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學的竟然只是花拳繡腿!您可真謙虛!”無憂在嘴裡小聲嘟囔着。
百里無律置若罔聞,忽而反問了一句,“爲什麼不睡覺?”
儘管無憂早就想好了應答的話,可聽到這漫不經心卻夾雜寒意的質問,還是忍不住的抖了抖。
“明天就要排練了,我有一首寫好的曲子還沒有填詞,就想着下樓找找靈感。”
百里無律不是很明白她的堅持,畢竟這麼一件小事,實在不值得她夜半出來。不僅這件事,什麼事都不值得,她最最重要。
“一會我派人給常經理送去,讓他安排專人給你填詞。”
“別呀哥哥!曲子是我自己做的,節目是我自己排的,詞當然也得我親自寫,這才叫完美嘛!”
她的小嘴張張合合,聲音又嬌又軟,像有一隻小貓在心尖尖上撓。百里無律瞬間停住腳步,可是他什麼都沒做,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似是在感受着什麼。半晌,他推開房間門,輕輕的把她放在牀上。
“下不爲例。”
他正要往出走,卻被無憂死死的抓住衣袖。只見她紅着臉低着頭,小心翼翼的問道,“哥哥,那個..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錢?百里無律笑了,在他的記憶裡,她還從未張嘴要過錢,眼下又是因爲什麼呢?
他問,“我給憂兒的黑卡花完了嗎?”
提起這個黑卡,百里無律就覺一陣頭疼。那裡頭具體有多少數額他不清楚,因爲每天都有很多資金流進不流出。這麼多年,無憂除了買點吃的喝的,似乎就沒怎麼用過這些錢。
“呃,可能用完了吧..”她心虛的縮了縮脖子,溼漉漉的眸子帶着些許不安。“我需要一筆很大很大的錢。”
“哦?很大很大是多大?”
“我不知道...”她的睫毛輕輕顫抖着,抓着衣袖的指尖也泛了白。“我要買一批演奏的樂器,要質量好一些的,這次表演完還可以放進我以後的錄音棚,不會埋沒它們的。”
百里無律真是被她氣笑了,只是這麼一點點小事需要她如此忐忑嗎?
“你要的樂器我會派人直接送到你們的練習室。”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那張卡,麻煩百里小姐儘快用完好嗎?”
眼看百里無律高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後,無憂窩在被子裡,樂呵呵傻笑個不停。不知過了多久,腦海中似有靈光乍現,她蹭的從牀上蹦起,勁直跑到書桌前,將未完成的詞曲乾脆寫下,一氣呵成。
轉眼到了週五,地上的雪都被掃到一塊,化的差不多了。
陸憬凡踱步到無憂跟前,挑眉問道,“這天氣也太適合吃火鍋了吧,怎麼樣?要不要去?”
無憂還沒來得及開口,手臂已經被蘇棠月抓進手裡。她晃啊晃,笑的一臉討好,“無憂你們要吃火鍋嗎?我也要去!”
“蘇小姐耳力甚好啊!”
無憂斜睨着她,眼底滿是戲謔,要說蘇棠月跟陸憬凡事先沒有串通好,打死她都不信!
“呃...”蘇棠月訕訕的扯了扯脣,頗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潛質。“你就答應了吧無憂,我只是想單純的蹭個飯~”
爲火鍋賣基友!蘇棠月你真行!話是這樣說,無憂最終還是點了頭。
她眉眼彎彎的看着身側的陸憬凡,笑的不懷好意。
“我這裡人比較多,就是不知道陸少爺能不能請的起了。”
陸憬凡根本不在乎哪些電燈泡會出現,他只希望她能接受。
“別說十個八個,就是百八十個,我陸憬凡也能請的起,你儘管放心的吃!”
“陸少爺大氣!”
午間,蘇棠月扒拉着盤裡的炸串,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突然開口問,“你們有沒有發現班裡少了人?好一段時間了,我總覺得教室裡少了人。”
...這個問題真是陰森啊,少了人可還行?
然而無憂並沒什麼感覺,畢竟在這個班級裡,她只有面前的兩個基友,其他人不會來理睬她,她也對那些人並不關注。
就連陸憬凡也疑惑的搖了頭。
“是唐映蓁嗎?”無憂眨巴着眼睛。
“不是她。”蘇棠月邊吃邊想,“話說唐映蓁不在的話,真的安靜了好多,你看她那些小跟班都不嘰嘰喳喳的了。”
說到這裡,蘇棠月猛的睜大眼睛,“啊!我知道了!是宋甜甜!”
無憂對這個名字陌生的很,倒是陸憬凡想起來確實有一段時間沒看見宋甜甜了,附和着點了點頭。
但話題僅限於此,畢竟誰也跟宋甜甜不熟,便都沒有放在心上。
下午,衆人如約而至,而練習室的中央也已經放置好了他們所需的樂器。
於洋抱起吉他輕輕撥了一下,音色清脆飽滿,讓人眼前一亮。他愛不釋手的把玩着,隨後跑到無憂跟前,驚喜的問道,
“無憂你從哪裡弄來的?這吉他比我見過的那些都要好。”
這個問題問的好,反正陸憬凡本人不在,用他背鍋他也不知道是吧。
“我找陸憬凡借來的。”
她眉眼彎彎的笑着,殊不知在場的人正互相交換着眼神,捂嘴偷笑。
今天算是第一天排練,無憂把各自的樂譜分發下去,說道,“大家看一看,試一試,有哪裡不懂的就去問賀言晟。”轉而又對手足無措的文佳佳安慰道,“佳佳你別緊張,你這個很簡單的,等我空下來手把手教你!”
賀言晟問她,“那你呢?”
無憂狡黠的眨了眨眼,“你猜啊!”
說完就走到了舞蹈小組,舉着一把臨時買下的摺扇,說道,
“我把我自己寫好的歌跟自己編的古典舞唱跳一遍,韓涵跟張琳要仔細看,有什麼問題或者不合適的地方,等我跳完及時指出來,我們一起修改。”
這個舞蹈本就是雪地裡的有感而發,用長劍最合適不過。可一想到去報備節目的時候,自己突然掏出一把長劍,說這是要表演的道具,文藝部會不會當場撥打110?
嘶~還是算了吧!
這首歌的名字叫《酒家》。無憂一邊唱一邊跳,一會雲手纏肩,一會劃扇下繞,身姿綽約,讓人拍案叫絕!不僅張琳他們看呆了,就連早已認識的賀言晟也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一曲完畢,無憂氣喘吁吁的扶着牆,待呼吸稍微平穩了些,她拍拍胸脯問道,“怎麼樣?哪裡有問題嗎?”
半晌都沒有得到回答,她擡眼一看,只見好多雙眼睛正目瞪口呆的盯着她,看的她額角直跳!
“我臉上有啥?你們看啥呢?”
鄭聆風從琴凳上跳起來,大步跑到跟前,驚呼道,“無憂你可太優秀了!你怎麼什麼都會呀?”
“那是。”無憂得意的挑了挑眉,滿臉都是被誇獎的喜悅。“我家窮,家裡人讓我多學點技術好賣藝。”
......這位小姐撒謊能走點心嗎?
相互調侃過後,韓涵率先提出這支舞很有難度,張琳也一起加入了探討,最終決定修改幾個高難度的動作。無憂把修改後的歌舞又唱跳了一遍,讓張琳跟韓涵錄了像,方便他們自己在家也可以練。
就剩張春偉跟於洋了,她親自上陣教學,除了中間一起跳的部分,其他部分相對容易一些。隨後她又把歌詞分成十段,每人兩三句,這樣就很好記憶了。
練習時間轉瞬即逝,陸憬凡跟宋棠月來敲門的時候,無憂正攤坐在椅子上喝水。陸憬凡心疼壞了,趕緊上前輕輕拍打着她的背,嘴裡不停的說着,“慢點喝,不急。”
無憂非常敬業,一下午都沒有休息過,此時已經累成狗,完全沒有注意到大家投來的曖昧眼神。倒是陸憬凡含着笑,落落大方的立於人前,問道,“難得大家聚在一起,今晚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吧。”
無憂驚訝的擡起頭,先不說他怎麼知道自己要叫的是在場的同學,就說他的身份跟立場,註定與這些人沒有交集。
他怎麼會願意親口邀請呢?是因爲自己嗎?
無憂抿了抿脣,想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告訴他不要勉強自己。卻見陸憬凡含笑低下頭,略帶委屈的攤開手,說道,“喏,靠你了。”
他沒有趾高氣昂的責怪大家不給他面子,反而用詼諧幽默的方式,把她想請客的用意告訴大家,讓所有人都沒有負擔,心安理得的接受。
他,真的挺好,只是......
無憂澀澀的撇開臉,佯裝開心道,“陸少爺請客,大家去不去?”
“去!”
賀言晟靜靜的站在角落裡,最終沒有拒絕這個提議。
一行12人,有說有笑的走在一起,時不時還打幾下雪仗,其樂融融。陸憬凡本來想讓司機多派幾個車過來,無憂卻說不用麻煩了,離得又不遠,他們準備坐公交,讓他先帶着蘇棠月過去。
陸憬凡打從心眼裡不樂意,可又不想表現的太過明顯,無奈之下,只好先行離開。
無憂跟其餘九個同學站在寒風裡等公交,她好奇的張望着緩緩駛過來的公交車,學着大家的樣子上了車朝裡面走去。
“餵你好,投一下票。”
無憂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問“您在說我嗎?”
“當然了,就你沒買票!”
這年頭,顏值很關鍵,以至於急躁的司機在看到無憂這張漂亮的小臉後,都耐心的等了一會。
“可是...”什麼是票?無憂還沒來得及問,便看見賀言晟從兜裡掏出一枚硬幣,仍進了投幣箱,隨後抓緊她的手腕往車尾走去。
大抵是上下班的原因,公交車上已然沒了座位。賀言晟擡手扯住吊環後,才發現前後左右都堆滿了人,再沒有別的吊環可以用。
他思慮再三,俯身湊到無憂的耳邊,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先抓住我。”
看來這個繩索帶環的東西可以維持乘客的穩定,無憂好奇的看了幾眼,欣欣然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她踮起腳尖,似乎正要問什麼,賀言晟卻早有預料似的,低低說道,“從這裡到長盛街,需要一塊錢的車票。”
......好的,受教了。
無憂羞惱的捂住額頭,她的出行都有專人接送,從來沒有獨自一人坐過公交車,害!真是太丟臉了!
公交車是否平穩運行,取決於司機師傅是否老練穩重,從這截不遠不近的距離中,無憂覺得這個司機師傅的技術確實不錯。她心下放鬆了些,緊緊抓着賀言晟的手也漸漸鬆了開來,可賀言晟卻是突兀的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
他所有的行爲都很當有禮,就連此時保持的距離都是如此,無憂很疑惑,卻並未因此生氣。她擡眼看他,似是想要問明原因,可車子卻在此時突然打了滑,整個車身猛的向左轉去,隨後被緊急叫停。
無憂被賀言晟緊緊護在懷裡,放大的瞳孔中還帶着驚慌失措的餘悸。通過厚厚的羽絨服,無憂甚至能感覺到他湍急的心跳與滾燙的熱血。
他也害怕,那爲什麼還要奮不顧身的護着她?
無憂怔怔的看着賀言晟,似是目光太過集中,賀言晟慌忙鬆開手,薄脣張張合合,似是想要解釋,可最終只是問了一句。
“你沒事吧?”
無憂收回目光,輕輕搖了搖頭。
“無憂!賀言晟!”鄭聆風扒開人羣擠到他們身邊,焦急的問道,“你們怎麼樣?沒有受傷吧?”
“我們沒事。”無憂往車窗外看了一看,發現許多乘客已經下了車,心有餘悸的站在路邊。她問,“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突然...”
“好像是路面有積雪,司機沒注意到。”張琳也湊了過來,後面跟着一堆小夥伴。她說,“已經到了長盛街的十字路口,不然我們步行過去吧。”
衆人連連點頭,一個接着一個下了車,然後往預訂的地方走去。
賀言晟依然走在無憂的身側,不緊不慢的跟着她的步伐,倒是鄭聆風拉着無憂,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嗡嗡嗡....”無憂兜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掏出一看,是百里無律。
接是一定要接的,可絕對不能當着同學的面接啊!她心虛的握緊手機,心裡不斷盤算着扯個什麼理由,好能讓自己隱秘的接聽。
似是察覺到了無憂的顧慮,賀言晟理所應得的繞到鄭聆風身邊,堪堪擋住了對方過的視野。
“鄭同學,下午你彈的那段曲子,我覺得有些拍子不太對。”
“啊!還真是,我正想問你呢!”
兩人愉快的交流着,無憂也如願以償的聽到了百里無律的聲音。
他說,“放學了嗎?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