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睜大了雙眼,雙頰因開心而泛起了紅暈,她瞬間坐不住了,立刻張開雙臂朝他跑去,嘴裡還驚喜的喊着哥哥。
百里無律剛剛下飛機,預訂好的一週的跨國合作計劃硬生生趕在三天內完成了,過程很艱苦,幾乎就是沒日沒夜的不眠不休,以至於一上飛機就累的睡着了。他這麼來去匆忙都是爲了能陪他的女孩吃飯,無奈貼身秘書劉秘被他暫時性的留在了國外,而此刻的公司裡還有些需要他親筆簽名的文件。明明是很讓人兩難的問題,他卻毫不猶豫的先去了公司,拿起桌上的文件塞回了車裡,一邊吩咐司機立刻加速,一邊心不在焉的看着文件裡的內容,本來一個小時的路程,愣是被他縮短了半個鐘頭。
他下了車就看到了餐廳明亮溫暖的燈光,想着他的女孩肯定還在一個人吃着晚餐,於是脫下西裝搭在手臂上快步往二樓走去,還未趕到餐廳,老遠就聽見餐具放下,人起身帶動了凳子的聲響,他定睛一看,桌子上豐盛的菜餚幾乎絲毫未動,狹長的眸子驟然變冷,漫不經心的臉也沉了下來,她怎麼可以不好好吃飯?
可是在看到她向她奔來的那一刻,他還是有些破功了,儘管努力的維持着面無表情的樣子,雙手卻還是出於本能的張開擁住她,習慣性的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的左臂上。
無憂開心極了,哥哥出差前告訴她可能需要一週的時間,剛剛又因爲晚上吃飯前哥哥沒有打來電話而沮喪不已,轉眼間期盼的人已經站到她面前。她心滿意足的擁着他的脖頸,腦袋擱在他的左肩,眉眼控制不住的彎起,沒忍住笑出了聲。
溫溫熱熱的呼吸灑在百里無律的脖間,隔着睡衣感受到了許久不曾觸碰的溫度,他的心像是發了芽,嫩綠嫩綠的枝杈上全是她的小臉,身體在不覺中燥熱起來。他黯了黯眸子又緊了緊雙臂,向前幾步將她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雙臂撐在她兩側,迫使她不得不擡頭看着自己,
“爲什麼沒有好好吃飯?”
聽着他涼薄的質問,看着他眼裡的冰冷,無憂怔了一瞬,倏地紅了眼眶,星星點點的水光在眼尾無助的流淌。
“對不起,”壓抑的音色帶了些哽咽,“哥哥爲什麼沒有給我打電話?”
百里無律也怔了,竟是因爲這個?他眼底的冰雪散盡,徒留三月盛開的迎春花悄然映着眼前的姑娘,他擡起手想摸摸她的小臉,伸到一半卻轉而撫上她頭頂的發,聲音也恢復了往日的低沉冷冽。
“不會有下次了。”
這句話是在跟她保證嗎?
無憂迷醉了,溼紅的水眸定定的看着他,他已經在很忙很累的狀態下儘可能的回來陪她了,她怎麼忍心怪他呢?
她只是太想他了。
百里無律凝望着她乖巧又可人的模樣,喉間有了些許澀意,趕緊移開目光將她的椅子推近了些,自己也跟着坐下。
“現在肯吃了嗎?”
無憂小雞啄米般的點了點頭,拿起刀叉的時候胃口大開,羊肉湯都喝了兩碗。百里無律習慣性的給她剝蝦,樂此不疲的爲她服務,看着她像土撥鼠的可愛模樣,自己的眼裡也盛了笑,不覺中多吃了一些。
飯後書房。
百里無律重新過了一遍自己剛剛簽好的文件,確認無誤後交給清睿去分發執行。沒過一會,一個清瘦的人影站在書房門口,得到應允後走了進來,是清朔。
清睿跟清朔都來自百清閣。百清閣是百里無律在很小的時候組建的一股勢力,初衷僅僅是爲了自保,後在不斷的發展壯大中,漸漸有了抗衡之力。本着寧缺毋濫的原則,忠誠不二、能力出衆、對百清閣有特殊貢獻的人才有資格被他以清字賜名,清字輩的核心人員僅僅只有23人,他們分管着百清閣的各個部門,分佈在世界的各個角落,目前只把清朔清睿留了下來,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此刻百里無律正坐在書房的沙發上,面前放着一份剛剛傳來的信函,聽見熟悉的腳步聲走近,他也沒有擡頭,只是淡淡的問道,
“輝大怎麼樣?”
輝大是無憂就讀的大學,清朔一聽便知他問的是無憂的情況。
無憂是在週一入學的,她出自常樂府,卻是以全科滿分的狀元頭銜入校的,百里無律有心相送,她卻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騷擾跟麻煩擲地有聲的拒絕了,還將A國最尊貴的家族姓氏百里改成了李,在入學登記卡上寫下了李無憂。
“無憂每天按時上下課,除了日常課程外最喜歡的就是去畫室學畫。”
百里無律漫不經心的掃過清朔,目光裡全是冰冷的涼薄。
清朔趕緊低頭解釋道,“輝大是A國第一貴族學院,學校裡百分之九十五的學生都是商業大鱷的繼承人,政府高官的子女以及大家族的子弟,無憂這種以優異成績入學的幾乎都是貧寒人家的孩子,那些權貴對他們難免瞧不起。”
百里無律挑了挑眉毛,示意他繼續說。
“無憂才貌出衆,氣質過人,每次上下課教室門口都圍滿了追求的人,畫室也不例外。直到五天前程家小少爺程禹洲辦理了入學,在校園閒逛時無意間看到了無憂,之後就每天跑去無憂跟前向她表白,約她吃飯,還公然聲稱無憂就是他的人,儘管無憂已經拒絕過無數次,可他似乎並不肯罷休,今天還在校門口放了狠話,說只要無憂同意跟他在一起,要什麼都可以,不然就勒令她退學。”
說完,氣氛陡然變得沉重,呼吸都粘稠了起來。
什麼都可以嗎?呵,百里無律愉快的勾了勾脣角,這種不自量力的人他最喜歡了。
“哪個程家?”
“晥南程家,當家人叫程樹,其夫人是晥南江家江老爺子的女兒江嵐,江老爺子生平只有這一個女兒,死後將遺產全數給了江嵐,江嵐又把這些遺產全都用在了程家,此後晥南程家一家獨大。”
末了又添了一句,“程禹洲就是程樹跟江嵐唯一的兒子。”
百里無律聽着這個名字總覺得有點熟,彷彿剛在哪裡見過。他蹙了蹙眉,片刻後拿起手機撥打了清睿的電話,
“剛剛我籤的一份文件,合作的是哪家?”
清睿不假思索的答道,“程家總裁程樹親籤。”
嘖,那可真不巧,百里無律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那地我不要了,就讓他程家荒在手裡吧。”
“是。”
清睿暗暗咂舌,他纔剛剛通知了程樹文件簽完的消息,這還沒一分鐘呢,到手的合作就飛了,要說他們程家啥也沒幹打死他都不信。
書房裡清朔筆直的站着,百里無律正要吩咐什麼,房門卻被突兀的推開了。
“哥哥!”
無憂小心翼翼的端着兩杯西瓜汁走了進來,看着眼前似乎在彙報工作的樣子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吶,我一會再來吧。“
可是頭還沒來得及轉,便聽到百里無律清冷的聲音,“過來。”
清朔會意,連忙低着頭往外走,出去的時候還不忘關上門,相當有眼力見。
無憂穿着一身淺藍色雲朵圖案的小吊帶,露出來的皮膚白皙柔嫩,腦後的長髮隨着她行走的步伐輕輕搖晃,偶爾有幾根調皮的跳到胸前,很是引人遐想。
百里無律抿了抿脣,很想側過臉不去看她,然而她蔥白柔軟的小手正捧着西瓜汁舉在自己眼前,他的視線避無可避的觸及,喉間輕咽,急促的接過西瓜汁喝了一口,“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無憂的眼睛亮亮的,像是盛着漫天的星光,她端起自己的那杯西瓜汁嚐了一口,清涼甘甜的西瓜味充斥在心尖,她像是很滿意,閉着眼睛伸出小舌舔了舔嘴角,心情愉悅的回道,
“明天週末學校放假哦,今天可以晚一些睡的。”
百里無律看着她粉嫩的小嘴巴一張一合,滿心想的都是剛剛她舔脣角的樣子,他趕緊移開目光,拿起剛剛已經看完的信函裝模作樣的又看了一遍。
無憂很快把西瓜汁喝完了,臉頰上都像染了一抹西瓜紅,她輕輕咬着吸管,擡起滿是希冀的水眸看了過去,
“明天週末哦!”她又重新強調了一遍,“哥哥週末準備做什麼?”
百里無律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公司還有些事要處理。”
許久都沒有再聽到她的迴應,他疑惑的擡起頭,只見她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簾,圍了一圈昏暗的陰影。
這樣的神態他太過了解,於是就在恍恍惚惚的回憶中,他無比懊惱自己的一時失神。
無憂垂着眸子思索着,百里無律在國外工作那麼趕,想必也是真的累了,她實在不該這麼不懂事,於是將手裡的杯子輕輕放下,眉眼彎彎的囑咐他早點休息,這才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天色已經很晚了,無憂環着雙腿坐在落地窗前的白色毛絨地毯上,她的房間不同於主樓別墅任一房間那種低調的灰白,而是像極了公主一般的粉藍色格調,溫馨又不顯庸俗。
她怔怔的看着房間裡的色彩斑斕,心想當初到底爲什麼這麼喜歡藍色呢?許是年幼時的百里無律總是穿着淺藍色的襯衣與外套,氣質出塵絕倫,乾淨的像天空一樣透明澄澈,儘管他話語極少,對人也總是清冷淡薄,但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他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她敬佩他,欽慕他,慢慢的變成了這份不能說出口的喜歡。
她想的出了神,絲毫沒有聽到漸漸走近的腳步聲,等她回神的時候,百里無律已經抱起她放在了牀上,他靜靜的望着她,眼底是無憂看不懂的深沉,只那麼一瞬就重歸平靜。他將一杯牛奶放在她手上,擡手摁下了牀頭的按鈕,金絲勾勒而成的星辰淺藍窗簾緩緩合上,他什麼也沒說,轉身邊往門外走去。
無憂端着牛奶眼睜睜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她很想跟他說晚安,可是這兩字似有千金重量,拉着她向無邊沉默中墜去。
轉眼間百里無律已經到了門口,可在即將的關門的瞬間他又漫不經心的來了一句,
“喝了牛奶早點休息,明天跟我一起去公司。”
不出所料,她臉上的神情從失落轉爲驚喜,他關上門揚起脣角,眼底柔軟到不行。
回到書房,他透過玻璃看着天空,黑色幕布上的繁星有序的排成一條銀河,溫柔又璀璨,他想起她的笑,竟比漫天的星還要璀璨幾分。
看了片刻,他似乎又想起來什麼,掏出手機撥給了清朔。
“讓董旭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