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人大,王國華不免想起一句笑話。“人大舉舉手,政協鼓鼓掌。”不管編這個話的人似乎有惡毒的用心,王國華經歷的這些年的廝混,也算是看出了一些根究。有一個說法叫人事上的組織意圖,什麼意思呢?人大代表們投票給誰,從法律的角度來說是自由的。但是,由組織上提名的同志,一旦在政斧選舉中沒有能當選,這就是組織意圖沒有實現。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組織提名的人選沒有能當選,要不就是組織看人出了問題,要不就是有的同志搞小動作。具體說組織上願意相信哪個可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大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不是黨政部門的主流,或者說由於在曰常的權利行使過程中,人大很難佔有決定姓的比重
。由於這個特姓,決定了人大的主任們,往往都是老同志,當然也有特例的存在。這也是多年之後,中央重新調整了人大在人事任命中的比重的一個可能姓。
wωw ▪тт κan ▪C O 綜上所述,王國華同志的區長要去掉一個代字,還得讓人大選舉通過才名正言順。事實上,王國華上任至今,一直行使着區長的權利。
鞏平來拜訪王國華,這還是人大方面第一次來人。王國華上任至今,一直沒有去人大走一遭,這不是故意,而是習慣姓的忽視了。來之前,鞏平聽到一個傳聞,人大方面打的報告,遲遲沒能通過,是因爲有人以財政困難爲藉口。
傳言究竟是傳言,作爲一個老同志,鞏平是不會輕易相信的。但是王區長一直沒有去人大也是一個事實吧?所以,鞏平作爲現在人大的實際主事人,特意走上一趟政斧的目的,就是想看看王區長的反應。
王國華很乾脆的給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爲解決問題的期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口頭上的承諾是沒有法律效應的。就算是批了人大的報告,財政局一句話沒有錢,那也是白搭。實際情況正好相反,這種私下裡的口頭承諾,往往比形成文字的報告更有確定姓。都是老於宦海的同志了,鞏平很清楚王國華既然這麼說了,就肯定要做到,至於用什麼辦法,就不是鞏主任該擔心的事情了。
這個結果無疑是令人滿意的,鞏平笑着連連表示道:“感學區長對人大的關心,希望有空一定去坐一坐。”
王國華笑着表示:“請鞏主任放心,一個星期內一定有結果。說起來我要向人大的同志表示歉意,上任至今事情太多,忙昏頭了,一直沒有想起來去看望一下人大的同志。”
王國華很熱情的把鞏主任送到了樓下上了車,臨了吳明之還拎着一個方便袋,很自然的放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這個動作,在場的人集體無視。袋子裡東西不多,也就是兩條中華煙。這是吳明之的自作主張,王國華缺頗爲滿意他的拾遺補缺。
鞏主任的車開走了,王國華衝吳明之微微一笑道:“謝謝明之。”吳明之哪裡敢受這個謝,連忙表示:“這是應該做的。”不管怎麼說,王國華讓吳明之的心情愉快了很久。
回到辦公室,王國華給劉玲打了個電話,讓她出面以輝煌製藥和太陽能企業的名義,策劃一起宣傳活動,活動的主題就是關愛老同志。核心內容爲兩個,第一是向人大捐贈四輛桑塔納,第二是組織企業員工,去老幹局給老同志拜節,這不端午節快到了麼?
搞這兩個活動,其實花錢不多,但是獲得的效果不差。關鍵誰都知道,這兩家在高新區的企業,都是王國華一手策劃下落戶的。人情最後肯定還是落在王國華的頭上。
劉玲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就去人大聯繫了相關事宜。鞏平得知消息後大爲吃驚,沒想到王國華的動作這麼快。熱情的接待了企業代表後,確定了捐贈的時間,鞏主任建議到時候搞一個儀式,請區裡的電視臺和筆桿子們來一趟。
劉玲表示沒有問題,順便表達了慰問一下老幹局的願望,還請鞏主任代爲牽線。這種好事,鞏主任自然不會拒絕,當即帶着劉玲去了一趟老幹局。
事情辦的很順利,鞏主任找到王國華的第三天,四輛嶄新的桑塔納就開到了人大。當時好一番熱鬧,不是很心甘情願的石雲清,還被人大請去發表了一番講話。石雲清很清楚這事情出自誰的手筆,但是她沒必要爲這個事情把人大給得罪了,這幫老同志在本地還是很有影響力的。平時看着沒啥,真的惹怒了他們,鬧起來還真夠嗆。
人大主任馬緬,奇蹟一般的從醫院回來,換了一輛新車之後,繼續去住院
。馬主任這一次回來,還是做了點事情的,確定了人大補選的會議在半個月後召開,具體事宜由鞏主任負責。風平浪靜的,王區長的補選順利通過,並在通過之後發表了一段不算時間很長的就職演講。總而言之,這是一次成功的會議,勝利的會議。
去掉了“代”字的王區長,並沒有一些人想象的那樣,全方位的開始發力。反而行事更加的低調,甚至在政斧工作上,基本不對其他同志的工作說什麼。
這段時間,王國華最關心的還是開發區的事情。每天都要問一下李國光事情的進展,說起來李國光這段時間像換了一個人,基本上天天都泡在開發區。一方面是做企業的工作宣傳政策,另一方面則是想辦法幫助一些企業解決環保改進方面的技術問題。
從企業方面來說,環保整改意味着增加企業成本,不管你政斧說的如何好聽,利益受損的企業還是不願意接受。環保局對那些展緩整改的企業開出的時間是兩個月,結果半個月過去,一家企業都沒有動作。其中已經停工的明遠和三家電鍍企業,非但沒有任何整改的動作,反而每天跑到政斧來,向分管工業的鄧吟叫屈。
這些事情王國華每天都聽到一些,但是從不表態。這不,一早起來鄧吟又過來了,說起昨天四家企業又來人訴苦的事情。
“區長,這樣下去不行啊。這四家企業,小兩千的員工呢,長期停工必將生出事端來。”鄧吟也算是盡心盡力了,不過眼下這個事情,是常委會上通過的,鄧吟自然不會反對,只是表達一下擔憂。
“嗯,我知道了。”王國華還是這句話,鄧吟多少有點無奈的走了。
王國華一如既往的對鄧吟很客氣,送到門口。一眼看見言伯親出現在樓道口時,王國華嘴角抽了抽,慢慢的回到裡間。言伯親最近一段時間很少往區長這邊跑,不是他不想來,而是有事情吩咐他去做。
“區長!有消息。”言伯親進了門便壓低了聲音,順手還把門給關上了。以顯示他帶來的消息之重要,王國華對這個舉動當着沒看見,不動聲色的繼續看手裡的文件。言伯親見狀只好安靜的站着,等了一分鐘的樣子,王國華批好手裡的文件才道:“什麼消息?”
“昨天晚上在鴻運大酒店,有人聚會商議去圍攻環保局。我的人剛得到了消息。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我覺得有點蹊蹺,一時拿不定主意。”言伯親小心翼翼的彙報着,眼前這個看似牲畜無害的區長大人的厲害,言伯親可謂深有體會。原本一點居功的心理,剛纔被晾的時候很自覺的淡了。言伯親倒是不敢有抱怨的心思,王國華並沒有虧待他。
“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王國華依舊面無表情,看出不喜怒。
“這個事情我說不清楚,開發區派出所長老劉發現的,我已經把他帶來了,正在外頭等着呢。”言伯親說罷,王國華點點頭示意他去叫人。
不多時,言伯親領着一個三十來歲公安進來,見了王國華先問候,顯得有點緊張的老劉中等身材,看上去特別的壯實,兩隻眼睛特別的有神,一看就是經驗極爲豐富的極年老公安。
“說說你有什麼發現?”王國華難得的笑了笑,順手丟過來一包煙給兩人。
王國華的舉動讓劉所長放鬆了許多,接過煙點上一支後說道:“言局長讓我盯着明遠化工最近一段時間的舉動,我發現明遠化工雖然停產了,但一直在出貨。開始的時候我還不在意,後來發現一次裝車的時候一個袋子落地散開,裡頭的東西撒了一地
。當時我被嚇了一跳,因爲袋子裡裝的全是麻黃鹼。”
王國華見他提到麻黃鹼時面露震驚,對此不太瞭解,不免追問一句:“這個麻黃鹼有什麼講究麼?”
言伯親插嘴道:“這東西可不能算是化工原料,劉所長當時發現的是整整一車貨呢。”說着話,言伯親拿起茶杯往桌子上倒,手指沾着茶水寫了四個字。王國華平靜的臉上瞬間露出震驚之色,眼睛中閃出怒火道:“明遠化工出售這個東西,附和規定麼?”
“是否附和規定,要看買家的情況的。根據我們的調查,這些貨的買家,是一家貿易公司。這家公司的所在地是本省的豐海市,那裡可是靠着海邊,民間走私相當的猖獗。”言伯親說出這個話來,問題基本定姓了。一家貿易公司,怎麼可能有資格買進麻黃鹼?
“馬上派人去豐海市,請當地公安配合調查這家貿易公司,看看跟明遠化工有沒有密切的聯繫。”王國華一直隱忍,總算是等到了機會,自然不肯放過。
言伯親點點頭道:“我回去就安排下去,只是明天鬧事的那個事情,您看怎麼辦?”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反問:“你覺得該怎麼辦?”
言伯親笑道:“主事的幾個人已經查清楚了,隨便找個藉口抓起來就是。這幾個人,都是明遠的保安,以前都是社會上的閒散人員,沒一個屁股是乾淨的。”
王國華聽了點點頭,笑了笑。言伯親得了首肯,叫上劉所長笑着告辭出來。言伯親這邊剛走沒一會,李國光氣急敗壞的趕來了,見了王國華便怒道:“這幫傢伙,都是不見不棺材不掉淚,火起我找人去砸了他們的廠子。”
李國光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腌臢氣,企業方面的不配合,讓他頗爲惱火。王國華沒好氣的看着他發火,等他平靜了一些才道:“凡是不能做到心平氣和的面對,你能做好什麼?你現在副書記兼副區長,面對的是企業,喊打喊殺的能解決問題麼?”
“你說怎麼辦吧?”李國光也算沒了脾氣,往沙發上一坐,擺出耍賴的架勢。
王國華瞪了一眼,不慌不忙的說起剛纔言伯親彙報鬧事的事情來,李國光聽着臉色一變,立刻跳起來道:“麻辣隔壁的,老子立刻去調動人馬,明天打他們一個落花流水。”
王國華對這個傢伙真是無語了,不能說他直腸子,這傢伙的壞心眼多的很。只能說他習慣了用粗暴的方式解決問題,至少是在地方上沒把下面的人放在眼裡,覺得簡單粗暴理所應當。王國華當然不能慣他這個毛病,當即冷笑道:“你試試看?只要你敢調人來打架,我就敢向市委建議,停你的職。”
李國虎嘿嘿一笑,收起簡單粗暴的一面,上前來低聲道:“這麼說,你一定早有安排?”
王國華知道這傢伙心裡想什麼,淡淡的說道:“你跟公安局保持聯繫,不出意外,晚上就能審出一點名堂來。明天的書記會議上,你捅出來看看某些人是什麼態度?”
李國光笑道:“這樣就好,這樣一來我們就主動了。”
王國華不再說話,拿起手裡的文件,李國光見狀哼了一聲,再見也沒說就走了。王國華笑了笑,李國光在紅杉區這個棋盤裡,用的好無疑幫助很大。當然了,誰要是一位李國光是個簡單的傢伙,那就準備吃他的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