若薇腦中一道靈光閃過,一陣陌生的字符橫在腦海裡,那是她從未聽過的音符,從未唱歌的歌謠,此時卻如同魔音一般出現在腦海裡。
若薇拍了拍腦袋,覺得自己耳朵出現問題了……
“她到底在幹什麼?”紀雲有些擔心若薇,她的樣子好像喝醉了,那她還能演奏的好麼?
冷不丁的與正對面的狻猊相望,若薇眼底生出一絲愧疚,她好像要丟他的臉了。
狻猊放下酒杯,怔怔的看着她,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絲鼓勵,他相信她,他不在乎她在五國面前丟臉,誰規定若薇必須會彈琴,她彈的不好有什麼關係?誰要笑她,他便殺了誰。
狻猊站起來掃視一週,下面唏唏噓噓的議論聲戛然而止,因爲他們看見奕王那駭然的眼神正朝他們這邊射過來。
狻猊重新落座,重新端起酒杯,對若薇輕輕頷首。
“彈吧,就當送給本王的!”
狻猊好像在對所有人說,就算若薇彈的再難聽,那也是送給他一人的。不必在乎別人怎麼想。
若薇咬緊牙關告訴自己,死就死吧!反正明天就走了!大不了以後都不踏進安國一步唄!
她仔細回想了下剛剛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音符,不一會便熟記於心,她不緊不慢的調試了琴絃……
整個龍吟宮忽然安靜下來。
就在這時,他們聽見一陣幽幽琴音從那細長的指端流淌出來。
節奏陌生,是他們從未聽過的調子。
若薇一雙眼望着狻猊,輕啓朱脣,跟着琴音唱起來。
等夏天,等秋天。
等下個季節
要等到月亮變全
你纔會回到我身邊
要不要再見面
沒辦法還是想念
突然想看你的臉
熟悉的感覺
不牽手也可以漫步風霜雨雪
不能相見也要朝思暮念
只想讓你知道
我真的很好
愛一生戀一世
我也會等你到老
只想讓你知道
放不下也忘不掉
你的笑你的好
是我溫暖的依靠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唱這首歌,明明從未聽過,卻唱的如此隨意,好像記憶中就有它的存在一般,琴隨歌起,竟搭配的天衣無縫,若薇嗓音並不像趙甜兒那樣柔軟酥麻,也沒有真正的舞姬唱的千迴百轉,她嗓音清脆,帶點娃娃音,沒有高低起伏的悠揚尾音,那是一種純粹的聲音,乾淨、透明,不參雜任何雜質!
“若薇真不愧是若薇!”紀雲輕輕在後面給她打氣,但是他沒注意到自家主人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
她彈得調子也不是很高超,但是每個音符都輕輕鬆鬆的扣住了大家的心,而那歌詞……
樸實無華的歌詞內容就像一根柔軟的羽毛,觸碰到了一個人的心裡。
狻猊目不轉睛的望着若薇……
——等夏天,等秋天,等下個季節,要等到月亮變全你纔會回到我身邊。
他耳邊始終迴盪着這一句,宛如一個魔咒將他捆縛起來,那是什麼感覺……要等到月亮變全他纔會出現來到她身邊。
——突然想看你的臉,熟悉的感覺。
他只是個靈魂,依附着弈之厲邪二十多年,連他都不知道自己長成什麼樣。
容恆不知什麼時候從美人靠上起來,他好像被若薇的歌聲喚醒的野獸。黑眸一眨不眨的回味着剛剛她所唱的。
——愛一生,戀一世。我也會等你到老!
那不就是他心中所期待的麼?浪蕩一生,其實心底最期待的只是想找一個可以愛的人,給她一生一世的承諾。
夏桀擡起鷹眸,沉陷在那歌聲中,咀嚼着一段歌詞。
——放不下也忘不掉,你的笑你的好,是我溫暖的依靠。
他放不下誰?又忘不掉誰?誰的好讓他整日魂牽夢縈?
離櫻眉目幽遠,將目光望向窗外。
——不牽手也可以漫步風霜雨雪。不能相見也要朝思暮念!
世上可有這樣的感情,一個人走在雪地中也好像兩個人一般,用你的眼睛幫對方去欣賞這銀裝素裹的世界?
即便分開不再相見,也會時時刻刻念着對方?
殘敗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就是身份再尊貴也是難逃一個死字,他是否有機會與一人漫步風雪,欣賞這最後時光?
至於段微……一如既往的無動於衷!冷眼看着四周發出一陣驚訝的讚歎聲,這種雕蟲小技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若薇簡單純淨的歌聲無疑比趙甜兒譁衆取寵的舞姿更讓人心動,原本想看若薇笑話的趙甜兒氣得握緊了雙拳。
------題外話------
哇,今天又有人送我鑽鑽與花花哎!
對了,大家有沒有覺得這首《等待的季節》是爲他們幾個人寫的呢?尤其是狻猊!我寫到這裡已經熱血沸騰!不過段微還是很拽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