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徑直走向兒童病房,大步跨了進來,繞着保溫箱走了一週。將手機舉到了透明玻璃前,小傢伙已經甦醒,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轉着。似乎注視到了莫凡手機的光亮,追逐了過來。
莫凡一笑,衝科林指了指保溫箱旁,問:“能不能在這邊上加一張單人病牀,我困了!”
科林石化的身子,像是被先生的笑容及調侃的語言擊中,稀里嘩啦地碎了一地!可莫凡並不是在開玩笑,見科林已呈呆狀,他又將視線轉向了另幾個醫護人員。
會意後,幾個人還真是擡來了一個單人病牀。
莫凡合衣躺在了上去,看着小傢伙又是昏昏欲睡的小樣子。他滋紅的雙眼,眼皮有些擡不起來,不一會兒就跟孩子一起,沉沉地睡去。還有她,她定格在手機屏幕上,跟他們一起睡着
半月,時間過得不快不慢,經過頂級人員的護理,小傢伙恢復地十分迅速。莫凡並沒有對嚴雨夕做太多疏導工作,事已至此,莫凡保留着她莫家媳婦的身份,及孩子母親的身份,似乎對她是莫大的肯定了。
一家三口,截取了一張十分低調溫馨的合照,出現在T市各大報紙,及新聞要事上。換界最佳推選人莫凡,喜得千金,送上祝賀!
相較於肖元信獨子肖一鳴如此糟糕的親子風波,肖家被無辜的百姓無辜地罵着。說肖一鳴的良心被狗吃了,妻子大着肚子冒死下湖救他,就算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此等女子也是難得。竟然還能質疑已經早產夭折的孩子,化驗結果是然子虛烏有,證明肖家如此小人、如此狼心狗肺!
罵聲此起彼伏着,肖家一片陰鬱,肖一鳴更是壓抑不已。
無奈下,只住了半月院的朱莉被迫接回了肖家修養。可不知是朱莉的身體太過於虛弱,還是她有選擇性的昏迷,當她得知自己的孩子夭折時,便就這樣昏昏沉沉着。
朱莉回到肖家,並沒有再居住於一樓,肖元信將二樓最爲舒適的房間留給了朱莉,並命令肖一鳴一定要寸步不離的守護着,另又加了兩名保鏢在門口。對外宣稱,怕兒媳婦想不開,做傻事。
這樣一來,李牧陽取不得朱莉半點信息,連肖智也被送到了寄宿學校!
“Julie,你別睡了,起來吃點東西,好嗎?!”肖一鳴是甘願守在朱莉身邊的,他現在只要能看到她的臉,焦躁的心纔會微微緩解一點。
朱莉聽得到是肖一鳴在叫她,肚子上的傷口已經癒合,她卻一點也不想起來動一下。她總覺得肚子裡的小傢伙還在裡面,她不敢亂動,一動她就會感受不清晰。
閉着眼睛,她的手腹到了已經平坦的小腹上,摸到了一個傷疤。全身打了一個冷戰,在那個傷疤裡,她意識到孩子已經被迫取出,而且永遠離她而去了。
她討厭哭泣,討厭死亡,尤其他們連孩子最後一面都沒有給予給她。讓她的心倏地變得千瘡百孔,血都被炸幹了,他們又把外婆藏了起來。
她現在不用再曬太陽,因爲屋子裡竟然連窗戶也沒有,她在坐牢!
睜開眼睛,朱莉覺得一陳天旋地轉,定了定神,看着肖一鳴正是舉着一碗粥,坐到了她的牀
前。她不喜歡肖一鳴,甚至厭惡。她一直有一種從容的能力,她能跟厭惡的人相處,就像當初跟表哥朱小武相處一樣。她的相處方式,就是冷漠。
可是現在,她真的沒有辦法,她覺得她要瘋了,她想孩子、想外婆,要瘋了!
“你看到他了?”朱莉問,眼底泛着紅光。
肖一鳴一怔,不知道她在問誰,當看到她的手撫着腹部,眼底閃現着疼痛,便知她是在問孩子。
肖一鳴的眼底也是一縮,他也心痛,老天對他的懲罰真是徹徹底底!點了點頭,肖一鳴從碗裡盛出一勺營養粥,遞到了朱莉的嘴邊。
朱莉的眼睛睜地澄瑩,看着肖一鳴,又問:“他長得漂亮嗎?”
肖一鳴手裡的勺子猛得一抖,差點將粥灑了出來,咬了咬牙,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揚了揚嘴角,他笑着哄她:“先吃一口!”
朱莉微微地開啓嘴脣,乖乖地吃了一口粥。終於覺着餓,她便乖乖地一口又一口地吃下了肖一鳴餵食的營養粥。
吃飽了,朱莉見肖一鳴準備出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又問了一遍:
“他漂亮嗎?!”
肖一鳴有些壓抑地嘆出一息,把空碗放到桌頭櫃前,又坐回到牀邊。拿出軟枕頭讓朱莉舒適地依靠,反手握住了她抓住他衣袖的手。
她的手很柔軟,總算回到了一個屬於活氣的溫度。柔軟的手在這個縫隙裡顯得有些僵硬,她想抽手而出,發現是徒勞。肖一鳴只是這樣握着她的手,有些疼惜地看着她。
朱莉的眼睛真是過分的漂亮,只是因爲這次的早產,讓她本是豐滿的小臉瞬間消瘦下來,比懷孕前還要清瘦。眼睛也凹陷了下去,可她那靜靜地想讓人深探的眸子,還存着沒有退卻的光澤。
“是漂亮的!”肖一鳴說,聲音裡溢出一絲顫抖。他只能回答這一句,他受不了她問得太過細緻。幸好,朱莉聽到這四個字後,便又恢復了安靜。
屋中因沒有窗戶,非常晦暗,只有一處顯出明亮的,那便是朱莉兩隻閃閃澄瑩的眼睛。肖一鳴特別喜歡這麼看着她的眼睛,雖然她很少說話,可那眼睛像一湖靜水,閃動着漣漪,十分地漂亮。
朱莉淡淡地喘息着,眼底的淚水有些剋制不住。是漂亮的?那就是漂亮的!她可以努力地去相像這個漂亮的小傢伙,一個可愛的小影像在她的佈滿淚水的眼睛裡,慢慢放大,像是跳到了她的懷裡,索求着母愛。
擡起眼睛,朱莉將淚水逼了回去,慢慢地打量着這個遮蔽的房間。忽然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胸口壓得生疼生疼,是她怎麼也忍受不住的一種壓抑,她對肖一鳴提了一個要求:
“我想出去曬曬太陽!”她肯走出去,這讓肖一鳴很是驚喜。這半個月來,朱莉一直像失了魂魄一般,讓他很擔心。
“好,我陪着你!”說着,肖一鳴起身將朱莉扶起,幫她披上了薄披風,便向屋外走去。
門口的兩個保鏢短暫一怔,相互看了一眼,立即做出阻止狀。其中一個保鏢向肖一鳴使了一個眼色,恭敬道:
“少爺,少奶奶的身體不適合出門。”
肖一鳴的瞳孔一縮,心底的那股怒火一下子竄了出來。他現在最痛恨的就是自己的父親肖元信,且不說他揹着他和母親弄了個私生子出來,竟是一路導演着他跟朱莉的婚姻。
要不是父親非要他帶着朱莉去山上試探陸紫晴,朱莉不會因爲跳湖救他而傷了元氣;要不是父親非要讓他做什麼荒唐的親子鑑定,他現在不會變成整個T市的跳樑小醜!
如今,父親有了聰明可愛私生子,孫子死了不傷心,大兒子成小丑了無所謂,成天就把着兒媳婦朱莉不放鬆,竟是連門也不讓出了?!
“滾開--”肖一鳴怒吼一聲,緊緊地將朱莉扶在懷裡,伸出一隻腳狠狠地踢向出聲的那個保鏢。
因爲房間正好對着樓梯,那保鏢就那麼‘咕咚咕咚’地滾了下去。另一名保鏢一驚,連忙向下跑去。
肖一鳴看也不看他們,扶着朱莉慢慢地向下走着。
朱莉的眉頭微微地鎖起,還能想起在醫院時外婆有過去探望過她。孩子已失,她現在這種情形是被肖家關了起來,肖元信到底要幹什麼?!
她覺得她一刻也沒辦法在這個大宅子裡生活,雖然這裡有她跟寶寶的一切回憶,可壓抑的感覺讓她無法呼吸,她真想就那麼跟寶寶一起沉睡下去,一起上天堂。
想至此,朱莉的眼底又是有些泛紅,在肖一鳴的攙扶下,走在盛夏的院落中。院中的柳樹十分地茂盛,垂下條條枝葉,在風中搖椅出生活的活力。
可是朱莉的心再也沒辦法平靜,她看不到一點生的跡象,看不到一點生的希望。孩子已逝,她也已逝!
走進花園中,朵朵粉粉紅紅的顏色,十分漂亮,在她的眼中全是黑黑白白的模樣,通過宅子的落地窗,她看到了自己原先的房間。
那把竹椅還在陽臺上,宛然她看到當初的自己,靜靜地坐在那,露出雪白的肚皮,咿呀低喃地跟肚子裡的寶寶說着話,唱着歌,講着小故事。
不自覺,兩行清淚已經從她的眼眶涌出,嘴角不住的顫抖着。盛的夏,她冷得瑟瑟發抖。微風飛起,撫着她的臉,吹起她的長髮,似乎真像一下子能把憔悴的她吹上天堂一般
這樣一張照片,第一時間出現在莫凡的手機屏幕上。
莫凡的眉頭也淡淡地蹙起,他想像過朱莉的樣子,他知道她會憔悴,會無望,會難過得哭泣。現在這般模樣,其實已經充分呈現了她過分的堅強。她竟然還是那麼無聲無息地承擔着,讓人覺得揪心。她並不是在表現她的悲傷,她也不是在隱藏,她只是實在受不住了
滑動着手機屏幕,一邊撫動着,一邊思考着什麼,兩道濃郁的眉毛糾結於一處。不知過了多久,他回覆了一條信息給李牧陽:
‘做好準備!’消息剛剛發送出去,尹諾便一腳踢開了他的客房門。
‘砰--’地一聲,那傢伙竟然沒洗臉,沒整體衣衫,就那麼髒兮兮地站到了他的門口。兩隻眼睛滋得通紅,一臉憤怒!
莫凡好整以暇地看着尹諾那早已失了風流公子的落魄樣,可謂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是想當英雄,反倒成了人見人誅的惡人。莫凡笑,淡淡調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