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這兩天,林若塵再將自己感悟的化勁之道,詳細地捋了一遍,懷着忐忑的心情,朝臥龍山王城出發了。
林若塵如今的身份,只要行走在臥龍山的地界,就不可能逃過裴度的眼睛。
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掩飾行蹤。
臥龍山王城,林若塵擡眼看看那雄渾的城樓,心中感慨萬千。
上一次來,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情。那一次,闖五重命關,卻連裴度的大殿,都沒有踏進,旋即逃出王城。
若不是裴青竹接應,恐怕他就會隕落在這裡。
對拳皇一脈,林若塵沒有絲毫的好感,但他今天,卻不得不來。
“師父,我的傷勢無礙的,何必來這裡受辱?”倉泰在林若塵身後,小聲的嘟囔。
他知道自己的傷勢,可他就是不願意,看着師父,爲他受辱。他也知道,雖然師父實力強悍,可要是和拳皇裴度相比,顯然還差了一個層次。
就憑林若塵在盛京城,在古武世界,對臥龍山的所作所爲,拳皇一脈借這個機會,不可能不找回面子!
“無妨。只要自己行的端、走的正,誰能辱我?師父只是來找他做一場交易,談不上請求,自然也沒有什麼受辱之說。”
林若塵知道這一關不好過,卻不想在倉泰面前,表現出來。
爲了這一劑良藥,即便是言語如刀,即便是唾面之辱,他林若塵也受得下。因爲他早就說過,活着,纔是最難的事情!
城門處,站着的,是當日的老熟人,裴昆。
上一次,五重命關,也是裴昆負責,不過因爲第二關時,林若塵陣斬了神鶴門門主樂松仁,裴昆受到牽連。如果不是牟商出手相助,他恐怕已經在臥龍山沒有立錐之地了!
從心裡來講,裴昆痛恨林若塵,可他城府極深,知道進退。
林若塵現在的威勢,在古武世界,化勁之境無人堪比,就算是曾經的第一人天魂,也隱隱弱了一些名頭。不爲其他,就因爲他三合斬殺風武都第二人,柳榮赫!
封鹿山回來之後的第一天,便閉了死關,如無突破,誓不出山!
今天雖然不知道林若塵的來意,可裴昆還是決定,小心招待爲妙。
“王族林將軍前來臥龍山,拳皇大人遣末將,再次恭候多時了。林將軍,請!”
裴昆遠遠地看到林若塵走來,便拱手大笑,態度和煦。他直接稱呼王族林將軍,既顯得莊重,又不落臥龍山的身份。
前倨後恭,卻是看在王族的面子上,這便讓人挑不出理去。
林若塵此來,算是有求於裴度,自然也不會舊事重提。雙方客客氣氣,到讓身後的倉泰有些瞠目結舌。
他從小在山村長大,經歷的世事不多,總覺得愛便是愛,恨便是恨,這種虛與委蛇的客套,讓他很是不習慣。
一路前行,臥龍山王城的規模和雄壯,尤勝八卦城,漸漸吸引住了倉泰的注意力。
林若塵和裴昆一路有說有笑,看上去好似多年的老友一般。
皇宮大院開正門,儀仗分明,給足了林若塵的面子。
細細一想,林若塵也就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一來,林若塵如今在王族的身份超然,而臥龍山至少在表面上,還接受王族的統帥,自然要做足功夫。
更重要的,恐怕是裴度要依次表示對林若塵的感謝。
裴青竹三十年未曾回過臥龍山,也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父親。這便是裴度心中,永遠的痛。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林若塵,恐怕他上次和女兒的一面之緣,還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成行。
自從聽說裴青竹擔任王族鳳舞衛的首領之後,裴度對臥龍山的經營方略,就已經做出了改變。要不然,十番戰上,封鹿山不可能甘願做一名看客!
林若塵昂首直進,第一次踏入了拳皇這皇宮的大殿。
各自問禮,林若塵並沒有絲毫的倨傲。
相較與風白翎、雲成樹這樣的人,裴度雖然野望頗大,堪稱梟雄之資,可行事卻至少還有幾分底限。他能高舉烈拳軍的大旗,一直讓牟商在臥龍山擔任重職,寵愛有加。至少說明,在他心中,至少沒有完全泯滅兄弟情義。
自古皇家最無情,裴度能夠做到現在的地步,已經算是這些梟雄中,感念情義的一部分人了。
兩側都是臥龍山重要的管理成員,除過封鹿山閉關,其他的人,一個不落。
搬來座位,林若塵坦然入座,倉泰卻不肯入座,筆直地站在師父的身後。
他雖然是小山村中長大,卻不是野孩子。公孫若離對他的教育,從來沒有在這些基礎的做人禮儀上,稍有放鬆。
這樣正式的場合,他立身在後,纔是臉面。
“林將軍,此來臥龍山,不知可有公事?我臥龍山聽王上之調,鎮守西域,若有差遣,自然是盡心盡力。”
這種場合,牟商作爲第二號人物,主動開口,也是正理。
林若塵拱手笑道:“公事卻無,林某路過此地,卻是私事。有些小玩意,想進獻給拳皇大人,只是不知道,敢不敢興趣?”
“哦?”裴度仔細盤算過林若塵的來意,卻猜不透,如今聽林若塵這話,顯然是想來做一樁交易的,不由心中一動。
即便林若塵如今的地位不同,可裴度想不到,他到底能有什麼,可以和自己交易的。
“林小友的東西,想必不是凡物,讓老夫開開眼界可好?”
裴度微笑着開口。到了他如今的地步,其實什麼私人的仇怨,已經算不得什麼。別說林若塵只是斬殺了他一個不成器的養子,就算是親兒子,如果和他稱霸天下的大局相比,也未必不能放下。
林若塵自懷中取出一方折成小豆腐塊的信箋,託在手中。
牟商上前,接過信箋,遞給裴度。
在他心中,林若塵這封信,恐怕是王族或是盛京城的俞雙龍,對大局的規劃。
也只有這些東西,才配得上和裴度來做一樁交易。
裴度將信箋託在手中,打開來,細細地觀看。
只是兩三個呼吸的時間,裴度本來微笑的面容,漸漸凝重下來,雙眼之中,漸漸有精光閃爍。
足足過了有一柱香的時間,裴度彷彿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在觀看,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將這信箋重新疊得整整齊齊,合在手中,沉聲道:“林小友此來,即是私事,在這大殿之上商談,卻有些見外了。”
“後廳置酒,我和林小友慢慢商談就是。”
牟商心中一驚。裴度這樣的舉動,已經是非常明顯的信號。這件事非常重要,不適合有太多的人知道。
他跟了裴度幾十年,自然知道他的想法,起身笑道:“我皇明鑑。林先生既然來到我臥龍山,我皇私藏的雲嶺佳釀,卻不能不嘗。若無公事,我就先讓諸位將軍們退下了。”
“有擾諸位將軍了。”林若塵起身朝兩側拱手。
直到這個時候,林若塵心中的一塊大石,纔算落地。
信中只有他化勁感悟中的“震”字訣,算是一個問路石。既然裴度感興趣,他就有信心達成目的。
皇宮後院,花園之中,楓葉正紅,尚有溪水繞行,一座石亭,居於山坡之上,頗有鬧市聽幽的雅意。
石桌石凳,酒香四溢,八個小碟,陳列有方。
林若塵、裴度對面而坐,牟商打橫作陪,倉泰依然站在林若塵身後。
布酒三巡,裴度將那封折成方塊的信箋,遞給林若塵,笑道:“林小友,不知可有何難處?”
此處沒有外人,裴度也不想再兜圈子,直接開口問道。
林若塵嘆了口氣,鄭重道:“我師徒二人在行走途中,被風武都的賊人,連番襲殺。小徒不慎,受了些內傷。林某束手無策,特來向拳皇大人求援。”
裴度其實早已看出倉泰的傷勢,卻沒有想到,林若塵拿出一部在他看來珍貴無比的拳經,竟然只是爲了換取靈藥。
沉吟片刻,裴度道:“臟腑受損,我臥龍山藏有一枚定風丹,送給小友無妨。這等傷勢,算不得什麼,三日之內便可痊癒,更有強身健魂之效。只是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拳皇大人儘可明言。”
“拳法精妙,盡得化勁精髓。若是完整的一部,即便是老夫如今的境界,也有裨益。卻不知這樣的拳經,林小友從何而得?”
牟商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他什麼都想到了,卻沒有想到,林若塵拿來做交易的,竟然是一部拳經!
到了裴度這樣的境界,普通的拳經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隨手寫下一部,都堪稱這世上的精品。能配得上裴度口中“精妙”二字的,必是上古遺篇!
“拳法共有七篇,基本完整,是林某偶有感悟所得。蒙拳皇大人看重,請大人指點。”林若塵微微一笑,伸手在懷中一探,這一次,卻是一個薄薄的小冊子,封面之上,手寫着“化拳七勁”四個大字。
牟商在一邊,卻是不信這些鬼話。偶有感悟所得?騙鬼去吧!
裴度雙眼中精光一閃而過,這林若塵的話,虛虛實實,不可輕信。可要說只是傳承的古籍,就憑林若塵能夠知道其中的價值,敢來和自己交易,如果在這拳經之上沒有修習過,他打死都不會相信。
不過他要是到了這個境界,那當日和封鹿山的一戰,就絕對不是那個結局。
聯想到近日他三合打死柳榮赫的戰績,這其中就頗多耐人尋味之處!
(這周每天只有一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