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大門的華文殿,桌案拉開,酒香四溢,總是顯出幾分詭異。
雲化騰沒有了會談一開始的凝重,舉杯邀飲,狀極豪邁。他完成了一個自己都沒有想象到的大計劃!
柳中元臉上總是帶着淡淡的笑意,席間,卻特意走進林若塵,低聲道:“山兄,想不到你有如此大的魄力,如果有什麼需要,儘可往雅韻居帶個話!我士林黨人,是你的朋友。”
林若塵舉杯,輕輕地碰了一下,點頭道:“多謝,改日定去拜訪柳先生。”
瘋王一脈的人,以元傑爲首,卻沒有任何的舉動,只是靜靜地飲酒,絕沒有起身串場的打算。
今天,北都豪族和士林黨達成了協議,雖然只是一筆交易,可這對瘋王一脈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
瘋王一脈一向是監管華天國,“幻影”一出,所有的官吏,都戰戰兢兢。
這是對強者的尊重,更是對強權的恐懼!
權力,永遠都是實力的附屬產物。監管天下管理的權力,沒有人賦予瘋王一脈,這項令北都豪族咬牙切齒的權力,是瘋王風羽金丹大成,無敵於天下的實力換來的!
可如今,五百名假丹境高手,足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這種實力的差距。
這就是雖然那種單子上的資源,足以讓見多識廣的雲化騰腦袋發麻,可他依然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頭應諾!
自由,是無價之寶。尤其對這些大權在握,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而言。
他們要求的,早已不是錦衣玉食,而是無拘無束,任由他們馳騁的天下!
元傑穩重,依然沉穩如山,可嗜殺的杜榮,眼睛中已經閃爍起令人驚懼的寒光。
每當雲化騰有意無意地掃過瘋王一脈所在的位置,心中就不由的想笑出聲來。
北都豪族,這幾十年來,簡直就是生活在瘋王一脈的陰影之下,那柄高高懸起的利劍,彷彿隨時都會斬下他們的頭顱!
這在華天國四百多年的歷史上,簡直是對他們綠林黨人的羞辱!
好了,從今天起,一個月的時間而已,北都豪族將永遠擺脫了這種窘迫的情境。
酒宴並不熱鬧,只有雲化騰在中間勉強撐起些氣氛。
他可不想結束,這或許是他生命中,最會輝煌的時刻,他享受其中。
可就是這樣的場所,偏偏有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這不是北都赫赫有名的假丹武師,臧雙嗎?怎麼,現在改換了門廳,連坐下喝一杯水酒的資格都沒有了?”
程陸手中端着酒杯,繞到林若塵這一席,話語之間,嘲諷之意毫不遮攔。
臧雙規規矩矩地站在林若塵的身後,並不和他爭辯。
他自認拜入師門,林若塵傳給他的大道,並沒有屈辱了他。師徒之禮不可廢,縱然他的年紀看起來有些尷尬,可他的心中並無芥蒂。
達者爲師,他再看程陸這樣的假丹武師,那種優越感讓他不屑與他們爭鬥,更何況,現在局面複雜,他還是不要給林若塵惹麻煩的好。
可他能夠忍住,旁邊和他並肩而站的倉泰,卻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他知道,師父已經將臧雙收成了真正的弟子,再說,當日若不是臧雙拼命護持,恐怕他和奎英已經死在那場襲殺之中。這口氣,他可忍不得!
“他站的位置,可並不是誰都能站的。恐怕就是你跪在我師父的面前,也未必能求到這個位置!你想來秀你的優越感,恐怕是找錯了對象。”
倉泰聲音清亮,還有着少年變聲期特有的尖銳。
倉泰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這一句話,幾乎將大廳裡所有人的目光引了過來。
“師兄不必和他爭執,這裡不是我們開口的地方。”
臧雙連忙拉住倉泰的衣角,低聲道。
在他看來,他入門在後,叫倉泰一聲師兄,沒有任何不妥之處。這裡暗流涌動,這點所謂的羞辱,還值不當的給林若塵招惹麻煩。
臧雙在北都謹小慎微地活了這麼多年,還真沒有把些許譏諷,放在眼裡。
“呵呵呵!臧雙,一個暗勁境界的毛孩子,這師兄兩個字,你還真叫得出口?莫非,你還真以爲成了瘋王前輩的徒孫輩,便能在武術界呼風喚雨?”
程陸幾乎笑彎了腰,只是伏身時,眼角卻流露出一絲狠厲的神色。
雲化騰和士林黨人達成了協議,一個月後,便有五百假丹境的高手,在北都豪族的一方,嶄露頭角。雖然還不至於動搖他程陸的位置,可畢竟是一種衝擊。
他並不想這麼快,就在這個圈子裡,失去自己的存在感。
程陸在趙家的地位超然,和一般的假丹武師不同,也只有他有這個膽子,敢在雲化騰主持的酒宴上,未經授意,主動來挑釁一方勢力。
這是對林若塵一方的輕視,也未嘗不是像雲化騰表達自己的不滿。
什麼意思?新人還沒有到位,就已經不把老一輩的武師放在心上了?
他就是要藉着和這臧雙的衝突,讓林若塵在這酒宴之上大鬧,讓雲化騰知道,如今的北都豪族,還是要依靠他們現有的老人!
雲化騰正和柳中元虛情談笑,轉臉時明顯的神色不愉。
這麼好的一個慶功宴,怎麼就偏偏要鬧些幺蛾子出來,讓他難堪?
可剛剛要前去呵斥程陸,雲化騰突然明白過來。可能是自己太過喜形於色了,讓程陸這一幫人有些吃味。
斜眼掃去,就連皇甫奇也是將目光鎖定程陸的位置,嘴角微挑,卻根本沒有上前勸阻的意思。
雲化騰收回自己已經邁出的腳步,裝作沒有看見一般,回身,繼續和柳中元閒侃。
既然是北都老一輩的假丹武師想要掃山塵的威風,自己還真的就不好插手。由得他們去吧,至於誰吃虧,他雲化騰也不以爲意。
程陸如何說他,臧雙都不在意,可這話裡將倉泰也繞了進去,隱隱有影射林若塵的意思,就不能不開口了。
“我入師門修**道,在倉泰師兄之後,禮不可廢。這沒有什麼可笑的。程陸,這是你們北都豪族的慶功宴,你來挑釁,恐怕與理不合。請回吧!”
臧雙目光如電,盯住了程陸,聲音淡淡的,卻有種不可爭辯的嚴肅。這是他初入魂道,天人之間自然反應的結果。
“修**道?什麼大道?使出了給我看看。我是擔心你被人花言巧語所騙,丟了我北都假丹境武者的臉面!”
程陸不屑地冷笑。山塵能和皇甫奇硬抗,在他看來,恐怕實力不遜於他,可這臧雙的實力,委實還不被他放在心上。既然是特意來找岔子的,怎麼能就此輕易退回?
“臧雙,這樣的小人,出手打他的臉就是。何必顧忌良多?莫不成,趙家一個看門護院的人,也還要師父出手?”
林若塵頭也沒有轉回,輕輕地哂笑一聲,笑道。
“是,師父。”臧雙沉聲應諾,擡頭道:“程陸,退回去,或者,就在這酒宴之上,見個高下!”
“見個高下?就憑你?來來來,讓我看看,你跟着這個小子,到底學了什麼東西!”
程陸啪地將手中的酒杯摔在一邊,提手一撩自己的衣襟,後退兩步,拉開了架勢。
能夠在這裡,將臧雙打倒在地,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元傑微微皺眉,他不知道,林若塵爲什麼讓臧雙就這樣出面。
若是林若塵自己出手,對付這程陸,應該有幾分把握,可臧雙纔跟了他多長時間?如果真的在大庭廣衆之下,被程陸打倒在地,豈不是丟了顏面?
到了這個地步,雲化騰再裝看不到,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只是一邊走來,口中勸解的話,怎麼聽都顯得那麼沒有誠意。
“兩位,都是我北都的豪傑之輩,何必爲了口舌之爭,傷了感情?雖說比武競技也算我輩武人的本分,可這裡畢竟是慶功酒宴,多有不便。暫且記下,改日切磋如何?”
“雲家主放心,略施懲戒,斷然不會鬧出什麼大動靜的。”程陸拱手笑道。
臧雙在他眼裡,不過是假丹境中墊底的存在,自己三重浪的化勁衝擊,只怕一拳就能結束戰鬥。
這個場所,當然不能出了人命官司,他也只是想掃落山塵的氣焰而已。
可這句話中,對臧雙的輕視之意,卻毫無遮掩。
“臧雙,你道心初立,正是斬殺強敵,突破瓶頸的最好時機!持我的刀去,斷他一臂!”林若塵並未起身,可聲音冰冷,殺意盎然。
身後的倉泰按繃簧,嘡啷一聲亮出斬龍寶刀,遞到臧雙的手中,低聲道:“殺了他!自然有師父給你做主!”
臧雙深吸了一口氣,他心裡清楚,爲什麼林若塵要逼他出手。他雖然體悟到了魂道,可長久以來謹小慎微的性格,依然根深蒂固地影響到他。可林若塵的武道,是無畏無懼,勇往直前!
非斬殺強敵,難圓心境!
“殺!”
暴喝一聲,臧雙幾乎要將胸中,幾十年鬱郁不得志的煩悶,盡數驅散。趟步上前,沒有什麼精巧的招法,就是一記力劈華山,長刀高舉過頂,一斬而下!
師父要看的,不是他對一拳七勁的理解,不是對天人一體秘法的感悟,而是他臧雙,有沒有一顆強者之心!
我臧雙憑自己單打獨鬥,也曾在北都闖出名號,如今,有師門撐腰,傳承功法,一個小小的程陸,都不敢斬殺,還跟着師父修的什麼道?
殺!
(先暫時恢復一更,欠的月底前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