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先更新了,回頭再校對,免得久等的讀者再等了。
日本人的登陸地點,是上海浦東地區的南部。
這裡的西面與上海的徐彙區、黃浦區、虹口區、楊浦區、寶山區五區隔黃浦江相望,北面與崇明島隔長江相望。
從七月三十一日搶灘登陸開始,到八月一日凌晨,一夜之間,日本人通過冒險行動,先後將四千人的部隊送上岸,其間遭遇紅軍的夜間轟炸和冷槍冷炮以及地雷的襲擊,前後損失了四百多人。
1935年的浦東地區,完全是一片落後農村。與一江之隔的租界相比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蚊蟲和螞蟥,溼地,水墉,爛水田,就是浦東地區的鄉間特色。當日本登陸軍離開海岸線一公里,開始深入內陸時,立刻就感受到了南方中國和東方平原的不同之處。浦東地區的路,全是人類用腳踩出來的泥土路,昨天的大雨過後,一腳踩下,運氣不佳時,甚至整個小腿都會深陷其中。
登陸浦東的日本侵略軍,湊成了一個步兵聯隊的編制。他們隨着攜帶的重武器,只是幾門九二式輕步兵炮,至於坦克什麼的在,取得一個可以御載裝備的碼頭前,這是想都別想的事。1935年的日本,並沒有開發出專門的登陸艦,他們想在上海地區有所作爲,腦子正常點的人,都不會指望靠這點部隊去和紅軍重點防護的碼頭地區的守軍血拼。
但是,甲午戰爭時的輕易獲勝,東北事變時東北軍比豬還要無能的丟臉表現,由此產生的思維慣性,讓日本陸軍從上到下都對中國輕視到了極點,始終不肯從過度的心理優越感中清醒過來。
我們只有四千人算什麼?
東北事變時。關東軍只出動了一萬多人的軍隊,就將二十幾萬東北軍象趕羊一般趕出了東北。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勇士,每一個人都是可以以一當百地擊倒百倍的支那人。
登陸部隊的指揮山田仁和大佐的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他手下那些軍國主義思想洗腦的日本士兵同樣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在輕鬆地搶灘成功後十二小時的經歷。就當山田仁和大佐開始意識到了對手的與衆不同。
紅軍事前埋在通往濱海鎮路上的地雷,先後炸傷炸殘了十餘位日本兵,這一結果導致日本人後來的前進速度大大減慢。一路上他的先頭部隊總是不停地觸雷,逼得日本人不得不避開大道,專走沒人走過的小道。四點登陸,到了傍晚七點纔到達濱海鎮。
紅軍使用的地雷十分地缺德,裝藥都是有意地減弱,務求將人炸殘而不是炸死。在通過濱海鎮的路上。山田仁和大佐永久性地損失了二十一步兵,其中也包括了一些排雷的工兵。他們的傷勢全都相似:全部傷在腳掌部分,有的士兵失去了半個腳掌,有的被炸了幾個腳趾頭,有的被炸掉了腳後跟。傷勢全部不致命,卻讓那些傷兵永久性地傷殘退役。
滿懷建立業信心的山田仁和大佐,在遭遇了這種“缺德到冒泡”的地雷襲擊,已隱隱地意識到,他所遭遇的完全將是一支和中國所有軍閥部隊都不相同的軍隊。
有了前面的教訓,在進入濱海鎮前。他的部隊行進的速度變得十分地小心翼翼。很快搜索前進的步兵發現了少量埋好的地雷。工兵起出來後,他們鬱悶地發現,這些地雷都是金屬探測器難以發覺的陶製地雷和石雷。而且裝藥出奇地少。
在這一個半月的準備時間裡,日本陸軍也不是什麼準備工作都沒有作。東京那邊就收攏了大量從上海逃出來的前炮黨軍官。詢問過他們和紅軍的做戰經歷,藉此瞭解紅軍的戰術手段。而過去日本軍事顧問長期在中國給予南京政府進行過軍事指導,那些軍官對紅軍的戰鬥力有相當的瞭解。遺憾的是,這些軍官由於多是統制派的官員,他們在瞭解到紅軍戰鬥力後,都理性地反對在這個時候對南中國用兵——有趣的是,這些理性派們在1935年六月的大驟變前,卻是最激進的全面侵華派。當時他們的看法是。如果大日本帝國不能在紅軍徹底擊敗南京政府前就全面入侵中國,那就將會失去最後的侵華的機會。因爲一旦紅軍取得了南京政府的地盤後。實力將再度有一個質的飛躍,那時的他們就不是現在的這種“小打小鬧”所能對付得了的。
六月攻勢後。南京國民政府在不到二十天內就徹底完蛋,中國形勢劇烈變化的速度之大,完全超出了所有日本軍官的想象之外(其實也超出紅軍領導自己的預測)。
日本軍部中極少數真正瞭解紅軍戰力,並能視爲平等對手重視的理性派,其實在心裡已經隱隱地意識到,妄想蠶食或鯨吞中國的時機就已經失去了。
然而這個時代的日本國內,鼓吹侵華是絕對政治的事情,一切反對者都會被認爲是國賊而被天誅。而東北事變後,在那些激進的少壯派軍官眼中,甚至連“蠶食”這種相對穩妥的“理性”的作法,都被認爲是無法接受的懦夫行爲。於是,日本軍部中這些真正瞭解紅軍戰力的理性者,他們的反對意見根本連個泡都無法冒起來。而他們對紅軍戰力的高評價,同樣也沒有得到軍部太多的重視。
“南方支那的紅色布爾會維克的軍隊,應當是支那人中最能打的吧.......”
在戰前,參戰的山田仁和大佐,對即將面對的對手的戰力的評價,也就是“應當是”這種打了折的“高度評價”而已。
參戰前,山田仁和從逃到炮黨官員那兒,瞭解紅軍在游擊戰時期曾經大量地使用過地雷戰術,當時並沒有引起他的重視。然而在登陸浦東之後,親身感受到地雷的威力後,山田仁和才發覺。從前被他視爲“懦夫”武器的地雷,竟能發出如此“猥瑣”的威力。
從登陸點到濱海鎮,只有兩公里的距離。山田仁和大佐率領的先頭部隊,所以拖到七點鐘纔到達濱海鎮。另一個因素就是從道兩旁的樹林或遠處的民房建築裡時不時打過來的冷槍冷炮的襲擊。
襲擊者射擊的距離通常都在五百米到六百米之外,山田仁和大佐的聽覺更敏銳地聽出,那些槍聲是由毛瑟步槍打出來的。十三毫米口徑反坦克狙擊槍雖然能將目標打碎,威力和震憾性十足,但最大的缺點是過於笨重,並不適合野外狙擊作戰。所以重量較輕,精確度卻奇高的莫辛那甘步槍就成了紅軍最好的選擇。
不過上海紅軍使用的莫辛那甘步槍卻是德國版的毛瑟口徑,而且是正宗德國原產的。莫辛那甘步槍是二戰栓動步槍中射擊精度最高的步槍。甚至在在八十年代,中國的某支部隊參加國際射擊大賽時,使用這種二戰時代的老槍和一堆現代步槍同臺比武,還取得了極優秀的成績。身爲實用主義者的漢娜根本就沒有使用蘇式設計的辱恥感,在德國基爾的兵工廠,仗着自己開發出來的高精度機牀,同樣也開始秘密地製造毛瑟口徑的莫辛那甘狙擊槍。這兩年來總共緩慢地生產了超過萬條,其中超過兩千條打上蘇聯製造的標記的送給紅軍“試用”。
因爲德國人追求完美的天性,這批德版的莫辛那甘步槍製造精度高,加工精美。配上2.5倍或4倍數的瞄準鏡後,簡直就是完美的殺人工具。
在浦東地區,紅軍佈置了上百個狙擊小組。他們通常爲一個班十二人的編制,分散在浦東各處。
這些狙小組完全是按照林漢提供的“特種作戰”的理念組建的,其規模人數視作戰目標有別而大小不等,而他們裝備的武器則是十分地先進。
一個班組十二人中,擁有三到四把的德版莫辛那甘狙擊槍,四把從捷克進口的.zh-29半自動步槍,兩到三把mp18花機關槍,此外還配備了步兵用電臺等通訊裝備。之所以林漢特地花錢從捷克進口半自動步槍而不是使用德版的g32(也就是仿sks)半自動步槍,完全是漢娜防備蘇聯的原因。她不願意蘇聯人過早地得到了sks步槍的設計。
雖然只有一個班的兵力,但這樣的火力配製。他們完全可以和一個排的對手進行正面對抗。
日本人在進入濱海鎮之前,就遭遇了附近多個狙擊小組的襲擊。他們仗熟悉地形的主場作戰的地主之便。直接用狙擊槍幹掉派出探路的日本偵察兵,然後再用狙擊槍射殺行進隊伍中看似軍官模樣的人——而同樣的情形,這時也正在舟山島上上演。
這些狙擊小隊並不戀戰,打上幾槍後就迅速地撤退。如果日本人的大部隊的順着他們的行進路線追擊,就會遭遇事前埋在路線上的地雷。如果繞路避開地雷,則根本就追不上熟悉本地地形的狙擊小隊。
在濱海鎮的路上,山田仁和派出先頭搜索小隊百餘人,總共只捱了十槍,死傷六人,在魯莽的追擊過程中又觸了對手佈下的跳雷,死傷數人後什麼都沒有獲得。
在遭遇地雷加冷槍的組合襲擊後,山田仁和雖然“損失不大”,卻已經驚醒過來,開始真正地全神貫注地重視起面前的對手來。
早在來中國之前,山田仁和通過國內軍方的情報系統得知,紅軍軍中擁有一支強大的“神槍隊”,據說他們的精英王牌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在國內的戰爭中,這支神槍隊總是頻頻地上戰場進行射殺對手軍官的狙擊。據說其最震憾的戰果,就是在南昌射殺了前南京政府的最高首腦常凱申。
此次來華作戰,“早有準備”的山田仁和也帶來了一些精銳射手,在遭遇狙擊手後,他立刻命手下的精銳射手尋找目標。
只是要成爲一名優秀的狙擊手,光靠會精確射擊是遠遠不夠的,僞裝和觀察,還有對環境變化的強化記憶能力,甚至比精確地射擊更重要。由於戰爭纔剛剛開始,前線的紅軍還是採取簡單地麻雀戰。打了就跑的戰術,雙方射手正面對抗並沒有發生。
也正是受到了這些狙擊小組的不斷騷擾,加上的地雷阻礙。兩公里的距離,山田仁和的部隊卻足足走了近三個小時才走完。好在現在是夏季。到七點鐘時,天色仍然未暗。
有過前面的教訓,山田仁和的先頭部隊在進入濱海鎮後變得更加小心。很快他們鎮內的遭遇了精心佈置的詭雷,兩個倒黴的士兵被炸身亡。意識到這裡可能是一個大陷阱後,此時天色已暗,山口仁和下令部隊停止前進,放棄了進入民房居住的誘人想法,而是讓先頭部隊在野外露宿。
第二天事後。工兵進入鎮內的建築內仔細檢查,幾乎在每個房子裡都發現各式各樣的詭雷。而在排雷過程中,又有一名工兵不慎觸雷受傷。當然,象英國人在舟山島上遭遇的那般,這個夜晚紅軍的騷擾也是持續不斷,從天上飛過的波2夜間轟炸機到地步小股部隊的滲透襲擊都有。而山田仁和更鬱悶地發現,在當地的村莊裡,他們沒有獲得任何的補給,所有的農戶家中找不到一粒糧食和有用的物資。而在七月三十一日前的兩天,當地紅軍組織人手。對浦東地區的農田進行了緊急的收割,將那些即將成熟的水稻提前從田中收割完畢打包運走,日本人在浦東地區無法獲得任何的補給。
現在的浦東地區。只有兩種人在活動。侵略者日本人和保衛者紅軍。除此之外,就再也找不到一個其他的人類。
如此高效地“堅壁清野”,如此高效的組織能力,加上昨晚被紅軍整夜的襲擾折騰得一夜未眠的山田仁和大佐,此時在心理已完全拋棄了來中國之前對紅軍的一切輕視感,變得象國內極少數的理性派一般,不再看好此次在南中國的行動了。
可是,藉着“干涉”之名侵入長江流域,這是軍部大本營的決策。又豈是他樣這一個前線的中級軍官能決定的。儘管心理上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但是山田仁和大佐。還是隻能硬着頭皮咬着牙執行上級提出來的極不合理的指令:帶着這四千人的混和部隊,沿着海岸線向北前進。徹底控制好黃浦江以東的浦東地區,以便下一步的軍事行動鋪好道路。
不過,山田仁和大佐的下一步軍事行動開始之前,還要先面對一件昨晚遇上過的事:那就是頭上敵機的空襲。
那就是八月一日這天天色已經放晴,來自上海地周邊機場的飛機在天色一亮時就全部起飛出動,開始轟炸他們這支趁着惡劣天氣強行登陸的部隊。與此同時,來自東海方向的三艘航母上的戰鬥機也開始起飛,開始和紅軍的陸基飛機爭奪上海上空的制空權。
清晨六點整,因爲距離的因素,在海軍的飛機趕到之前,山田仁中的下的登陸的部隊,就先在沿海周邊地區捱了一通紅軍飛機的轟炸。畢竟航母不可能囂張地貼近海岸線佈置,而紅軍最近野戰機場離山田仁和的部隊只有三十多公里的距離。
當數十架霍克ii型和hs129攻擊機飛臨他的登陸部隊頭上,開始母雞下蛋一般地狂打燃燒弓單和用機槍掃場時,沒有象樣的防空武器,也得到海航支援的山田仁和大佐,只能極鬱悶地到處尋找可供躲避的防空襲掩體。然而他們的登陸地點附近,潛伏着不知多紅軍佈下的前線觀察哨,在地面觀察哨的無線電引導下,那些躲進樹林裡的鬼子兵總能被天上的飛機準確地找到加以重點轟炸。
八月一日清晨,天色纔剛亮,這批興沖沖地從日本趕來的侵略者,在中國連一箇中國人的正面臉都沒有見到過,就再次遭遇了巨大的殺傷。
忍受着天上飛機不斷地投彈和掃射的山田仁和大佐,看着部下在轟炸中血肉橫飛的慘狀,在心裡惡狠狠地詛罵着。
“巴嘎!這是什麼樣的狗屎戰爭?”
如此憋屈的戰爭,是日本自甲午戰爭後從來沒有遇上過的。
皇道派的人提出的“北據赤露,南鎮暴支”的設想雖然瘋狂,但有一點他們的意見歪打正着是說到的點上的:關東軍不入關,本土軍不從山東登陸,而是從被紅軍重點防護的江浙閩三省登陸作戰,只會是一場事倍功半的愚蠢行爲。
隨着航空兵器的大發展,登陸作戰的一方在沒有取得制空權的情況下就妄想來一場登陸作戰,甚至連象樣的登陸艦都沒有準備好就強行開戰,這本身就是極違反軍事作戰原則的瘋狂行爲。
可惜的是,這場英國人發起,日本人“過度”熱情參予的戰爭,從一開始就是受到政治因素的強烈干涉。想急着趁紅軍立足未穩吞併中國的日本,和抱着“趁早”解決中國問題的英國,都是在準備極不充分的情況下開戰,所以,第二次登陸上海的戰役,從一開始就變成了一場災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