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吸，轉身走出房間，來到外面的花園。
今夜的星空格外燦爛，夜色醉人，溫暖的燈光和淨房窗戶那邊傳來的咯咯笑聲，令他漸漸安寧下來。
他突然想起諦言法師說過的話。
在他小時候還是太子的時候，他曾問過諦言法師一個很傻的問題，身爲君主，要如何治理天下？
諦言法師回答：“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歿身不殆。”
“我不明白。”小李元睿一臉迷茫之色。
諦言法師說：“天道從來遵循自然，不偏不倚，是爲正理，乃長治久安之道。”
……
想到此，李元睿轉身，回到了勤政殿。
第二天，一上朝，皇上就直接公佈了一道聖旨。
皇帝決定，將後宮改爲官員制，設六局二十四司，宮女、太監都設官職，從五品至九品……
這道聖旨一下，立刻有很多人跪殿勸諫。
“皇上，女子爲官，亂了男尊女卑的禮儀，與女四書相悖……”
“皇上，後宮如此，民間必然起而效之，長此以往，國家必亂呀！”
……
李元睿好歹欣慰了一下，原來，他的臣子們都不蠢，還都挺有遠見之明。
他別的什麼都沒說，只淡淡地問了一句：“怎麼？朕的聖旨不管用了？朕的後宮，你說了算？”
於是，沒有人敢再在朝上說了。
但在朝下，竊竊私語的人更多了。
“那女官制是皇后提出來的，皇后沿用周朝女官制，其野心昭然可見，皇上寵愛皇后，竟然連這種提議都答應了！”
“你沒看到那些所謂的後宮女官，俸祿比朝廷官員還豐厚，皇后還給她們提供經費，讓她們經常出去遊歷各地，增長見識，身爲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就好了嘛！還長什麼見識？這是安的什麼心？”
“聽說皇后還把她最信任的宮女，嫁給龍大將軍爲平妻，文有蕭家作靠山，武有龍時久，長此以往，這個國家，就該是皇后的了……”
“紅顏禍水啊！”
……
李元睿的眼睛和耳朵已經遍佈全朝，這些話，經心腹的轉告，都落入了李元睿的耳中。
他不能不感到諷刺。
聖旨是他下的，他們針對的，全是魚兒。
也難怪，古代那些亡國之君背後，總有一位紅顏禍水……
“皇上，您就算有心進行改制，也可以等到安陽這股風過了再說，如今滿天下仕子都在爲裴英抱不平，您在這當口頒下女官制的聖旨，相當於滾油滴水，正好與民情向悖啊！”李元恆跟李元睿說話的時候，從來都不拐彎抹角。
李元睿神色堅決地說：“朕若不下這道旨，就該下那道剝奪女子財權的旨了！朕……必須要表明態度。”
李元恆皺眉不語，事實的確如此。
修改律法的呼聲越來越高，皇上若繼續沉默，早晚發展到不改不行的程度。
在事情尚未發酵到全國的時候，直接頒下一道與修改律法截然相反的聖旨表明聖上的立場，等於是當機立斷，強勢壓制那股蠢蠢欲動的進一步壓迫女子的風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