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選了一家她經常去的高檔西餐廳, 要了包房,她原本是想看蘇默出醜的,沒想到蘇默把刀叉用的格外的優雅。
“來過西餐廳?”
蘇默一臉清冷, 點頭。自從認識韓冬, 他去過很多高檔的地方, 剛開始會拘謹, 現在可以淡定的走進去, 按韓冬的話說,誰也不認識誰,怕個啥。
孟欣放下刀叉, 喝了口紅酒,“那我有話就直說了, 你和我家小冬什麼關係?朋友還是……戀人?”
蘇默一震, 心裡浮上惶恐。
孟欣扔過去紙筆, 態度極爲不客氣,“算了, 我不繞圈子了,我已經知道了你和他什麼關係,你也不用瞞我了。知道我爲什麼煩你了吧,就是因爲這個,兩個男的處對象, 你不嫌惡心, 我還嫌惡心。”
一切來的太過突然, 蘇默心臟頓住, 嚇得臉色慘白, 他以爲這個女人頂多是不讓他和韓冬接觸,沒想到她知道了。
他無措的眨着眼睛, 手在桌子底下顫抖,要說什麼呢?哀求她同意?他真的做不出來。
“這麼說吧,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孟欣皺起眉,“孩子,不是我心狠,你想一想這樣做對嗎?我不相信你的父母你能同意。”
蘇默臉色越發蒼白,強忍淡定的拿過紙筆寫,「我的父母會同意。」
孟欣笑了一聲,甚是嘲諷,“同意?同意有個變態的兒子?”
「我不會和韓冬分手,除非是他親自和我說。」寫完,蘇默站起了身。
孟欣看他要走,眼神變得兇狠,“如果我沒記錯,你爸是在西環路的一家廠子做工吧?你的朋友樑秦的工作是韓冬找的,可你不知道,那家廠子的老闆是韓冬爸爸的朋友。再或者說,你哥的大學和你家小賣店,我都可以照顧一下。”
她字字透露着威脅,蘇默聞言轉身看她,臉色變得冷冽,坐下來寫,「你什麼意思?」
“就是你心裡所想的。”孟欣眯了眯眼睛,目光嚴厲,臉上流露出狠絕,“孩子,你最好放聰明一點,你爸爸和你朋友的工作,你哥的前途,包括你家的小賣店,我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毀掉。”
蘇默神經大爲震動,朝孟欣狠狠的瞥去,那神情是他過去從未出現過的,痛苦,憤怒,憎恨,一時間,各種感情從他眼睛裡迸發出來。
“孩子,你就恨我吧。”孟欣嘴角微微上揚,抿了口酒,“你不用想着告訴韓冬,沒有用,你告訴他,只會連他也被趕出家門,他的前途和生活全會毀掉。你不要認爲他有多大能耐,離開家,他什麼都不是。”
蘇默嘴脣抖動,寫,「你究竟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爲了韓冬的未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們以後的事情?韓冬是韓家唯一的兒子,他註定要結婚生子來傳宗接代。現在知道的是我,如果是他爸,韓冬早已經進醫院了,接着就是被押送出國,再然後就是你周圍的人全部遭殃。”
“說句你不愛聽的,你認爲韓冬會喜歡你一輩子嗎?不可能,他愛玩慣了,你只不過是他一時興起的玩伴,你恐怕不知道他在南方的生活有多亂?當然,他肯定不會和你說他處過很多對象,你只是其中一個,他也只是相中你這張臉了。”
蘇默強忍着心裡的痛苦,眼睛已經不知道該往哪看了。太突然了,他不相信韓冬是玩的心思,這女人是故意的。
孟欣看他還不鬆口,繼續說:“還有啊,你覺得以你的條件配得上韓冬嗎?”
這話問到了蘇默心裡,這是他一直自卑的地方,因爲他是啞巴,沒有人會瞧得起他。
“我說話你可能不愛聽,”孟欣認真地看着蘇默,句句扎進了蘇默的心裡,“你是個啞巴,你拿什麼來愛韓冬,這張臉嗎?你有沒有想過你會拖韓冬的後腿,他是要接手公司的,當然會去一些公衆場合,他能帶你嗎?且不說你是男生,就你是啞巴這個事實,會讓所有人都笑話他。”
孟欣見蘇默眼睛紅了,知道他心裡鬆動了,語氣稍微柔和了一些,“孩子,爲了他的前途,也爲了你的家人和朋友,放了他吧,算阿姨求你了。”
蘇默心痛欲絕,紅紅的眼睛朝她看過去,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我不是非要拿你的家人威脅你,我是真的沒有辦法,韓冬他只聽你的,只有你才能讓他徹底放棄。”孟欣說着就掉了眼淚,“你能考慮一下我這個當媽的心情嗎,我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他身上,我不能讓他走錯路。”
「他不會同意分手的。」蘇默冷着臉寫。
“所以我纔來找你,我已經給他安排好了出國,就差他點頭同意了。我希望三月一他能走,只要你答應我,剩下這半個月我不會打擾你們。”
說罷,孟欣狠心一下,“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淚唰唰掉,“算阿姨求你了行嗎?只要你答應我,我保證以後不再找你麻煩。還是說你想要錢,我有,我可以給你。”
她急忙拽過皮包,動作有些慌亂,蘇默這纔看出來她內心的害怕,而不是來之前裝的那副淡定樣。
孟欣掏出一張卡,送到了蘇默面前,跪在地上哭着看他,“阿姨求你了,成全我,成全他,也成全你。”
蘇默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看她這麼高貴的一個人跪在他面前,說實話談不上難受,卻也不好受。
就這麼放棄韓冬嗎?好像別無選擇。這個女人看似在求他,可不會放過他,他能爲韓冬害了所有人嗎?
“孩子,求你了……求你了,我就剩這麼一個兒子了。”孟欣哭的妝都花了,就那麼可憐的望着蘇默。
一時間,屋裡變得靜悄悄的,好像凝固了似的。許久,蘇默顫抖的手拿起了筆。
「我答應。」
蘇默在寫這三個字時心如刀絞,他站起身,連卡都沒瞅一眼,轉身離開了,在離開包房的一瞬間,他終於憋不住掉了眼淚。
包房裡的孟欣癱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天色暗沉,冷風襲人。蘇默精神恍惚的出了西餐廳,走在清冷的大街上,心好像被人撕開了一樣的痛,痛的讓他窒息。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走到了哪,突然有一輛汽車在他身後一個勁按喇叭,他實在懶得去理會,沿着路沒有目的地走,就像他的人生,沒有韓冬,他的未來又變得迷茫。
轎車停在了蘇默身邊,車窗按下,露出了韓冬帥氣的臉,他開心的喊,“小默,小美人。”
蘇默聞聲看到韓冬在衝他笑,那麼的有活力,那麼的有魅力,又那麼的溫柔。他鼻子一酸,眼圈紅了。
韓冬把車停在一邊,高興地下了車,繞到蘇默面前,見他不對勁,急切地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嗯?告訴我。”
受不了他的關懷,蘇默的眼淚“吧嗒”的掉了下來,韓冬徹底慌亂了,用手擦他掉下來的眼淚,可能是心裡太過委屈,蘇默哭的越來越兇,眼睛緊緊望着即將要離開的人。
韓冬還是頭一次見他掉眼淚,心疼壞了,緊緊地抱過他,“有我呢,有我呢……”
他重複着這句話,蘇默痛苦萬分,將整個人都依偎在他懷裡,用盡了嗓子的全部力氣,嘶啞且不清楚的喊了他的名字,“安(韓)、通(冬)。”
這兩個字喊的韓冬心都揪在一起,比拿刀扎他還疼,眼淚差點掉出來。蘇默摟緊他的脖子,十萬個不捨得。
沒有了,你就要沒有了……
爲什麼老天爺要如此對待他,他究竟上輩子做錯了什麼,這輩子要讓他償還,爲什麼在他看到希望的時候又奪走了他的希望,他就不能幸福一回嗎……
蘇默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日落了,環顧四周,是他和韓冬的家。他扭頭,韓冬正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他,目光觸碰,他的心就疼的厲害。
「我怎麼了?」蘇默坐了起來。
韓冬急忙過來了,坐在他身邊,“你暈倒了,我領你去過醫院了,說你受了刺激才暈的。”
蘇默點頭,揉了揉發疼的眼睛。
“說吧,你到底怎麼了?別騙我。”
「我做了個夢,被嚇到了。」他的腦袋很亂,現在還沒想好怎麼說。
“蘇默,你覺得我會信?”韓冬認真地看他。
「真的,我夢到你離開我了,而且很絕情。」蘇默牽強地擠出微笑,「你不要我了,我害怕。」
韓冬皺眉,“我不信,蘇默,我告訴你我一個字都不信!就因爲一個夢,你就受刺激?哭成那個樣?”
「確實是夢,內容等我想好了告訴你。」蘇默見韓冬張嘴要說,擡起下巴用嘴堵住了他的話,手抱緊了他的腰,隨即兩人就糾纏到了一起。
直到韓冬呼吸粗重,蘇默才鬆開他,「你相信我好嗎?等我想好了就告訴你,別問了行嗎?」
“我等着你說。”韓冬說:“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我想吃餡餅,就是經常去的那家餡餅店。」蘇默揚起笑容,露出一排整齊白潔的牙齒。
“好。”韓冬心裡亂糟糟的,總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他害怕地拽住蘇默的胳膊,“小默,你還是我的人對嗎?”
蘇默心咯噔了一下,笑着點頭,「我的心永遠是你的。」
通紅的夕陽鋪在餡餅店裡,照在了蘇默的身上,可能心情不好,他看着太陽覺得今天的日落格外的傷感。
真要放手嗎?如果告訴韓冬這件事,他們私奔了,那他的父母和樑秦恐怕都會不幸。
蘇默擡頭去看韓冬,他咬着餡餅,眼睛凝視着自己。他微微一笑,韓冬也笑了。
好像他真的配不上韓冬,韓冬的未來是發光,他真的在拖後腿,離開他,韓冬的未來一定是不可限量的。
他可以理解那個女人爲韓冬好,但是……他也恨她,不因別的,就因爲她打心眼裡看不起他!
似乎……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韓冬,我們找一個地方旅遊吧,就我們兩個。」
韓冬看着蘇默滿是不捨的眼神突然有點心慌,就找藉口說:“我這兩天有事,不能去。”
「你說過會聽我的話。」
韓冬喉結上下攢動,“好。但是寶貝兒……”
他的話沒說完,蘇默夾起餡餅餵了他一口,然後微笑着比劃,「就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