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浦東灘頭挨炸的山田仁和大佐,他在心裡罵娘和呼喚海航過來救場時,卻根本不知道,他等的飛機,根本是來不了了。
八月的東海,清晨五點十五分,太陽就從東邊冒出頭來。
沐浴在晨曦下的赤誠號上,艦長堀江六郎正愁容滿面地看着甲板上排得密密麻麻的中島九零式戰鬥機。他的軍艦正在調整狀態,逆風行駛,以方便放飛戰鬥機。
第二次遠征中國之行前,經歷爲期一個月緊急搶修和改造,赤誠號的航母的載機量提升到八十五架,如果算是在甲板上繫留法飛機的法的超載量,能出動的戰機數量更是過百。算上邊上同樣“超載”的加賀號航母,此次上海之行,聯合艦隊總共帶來了一百八十架飛機。
如果再把邊上“盟友”英國人海軍的暴怒號航母上的艦載機也算進去,這個數字更要增加到兩百二十架之多——根據前一次海空大戰的經驗教訓,英國海軍同樣也用甲板繫留的超載法,加大了艦載機的數量。
甲板繫留戰機的方式增大載機量,放在海況惡劣的大西洋並不是明智的作法,但在海況相對較好的大平洋地區卻是可行的。而且從長崎到上海,最多隻有三天的時間,而另一個堀江六郎沒有說出來的原因,卻是進攻上海,一場空戰過後,艦隊中的載艦機的數量就會急劇減少,現在處於“超載”狀態的航母,回收飛機時恐怕連內部的機庫都無法裝滿。這幾乎是可以肯定的。
六月中旬在上海上空的空戰,對聯合艦隊的航空兵來說,簡直就一場災難。那一戰出動的七十五架戰機,最後居然沒有一架能夠返航,這也就意味着海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敗在哪裡。
第一次干涉作戰時,赤誠號吃了幾發兩百公斤重的航彈,艦身被炸出數個大洞,場面看似悽慘,但實際上並沒有傷筋動骨,返回佐世保的船廠連夜搶修後。實際上只有用了十天就完全修好。後面的時間主要是拆除無用的八英寸炮以騰出更多的載機空間。
真正讓堀江六郎感到的恐懼的,卻是在返回日本的路上,他看到空無一人的飛行員宿舍和空蕩蕩的飛行員餐廳,那種人去樓空的淒涼感。當時讓他一股寒意從腦門冷到了腳掌心。
“他們在上海上空。都遇上了什麼啊!”
那些出戰前還在坐在餐桌前。有說有笑的熟悉面孔,只是一次出擊,就全部不見了。
唯一讓堀江六郎稍感安慰的是。戰後從紅軍公佈的戰果通報中,堀江六郎得知共有三十七名飛行員在跳傘後被俘,至今他們仍然被關押在紅軍的俘虜營裡。
那天在赤誠號上空尖嘯俯衝的近百架紅軍戰機的場面,那些尖嘯着俯衝的fw90戰機,是堀江六郎怎麼也忘記不了的。
而後來發生在福建和臺灣海峽上空的長達半月的空戰,則讓堀江六郎從側面,推算出自己的部下在上海上空遇上了什麼。
雖然陸航的那些幫馬鹿們爲了遮飾自己的慘敗謊報戰果,但是一向和陸軍不對付的海軍,可不是是高層那幫心甘情願“被騙”的自欺欺人的傢伙能唬住的。海軍知道陸航的人在福建沿海半月空戰中吃了大虧,而在過去的七月裡,更多的關於紅軍戰鬥機的情報也通過各種渠道匯聚到海軍這兒來。
紅軍使用的是德國飛機,在這全世界都不是什麼秘密。一直視德國爲假想敵的英國也一直都在關注對手的空軍發展的情報。
這幾年來,爲了賺取更多的軍費,德國也是滿世界地推銷手中的戰機,he51和fw90的大至數據並沒有嚴格保密,其中又以he51最爲出名。
從英國人手中,日本得到了紅軍的兩款德制主力戰機he51和fw90的大至情報,加上和這兩款飛機交過手的陸航生還飛行員的估計,推斷出紅軍兩款戰機的最大時速在約在四百公里左右。而美國人那邊,則“好心”地賣給日本人數架霍克ii戰機用於測試。
那些福建空軍交過手生還的陸航飛行員,駕駛美國人提供的霍克ii戰機,用紅軍的戰術,和海航、陸航的主力戰機進行模擬空戰後,日本人很鬱悶地發現,即使是被紅軍手中最爛的霍克ii戰機,在速度和爬升性能上,也比他們現有的中島九零和九二式陸攻都要出色。至於機動性方面日機雖然有優勢,但和紅軍飛機交過手的飛行員,一提起盤旋性能,就很生氣地道:“八嘎,讓盤旋見鬼去吧!”
儘管對外宣傳時嘴硬,但巨量的飛機飛行員損失,還是讓陸航海航這互相不對路的兩家都心裡有數。這兩家雖然嘴硬不承認自己是輸給了中國空軍,但嘴上卻全推到了德國人的頭上,一再聲稱是德國空軍給他們造成的麻煩。
德國一戰後落魄了十幾年,但畢竟是曾經的歐洲第一陸軍強國,日本國內“哈德”的人不在少數。在日本人看來,輸給德國空軍並不丟臉。這種說法雖然爲他們在中國空中的慘敗遮了羞(自以爲的),但也造成了一個後果,所有人都自欺欺人地說:和我們對戰的,可是德國空軍,將自己在中國面對的對手,全當成了德國空軍來看待。
岷江六郎並不認爲,赤誠和加賀號航母上“過時”的中島90能在he51和fw90上討得了好。雖然邊上有英國人的戰機幫助,但暴怒號航母噸位太小,載機量更是很低,儘管使用了甲板繫留飛機的方式“超載”,也不過增加到四十餘架。
在得到能和he51和fw90對抗的新飛機前,岷江六郎在海軍的內部會議上。是極反對在這個時間點再動用航母和陸基飛機對抗的。
但是,身爲航母艦長,岷江六郎心裡非常清楚,航母和陸基飛機對抗是多麼地吃虧。機場捱了炸,也就是地上多幾個坑,回填土,最多花上一兩天時間的修復就又馬上可以使用。而航母捱了炸,那就只能回船廠大修了。前次作戰,赤誠所以傷勢不重,那得感謝甲板機庫全空了。如果是在起飛前挨炸。則就相當地危險。
但是他的意見沒被上級接受。
“現在是最好的侵華時機!”
這幾乎是日本全國上下的“共識”,因爲整個“國際環境”都在支持日本對南中國的干涉。無論是統制派還是皇道派,無論是陸軍還是海軍,絕大多數人心裡都不想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干涉只是一塊遮羞布。侵略。鯨吞。奪取才是真正的目的。
航母最危險的時間,是放飛飛機前被敵機轟炸。
“起飛前被挨炸?”
一想到這裡,岷江六郎忍不住畏懼地瞧了一眼西南方向的天空。那裡的天上佈滿雲朵,也不知隱藏着多少危機。
前一次上海外海之戰,戰後反省慘敗的教訓時,他和艦隊中的其他艦長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個問題就是:紅軍從陸基機場起飛的飛機,是怎麼如此精確地找到了他的艦隊所在的具體的位置,並且將空襲艦隊和突襲空軍的時機把握得那麼好?
在同一時間,長江口入海口靠近北岸的位置,南昌號魚雷艇正在那兒遊弋,林漢象釘子一艦地“釘立”在艦首的位置,遙望着日本艦隊所在東北方向。日本人的第二次干涉作戰,吸取了上次的教訓,航母艦隊所在的位置佈置在上海的東北方一百五十公里外,這裡遠離杭州,在杭州機場飛機的攻擊半徑之外。
至於現在在上海外遊弋的英日聯合艦隊的戰列艦和巡洋艦隊軍艦,他們倒是囂張地在靠近海岸線約十公里的外海行駛,主力火炮戰艦全集中在這裡,保護這些日本軍艦頭頂防空的是英國的暴怒號航母。
“我是該說你們蠢還是很聰明呢?”
很顯然,自以爲聰明的日本人,將大批皮粗肉糙的戰艦頂在前面妄想吸引紅軍的飛機,而將脆弱的航母放在後方,卻不懂得將戰艦和航母混編的重要性——回想起歷史上日本人在中途島海戰時,航母和主力戰艦分開佈置的搞笑編隊手段,林漢也十分地無語。
“蠢貨,上一次沒有選擇在你們放飛飛機前幹(蟹)你們,一是我想給空軍刷點空戰的實戰經驗,二來則是不想把你們的航母全炸沉了便宜了美國人。你們日本人,在我心裡,現在已經不是最大的敵人了。”
現在的林漢,越來越在享受操縱歷史,玩弄歷史的樂趣。在心裡,他依舊極度仇視日本,但卻不想看着日本艦合艦隊中的精銳航母就這麼輕易地在中國外海覆沒以便宜了美國人。日本艦隊如果在南中國被重創太深,林漢最不願意看到的一點就是那麼他們很可能就會老實地去當英美的狗看着中國,而林漢還等着看他們和英美互咬呢。
上一次空戰時,他完全可以提醒紅軍上層,選擇在航母放飛飛機前的進行轟炸。而漢娜故意不把可以對重型戰艦造成巨大威脅的fi167魚雷機送到中國來,皆是兩人不想日本聯合艦隊在中國失血太多。林漢雖然以粉碎歷史爲樂,但他更多的是想操縱歷史。象太平洋戰爭的歷史,他還是想讓他們發生的。
“告訴空一師,可以轉向太陽的方向了。”
南昌號駛到長江口北岸位置,正是爲了更接近航母編隊。林漢這個人形雷達,正通過無線電校正偷襲日本艦隊的空一師飛行航線。
“我也不想把你們炸沉的,可是紅軍領導,並不贊同我放你們一馬的意見啊。願天照大神保佑你們吧,阿門!別沉啊,赤誠,加賀,沒了你們,這太平洋戰爭可就不好玩了!”
遙望赤誠加賀所在的方向,林漢“難過”地爲日本航母的命運在胸口劃了個十字。紅軍將領雖然對海戰是外行,但聰明人也很多。上次空戰後。就有人提出了選擇在日本人放飛飛機前進行突襲以達到最大的戰果。蘇聯顧問也支持這個意見,事後林漢很直白地向紅軍高層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李潤石主席對林漢唸了一句孫子兵法上的話,然後正色對他道:“林漢同志,你雖然是未來人,穿越者,知道歷史,但是,歷史現在已經被你扭轉改變了。你希望不要削弱日本太多,以免便宜未來中國最大的敵人美國,這個想法不能說錯。但是。我們現在承擔的是整個中華民族崛起新生的責任。在這個關鍵點上,我們不能冒這個險。因爲你和我們都不知道,在這個歷史被嚴重改變的時代,日本帝國主義。是會反噬其主。還是會繼續當英美的狗。而目前中國的主要矛盾和最大危機。是日本帝國主義國家和中國華民族的矛盾。”
雙方討論後最後的結果,林漢和紅軍領導都各退了一步。
紅軍空軍,將會在日本航母放飛飛機前進行突襲。重創兩艘主力航母。至於他們接下來的命運,那就交由上天去決定。紅軍只是同意不會在接下來繼續派出空軍對其進行“補槍”。
此次襲擊日本航母編隊,紅軍將手中全部可以出動的80架fw90集全部掛上炸彈出擊。而爲他們護航的,而是是新運到的,由於德國飛行員駕駛的40架he51戰機,此外還有新運到的16架hs129強擊機負責壓制防空火力。此番出擊,不光是上海周圍的機場,更從江北新建的兩個野戰機場也派出飛機以便就近支援。
五點二十分,赤誠號調整好姿態,即將放發飛第一波戰鬥機時,艦上突然防空警告大作。
“四號巡邏機發回警報,他們遭遇大編隊機羣!”
“位置在哪?”
“電報中斷了。”
比起第一次時巡邏機還未發回警報就被突襲擊落,此中國之行,日本聯合艦隊的運氣稍一點,巡邏機是在發回警報後方才被擊落。
崛江六郎頓時大驚失色,他哪裡知道,英日聯合艦隊的一舉一動,在長江口方向某個不科學存在的感知範圍內全部一清二楚。
不光是他,整個航母編隊一陣大亂,赤城加賀號航母的甲板上開始緊急放飛戰鬥機,誰知兩艦纔剛剛放出六架戰鬥機,西邊天空濃密的雲層中,就衝出了一大片黑壓壓的機羣。
“又是象上次那樣,沒有偵察,一次出擊就直接找到我們!這不可能!”
看着突然出現在艦隊上空的龐大機羣,崛江六郎艦長的臉色瞬間變得象紙一般的慘白。
出動空軍對艦隊進行空襲,這並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對一支遠在接近兩百公里外的艦隊進行空襲,難度更是奇高。茫茫大海,海上無任何座標可以參照,這絕非易事。而從當時赤誠號遭遇空襲的時間點判斷,紅軍明顯是天色未亮就出動飛機,利用地球自轉產生時間差,當飛機飛臨赤誠號上空時,正好天色大亮。
從時間上推算,他們事先前根本就沒有進行航空偵察,直接就派出大機羣,一波出擊就準確地在海上找到艦隊所在的具體加以攻擊。
“從時間上判斷,當時彷彿天上有一隻無形的眼睛正在看着我們一般.......”
這是事後反省總結時,崛江六郎的感觸。事隔一個多月後,吸取了前次教訓的日本海軍,自作聰是地將艦母編隊放在了正在戰列艦、巡洋艦隊的後方,隔着一個大艦隊以爲屏蔽作爲預警,卻未曾想到,對手的空軍居然在會在某個不科學存在的指引下,在空中繞了一個圈,避開前線的防空警戒艦,直接逼近航母艦隊上空。直到臨近目標時,才被巡邏機發現。
崛江六郎更不知道,他事先前派出在空中巡邏的八架巡邏機,有四架在發現紅軍大編隊機羣之前,就先被提前出動的h51護航機偷襲擊落。在林漢這個開了“地圖掛”的人形雷達的指點下,“先走一步”的十二架he51屢次使用繞道背後尾隨的偷襲戰術,屢試不爽地將巡羅機擊落,直到逼近到艦隊附近時,才發生意外被第五架巡邏機搶在擊落前發回警報。
以赤誠和加賀號航母爲首的航母編隊,總只有十二艘軍艦,此刻所有軍艦上的防空武器都在拼命地對空開火,但是,再猛烈的防空火力,也擋不住天上那黑壓壓一片,數量明顯過百的龐大機羣編隊。
一分鐘後,崛江六郎熟悉的fw90的俯衝尖嘯的聲又一次地在赤誠號上空響起。
赤誠和加賀號航母,雖然緊急放出了六架戰鬥機,可是那六架剛從甲板上起飛的戰鬥機,他們這時既沒有高度,也沒有速度,才爬升到到千米高度時,早有準備的十餘架he51戰鬥機象蒼鷹一般俯衝而下,每架飛機上的三挺13毫米機槍對着這架既沒高度又沒速度的飛機瘋狂地開火,仗着數量、速度、火力地全面碾壓優勢,直接將這六架戰鬥機在空中撕碎。
看着一顆顆投下的火乍彈,崛江六郎除了操縱笨拙的航母進行規避外,唯一能作的就是豈求天照大神的保佑。
“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麼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這就是墨菲定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