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發現敵人。但有敵人行動的蹤跡，大概是兩天前，敵方配有火器。從留下的腳印和踩踏的範圍看，至少有五人以上。”
山鷹聲音低沉、急促，還有吞嚥食物的聲音。
賀南山很敬佩，大家的行軍速度很快，他僅僅是勉強跟上。可山鷹居然能偵查到這麼多的信息，怪不得鄭強軍根本就沒有把特種大隊放在眼裡。
“這條道沒有良好的火力覆蓋支點，不是他們進出山的道路。從遠程視野判斷，敵人的基地，很可能在7號或者9號區域。”
聾子說出了自己的判斷。遠程支援，可不僅僅是負責大家的安全，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就是利用自己超遠的視角，判斷敵軍駐地。
武信相信聾子的判斷。一個狙擊手，從基地防禦的方向判斷，一般都是準確的。
“好，突襲區域暫定7號和9號區域。談談自己的想法。”
武信開始徵詢大家的意見。這就是最後一次作戰會議了，一旦確定目標，就會開始執行突襲方案，也基本上不會再聯絡了。
“等等。路過小清河時，有血腥氣，時間不會超過48個小時。按照風向，應該是9號區域。我覺得9號區域的可能性大。”
黑暗中，林若塵的聲音很冷靜，卻隱隱有一絲殺意。
武信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林若塵在行軍途中，還能夠敏銳地撲捉到重要的信息。
這個信息很重要，如果林若塵判斷的準確，那裡很可能就是最終的目標。
“按我們的行軍路線，7號區域在9號區域的前面。最終作戰計劃。繞過7號區域，凌晨五點十分，對9號區域發起突襲。
毒牙、燈籠和小狗三人，負責阻截七號區域可能出現的敵方援軍。蜂鳥和聾子自行尋找地點遠程火力覆蓋。我、山豬、土狼三人，負責第一批突襲。黑豹、林教官、賀教官第二批突襲。山鷹和猴子接應。”
武信迅速就確定了最終作戰計劃。這個時候，不需要討論，要的就是指揮者的準確判斷和果敢。
“猴子去傳達作戰計劃，山鷹和小狗兩個小時後輪值。我最後說一句。我死之後，指揮的權限交給山鷹，山鷹死後交給燈籠，然後是林教官。最後是猴子。現在，開始休息。”
沒有人反對，沒有人說話，除過猴子快速朝山洞外走去，其他人趕緊找地方休息。
賀南山仰面躺在一堆枯草上，他有些睡不着覺。
他不覺得自己沒有獲得任何指揮權限，有什麼不對的。在這裡，他纔是最弱的一個。他只是有些感慨，已經三十二歲了，可和這羣精銳戰士想比，還好像一個新兵蛋子。十八歲的林若塵，比他看起來有用的太多。
如果有命從這裡回去，將會是一個嶄新的賀南山！賀南山暗暗咬牙，閉上了眼睛。至少，他要保證，如果有機會衝進戰場，他會是最好的戰鬥狀態。
全隊開始行動時，已經是夜裡十點十分。深山中沒有月光，顯得極爲的黑暗。
冷厲的風聲中，偶爾間或幾聲野狼的嚎叫。
武信的分組非常科學，除過兩名孤獨的狙擊手，基本上都是相互配合的陣型。
毒牙、燈籠和小狗走在了最前面，然後是武信的小隊，然後是林若塵的小隊，最後是山鷹兩人。
繞過7號區域時，費了很長的時間。因爲那裡，確實是其中一個基地。至少已經發現六七個人，在那片區域值守。
既然已經下達了作戰計劃，就沒有人再考慮，馬兆先會不會在這個基地。
這場突襲，本身就是一場賭博。
隨着往前的突進，血腥氣漸漸加重。即便是賀南山，也已經感受到那種令人胸悶的壓抑感。
一個小山坳中，豎着三所青石房屋，當中的一座，是兩層的小樓。
衆人都靜靜地隱藏在林間。
毒牙的小隊，留在了7號區域。武信的小隊已經向前摸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山鷹和猴子兩人就在一里之外，一旦戰鬥打響，他們會前移500米負責接應。
林若塵將全身附在地面上，雙腿蜷縮起來，蹬住了身後的一塊巨石。
前面是一處斜坡，距離那三棟房子，足有一千米的距離。以他的速度，最多需要兩分鐘的時間！
關鍵時右側的那一處灌木叢，他總是覺得，那裡面，可能埋伏着敵人的槍手。
略轉過身，伸手指了灌木叢一下，做了個小心的動作。黑豹點點頭，只要開始突襲，他會第一時間衝進灌木叢，爲兩位教官的出擊，掃清障礙。
天色進入最黑暗的時間段。黑豹低頭看了一眼手腕，已經將手弩擎在手中，背部微微聳起。左手向後，伸出五指。
還有五分鐘！
賀南山覺得心跳開始加快，血液大量地衝上面部，隱隱覺得發燙。
側身看時，林若塵依然如同石雕一樣，沒有半分的變化，只是他能感覺到，林若塵的身體已經繃緊！
時間開始變得極爲緩慢，彷彿每一秒，都是一天。
石房子背後發出一聲悶哼，然後，三條黑影狸貓一般，從那處斷崖上一躍而下。
悶哼的聲音很小，在寂靜的夜裡，卻顯得極爲的清晰！
五秒之後，三所房間燈光大亮，緊跟着就是一聲清脆的槍響。
右側的灌木叢動了一下。黑豹手中的弩箭密集地射出，縱身衝了進去！
林若塵雙腳猛地一蹬身後的巨石，身體如箭一般射出，然後團身向下翻滾！
賀南山慢了一步，貼着地面竄出時，林若塵已經在三十米開外。
灌木叢中僅僅射出了一槍，子彈打在緩坡上的一個石塊上，撿起火花。然後就是慘叫聲，黑豹的身影從灌木叢中穿出，也往下衝去，只是右腿明顯已經受傷，有些踉蹌！
堪堪滾下山坡，林若塵長身而起，連續幾個縱撲，一腳踢開最左側那間石屋的木門，閃身撲了進去。
血腥氣撲面而來，房間的大廳中，幾張散亂的木桌。桌面上，屍體橫陳，不少已經被開膛剖腹！房間一側是一排醫用冰櫃，不用想，裡面放的，肯定是處理過的人體器官！
林若塵覺得，胸膛中一團火焰炸開，渾身散發出駭人的殺意！
這個該死的馬兆先，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操舊業！
在這種變態的人眼中，人和牲畜並沒有區別，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不過是等他收割的莊稼！這樣的人不死，誰該死？
擡眼四顧，整個大廳空空蕩蕩的，不可能藏有什麼人。只有旁邊的一個小門，裡面的房間中，卻聽不到有任何動靜。
林若塵閃身到小門前，一腳蹬出。
門卻是虛掩着的，一被彈開，藉着林若塵身體往前踉蹌的一瞬間，一道寒光閃過，一把拆骨小刀直刺林若塵的咽喉！
這一刀又快又狠，幾乎在門開的一瞬，就已經點到了林若塵的咽喉之上！
林若塵雙眼微微眯起，左手往前一翻，兩個指頭如同鐵鉗一般，正好扣在這刀柄之上。
右手自胸前掃出，空中五指併攏伸直，剛剛達到對方的下巴時，就順勢往前一刺！
手掌如同一把匕首一般，插進這人的脖頸，一扣一擰，反手摔出！
這人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一下，就被扣住喉頭，擰斷了頸椎。
抖手甩掉手上的鮮血，迅速閃進小屋，見裡面並沒有其他人，林若塵左手反手在背後抽出斬龍長刀，衝出石屋。
賀南山發出了一聲暴喝！
他晚了一步，見林若塵已經一頭扎進左側的石屋，便想衝進中間的小樓查看。可剛剛來到門前，就聽到身後的黑豹，發出極爲痛苦的嘶吼聲。雖然黑豹已經刻意掩飾，可那種身體的痛苦，任誰都難以壓制。
一杆丈二的長矛，被人當作標槍投出！目標是賀南山的後心。
在側後方的黑豹，第一時間發現了長槍。他根本沒有時間出聲提醒，就勢魚躍在空中，爲賀南山擋下了這一槍。
黑豹心裡清楚，突進到這裡，他的價值就已經不大了。作爲隊伍中的爆破專家，在突襲戰中，本身的作用就不大，況且，他右腿已經重傷。
爲更有價值的隊友擋槍，這種事，在這支隊伍中，並不是難以理解的。
長槍貫穿了黑豹的腰腹，將他像一條鹹魚一般，紮在地上。他強壓住那令人絕望的疼痛，射出了手中最後一支弩箭！
弩箭紮在那名上身赤裸的大漢的左膝蓋上，讓他一下子撲倒在地。
然後他聽到了賀南山那一聲幾乎撕裂了聲帶的暴喝！
反身撲到的賀南山，飛腳挑起，大漢一米八多的身體，飛上半空。賀南山雙腳跺地，騰空而起，右手中的厚背砍山刀，重重地劈下。那大漢的身體被攔腰斬爲兩段！
黑豹只看到漫天血雨中，賀南山迎面衝進了三個敵人的圍攻之中，大刀舞動，如同一朵盛開的玫瑰！
然後，他欣慰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賀南山的戰力，讓他震撼。這樣的隊友，值得他用命來守護！
已經來不及有任何的傷感，賀南山甚至已經忘記了自身的安危，他只想牢牢地拖住面前的這個人！
看起來精瘦的身軀，三十七八歲的年紀，寸頭。右側太陽穴上，刺着一個猙獰的骷顱頭，空洞的眼眶中，往下滴着血！
馬兆先！
“頭狼出沒，殺！”
賀南山爆發出了自己最強的戰力，手中的大刀，死死鎖住這個陰森的傢伙，聲音撕裂，只能發出模糊的聲音！
這就是自己的責任，這就是黑豹用他的性命，留下我賀南山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