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的甲午戰爭,實際上兩種不同國家理念的勢力之間的碰撞。”
“清朝這種封建社會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國家和民族概念的,一小撮皇族就是國家,一小撮文人就是民族,但在全世界工業化的浪潮下,封建社會那種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小農經濟根本無法支持生產力的發展。因此,面對來自西方更加先進的社會形態,落後的一方是在經濟、文化、軍事等全方位的落後,根本不存在什麼勝利的可能性。就算當年坐在皇位上的人是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都沒用,更何況那麼一個風雨飄搖,瀕臨滅亡的封建王朝。”
“甲午戰爭前,滿清上層的權力之爭的形勢,我從前和你們說過,帝黨與後黨鬥得正激烈。”
“甲午戰爭爆發時,光緒皇帝在翁同龢等一票傻貨的慫恿下倒是堅決主戰,問題是這幫人滿腦子削弱李鴻章然後自己得功勞的想法!而李鴻章是洋務派,又帶着後黨的帽子,還掌握着兵權,一直就是清流帝黨保守派的眼中釘,而且跟翁同龢還有私人恩怨,當時所謂清流,戰前拼命慫恿開戰,戰時拼命在背後拖後腿想坑死淮軍。於是整個戰爭的大部分時候就是李鴻章的淮軍和北洋艦隊單挑整個日本。”
薩菲羅斯號上,在甲板上第一層那間給信徒作禮拜儀式的大廳裡,林漢對着一干學生講解甲午前中日的政治格局,對當時清朝上層各個人物的行爲進行“階級分析”,其間也時不時地聯繫“現在”進行比較。
“大家痛恨至極的所謂“避戰保船”,拋開我們個人對李鴻章的情緒上的不滿,從他的個人角度去析,你們就會理解他爲什麼會這樣做。不想開戰是因爲他很清楚一旦開打會是什麼結果:光緒肯定只會讓他的淮軍上,而淮軍早就沒戰鬥力了。淮軍和日本人拼光了,那他在朝堂上就是什麼都不是了。這一點,大夥對比一下現在張少帥的“不抵抗政策”,你們會不會覺得很相似?”
“會產生這種情況的原因,是因爲無論是張少帥還是李鴻章,無論是今天的東北軍還是四十年前的淮軍,都是充滿舊時代特徵的一次性軍隊,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現代軍隊。”
“所謂的一次性軍隊,就是隻能打一場戰爭甚至是一場戰鬥,一場大戰結束,心氣便衰。便不堪再用,因爲他們在戰爭中的損失的骨幹無法補充,戰力狂降。而現代軍隊則不同,隨着戰爭的持續,經歷戰火磨礪,反而越打越精,越戰越強。而今天的中國,不光是東北軍,國內大多數的軍隊,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現代軍隊.......”
除了這些外,林漢還就甲午大東溝海戰的實情、中日兩國海軍參戰艦隻實力地對比拿出來對學生進行講解。林漢在講解中對淮軍貶得一文不值,不過卻對北洋水師多有正面評價,並且拿出後世對當時海戰的考究資料替其辯解。甲午之後,戰敗的北洋水師揹負了那些污名,比如炮管上晾衣物之類的謠言進行了澄清。
給學生們講解完了大東溝海戰那一章後,薩菲羅斯號離威海衛港只餘下一百多公里,林漢停止了授課,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材料,叫學生們製作花圈,準備去威海衛緬懷祭奠北洋水師。薩菲羅斯號上現在除了必須的船員外,其餘的乘客全是中國人,給學生們上課的祈禱廳裡,那座做爲林漢寄靈核心的雙身天使像,也被林漢改變了形態,變成了適合東方中國國情的玄武大帝像。
午飯過後,林漢就一直站在船首的位置,滿懷期望地等待着“奇蹟”的出現。
林漢所等的奇蹟,是北洋艦魂。
艦魂是什麼?艦魂是怎麼產生的,除了漢娜外,這世界上還有沒有別的艦魂?
這幾個問題林漢與漢娜研究了很久。即使是身爲艦魂的漢娜自己,對於自己誕生的奧秘也沒有完全弄明白。
身爲艦魂漢娜所能知道的是,一艘軍艦,一艘噸位過得去的輪船,在被造出來的過程中,製造者們的期待加上船上水手和乘客的意念聚集在船身上,就會產生最原始的類似靈魂般的物質。
但這些看不到的,類似靈魂般的物質,其實是混沌的,微不足道的,更無法擁有自我意識。就算是幾萬噸級別的軍艦,凝聚了這個國家的全體國民意志的超級戰艦,也依舊無法產生象漢娜這樣擁有真正自我意識的艦魂。
在日德蘭事件後,漢娜對艦魂有了更明確的認知。
“我覺得,我自己的真面目,艦魂的本質,應當是執念!每一條船,都是有着自己的靈魂的,只是這個靈魂,不象人類的靈魂這般強大。相對人類而言,他們很弱小,也很不完整,遠遠無法形成自我的意識。但當一個國家的艦隊被毀滅時,那些軍艦不甘的執念,水手的怨念,民衆的遺憾與失望,這些東西聚集起來,融成一體,最後才形成一個擁有模糊自我意識的艦魂。”
“從靈魂的角度來說,艦魂自我意識最強烈的時候,不是他所在的船最鼎盛和吸收了最多期待期望的時候,而是一條船毀滅的時候,他們應當是類似幽靈船一般的存在。”
在得到了漢娜關於艦魂的看法解說後,林漢寄靈在“薩菲羅斯號”上回國時,就在曾特意去福建的馬尾造船廠的舊址轉了轉,希望能在那兒遇上漢娜碰上過的“好事”,能被中法海戰時沉沒的福建水師的“艦魂”看中附體,可惜他在馬尾停了一天卻一無所獲。
而後他忙着幹掉常凱申以及在東北佈局,直到現在纔有機會到威海衛,這個北洋水師最後覆沒的地方碰碰運氣。林漢已經想好了,如果這裡再撞不上“大運”,他等處理完中國的事務後,他就駕船出海再去大東溝的舊戰場再試試看。
薩菲羅斯號離威海衛已不足三十公里,可是海面依舊平靜,林漢苦苦期待中的北洋水師艦魂並沒有出現。
一月份的黃海,氣溫已極低,即使是在近海地區,冰涼的海風吹在臉上,就象刀割一般疼痛。林漢在船首站了不到半小時,眉毛頭髮上就慢慢結上了冰霜。薩菲羅斯號是屬於林漢的小世界,外界惡劣的氣溫環境對他毫無影響。只是一直久候“北洋艦魂”不至,林漢心中有些着急。
威海衛已近在眼前,遙遙望去,已經可以看到港口兩翼炮臺的影子,三十多年前,曾經號稱亞洲第一海軍的北洋水師,就在此地全軍覆沒。
“還是沒來嗎?”
望着不遠處的海岸線,林海遺憾的嘆了口氣,正想轉身,一個聲音傳來。
“先生,威海衛到了,同學們都準備好了。”
說話的是王玥,她邊說話邊將一件衣服披在林漢身上。
“海風大,先生,您還是多穿件衣服吧。”
不用回頭看,林漢也知道王玥現在看他的表情與眼神,完全是癡迷的狂熱,做爲心理年齡早過三十接不惑之年的男人,林漢非常清楚這種眼神代表什麼。
王玥是十月八日的奉天事變時撤離的那批學生中的一位,幾個月來她一直跟在林漢身邊,林漢這個“未來人”遠超這個時代國人的眼光與見識,幾個月來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征服了少女的心。事實上,跟隨林漢一起南遷的女學生中,用類似的眼光看林漢的好孩子還有好幾個,她們一個不漏地全擠上了薩菲羅斯號。
“先生你站太久了,喝口水暖暖身子!”
林漢轉過身,一個身材較王玥矮一點的漂亮女孩緊跟上來,遞上了一杯熱水,同時還有別的女孩爲他撣掉身上的頭髮上的冰晶。
“愛上我了嗎?可是我本質上,不過是一個**的混蛋罷了。”
林漢心中嘀咕着,他知道自己先前負手立於船頭景像,在身後這些女孩的眼中,一定是個憂國憂民的大智者般地高大全,但他心裡清楚,自己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放在前世,被幾個小姑娘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林漢早就樂得做夢都會笑醒。但在這個時代,林漢並不想和別的女孩子產生愛情這種東西。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我的這種存在,是類似於神明一般的,愛情這東西,太麻煩,也太過沉重。”
與海倫娜和娜塔莎那十二聖女的關係,林漢不過是定位成聖女心甘情願對“神明”的“獻祭”,那些女孩子只想要“神明”的“恩寵”,而王玥這樣的女孩子想要的卻是愛情。
穿越前的林漢,其實是個感情並不濃烈的男人。身爲海員,常年跑海在外不歸家,他沒空談戀愛也不想談戀愛。雖然在國內國外他有不少的“炮友”,但知道自己職業的“缺陷”,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和那些女人發展到婚姻地步。
林漢感受着這幾個望向自己狂熱的眼神,他在心裡嘀咕道:“神明只需要崇拜,不需要愛情。神明要是對凡人產生了愛情,就會墮入人間。”
故作不見地將女孩子們討好的眼神拒之門外後,林漢下令道:“同學們準備好,開始祭奠吧!”
在距劉公島數百米年外海,一個新紮好的花圈被投入海中,一起被投入海中的,還有林漢事先請人做好的“八大遠”的木製模型。
一個又一個木雕船型,被小心地投入海中,其間林漢偷偷地動用了一點能力,讓這些木雕的船能夠平穩安全的落到海面上。
然後最後一個木製模型投入海中,林漢都沒有等到他想要的“船”。
“我等的船還不來啊!”
與此同時,船上的學生,站在薩菲羅斯號的船舷旁,開始齊唱同一首歌。
“我們今天放聲高唱
痛飲那冰涼的佳釀
我馬上將要離去,
就讓那酒杯碰出輕脆的聲響
讓我再握住你的手
握你那白皙的手
再會,我的心上人
再會,我的心上人
再會,多多珍重
我們要出征
我們要出征
我們要出征櫻之國
櫻之國......”
此歌是林漢盜版自後世的網絡歌曲《我們出征櫻之國》,此歌原本的出處是德國海軍的戰歌《我們出征英格蘭》,林漢在德國得到了原版的曲譜後,盜用了後世網絡牛人的改編歌詞後,教給了學生。(PS:生平寫作,第一次這樣大段的複製粘貼歌曲歌詞,這感覺,真他媽的偷懶地爽啊,我突然理解從前看書時爲什麼那麼多作者喜歡這麼做了,真是很輕鬆地就完成了幾百個字了。好吧,不滿的書友,可以罵我。)
此歌的歌詞極有針對性,東北事變後,林漢在北平教給學生,很快就在學生中間傳唱開來。
一歌唱畢,所有的學生都激動得熱淚盈眶,可是林漢的等的“船”還是沒有被“唱”出來。
“看來只能完成了中國的計劃後,去大東溝碰碰運氣了!”
林漢跟着學生一起唱完,海上始終未見異動,他只能遺憾地叫船長將船駛向威海衛港。
在威海衛港停靠補給,休整了一夜,次日天明,薩菲羅斯號繼續出海。
離港不久,海上突然起了霧,船長擔心安全,想要返港,卻被林漢拒絕。船長想要堅持意見,卻被林漢用一把鈔票打了回去。
霧越來越濃,很快十米之外就什麼都看不到。船長緊張地開着船,林漢卻做好整以瑕狀地站在船頭,感知力全部放開,掃瞄四周,只是偶爾地提點船長一聲,以避開可能的危險。
雖然至今他沒有感到任何異物靠近,但林漢有種感覺,他等的東西快出現了。
隨着太陽逐漸升起,籠罩在“薩菲羅斯”號身邊的霧逐漸由濃轉淡,當第一縷陽光撕破輕紗似地薄霧,落到船身上時,林漢心中一震,身體憑空消失,再出現時,他已立在船艉尾尖的欄杆上。
船在大霧中行駛,好不容易熬到霧氣快要散盡,船上的許多學生,這時都聚靠在船舷邊各處觀看海景,林漢這神蹟一般的動作,落在他們眼中,頓時令所有旁觀者驚呼出身,而他違反物理定律,象蜻蜓一般地釘在搖晃地船體欄杆上的動作,更是讓這些學生驚得合不上嘴。
看着遠方出現,正向薩菲羅斯號高速衝來的那隻艦隊,林漢強抑着心中的興奮,對着身後的學生大聲道:
“我等的船,終於到了!”
聽到關於林漢的異常的傳聞,匆忙趕到的王玥,有點顫抖地問林漢道:“先生,那支艦隊是......”
林漢轉過身,臉上換回那張神性化非人類的完美面孔,這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驚得王玥身體一顫。
林漢興奮地回答道:“是北洋水師的艦魂,帶頭的那幾條船,是八大遠!不,少了一條鎮遠,你是被困在了日本了嗎?放心,總有一天,我會去日本,把你帶回來的!”
王玥不明所以:“艦魂?啊,先生,你的臉......”
林漢衝她一笑道:
“先不管這些了,大家開始唱歌吧,唱那首《我們出征櫻之國》!”
幾秒後,歌聲響起。
“……
……
如果我不能回到你的身旁
長眠在那海洋
不要爲我哭泣,我的女郎
爲祖國流血犧牲,纔是榮光!
讓我再握住你的手
握你那白皙的手
再會,我的心上人
再會,我的心上人
再會,多多珍重
我們要出征
我們要出征
我們要向日本出征!”
就在兩百多名學生地齊聲合唱聲中,以七大遠爲首的北洋艦隊的艦魂,一艘接一艘地快速逼近,然後投入林漢站在船艉尖上的身體裡。林漢轉過身,背對學生,面朝艦魂,雙手伸長舒展,完全開放地接納艦魂入體。那動作在旁眼裡,有如百川納海一般,充滿了博大寬廣的氣息
“嗚,還是象上次那樣痛得象被船操似的感覺啊!”
林漢悶哼着,忍受着,在痛中興奮得全身發抖。每一艘艦魂入體,他都感覺到自己強大了一點。
除了痛之外,一起涌入的,還有一股執念,是那支努力地奮戰,卻因清廷的腐敗和各方勢力的背後黑刀,最後屈辱地滅亡的北洋諸艦的不甘。
漢娜說得沒有錯,艦魂的真面目,是被毀滅的戰艦不甘的執念。這股執念,有強烈地影響接受者思想的效果。
林漢一邊接受着艦魂入體融合,一邊在心裡喃喃地對着他們發誓道:“我知道你們的不甘,也理解你們。接受了你們的力量的我,在這裡發誓,我會不擇一切手段,不但毀滅聯合艦隊,更會把整個大和民族都送進地獄去!這是我,林漢,作爲一個炎黃子孫後代的承諾!”
待林漢再次轉過身,回望身後的學生時,他的形象又一次地變化。
這一回,他身纏大蛇,足踏龍龜,外觀形象,和上課時擺放在艙室裡的玄武大帝像是一模一樣。
王玥顫抖地問道:“先生,你你.......”
林漢擺出十足神明的派頭,大刺刺地道:
“這纔是我的真面目,我的真身乃北極真君,玄武大帝!”
話畢,他身前跪倒了一片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