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的望着眼前這雙清亮的眼眸,一瞬間有些恍惚,“可我將她傷的太過徹底,倘若她連一次機會都不願給我呢?”
薄荷呆愣,忽然想到了孟衍,也許他也如莫夜這般懊悔,這般希望有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正當她陷入沉思,孟衍忽然破門而入,他看着眼前完好無損的薄荷,一瞬間紅了眼。
薄荷反應過來,呆呆的看着他,心裡忽然一陣難受。
他似乎清減了許多,頭髮有些凌亂,下巴還有鬍渣,那雙眼睛好像不再那麼清明瞭,眼下還有濃濃的淤青。
他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了,短短半年時間,他滄桑了許多,也沉穩了許多。
薄荷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想逃開,卻被他叫住,“薄荷。”
他的喉嚨有些堵塞,聲音也異常沙啞,叫出這個名字,彷彿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終於找到你了。”他細細端詳着這張熟悉的面孔,欣喜若狂,“我就知道你沒死,我就知道你沒死!”
這短短的一句話,包含了他無數的深情,和半年來尋尋覓覓的艱辛。
沒有想到,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她本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也以爲再見他時,可以冷靜自持,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往日的那些不在意,都是自欺欺人,直到真的面對她,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冷靜。
她抑制住全身顫抖,緩緩轉過身來,說道:“好久不見。”
聽到她的聲音,孟衍忍不住眼眶微溼,“這些日子,你過得好嗎?”
你是還恨着我,還是已經將我忘卻?
我不知道你的心,可卻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想你,每一分,每一秒,我無時無刻都在想你。
“我挺好的,你呢?”
“沒有你在身邊,我過的一點也不好。”
她看向那雙熟悉的眼眸,只覺得深情的讓人暈眩,“是嗎?”
“薄荷,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諒,只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跟我回神廟好不好?”
“我在這裡住的挺好的,我不想離開。”
“你還在怪我對不對?”
薄荷直視着他的雙眼,淡淡道:“你我之間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我怪你做什麼?”
孟衍心中一痛,“你是我的妻子,我們怎麼會沒有關係?”
“沒有領過證,沒有結過婚,我怎麼會是你的妻子?”
“你是在怪我沒有名正言順的娶你?”他握住薄荷的肩頭,說道:“只要你願意,我隨時都會娶你,哪怕沒有這些形式,在我的心裡,你早已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了!”
薄荷掙脫掉他的束縛,冷冷道:“孟衍,你夠了,我早就說過我與你沒有干係了,你爲什麼還要糾纏着我不放?”
“薄荷,你能不能不要說這些傷我的話?”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神色悲痛,“你知不知道,我聽到你說這些無情的話,心裡有多痛?”
薄荷輕笑一聲,眼淚卻忍不住落了下來,“原來你的心也會痛嗎?”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只想過你自己,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當初你爲了宋青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憑什麼,憑什麼說愛的是你,說不愛的也是你,傷我的是你,挽留我的又是你?”
她情緒失控,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我好不容易決定放下你了,你又來找我做什麼?我也有心,我也會難過,我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丟棄的一件物品,我有感覺的!”
她的聲聲控訴,一點一點折磨着他的心,“薄荷,對不起。”
千言萬語,也撫平不了曾帶給她的傷痛,可是這樣用生命愛着的人,又怎麼能輕易放手?
薄荷緩下情緒,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事已至此,說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她說着便轉身離開,孟衍心急,一把拉住她的手,哀求道:“不要走,好不好?”
薄荷努力掙扎,卻奈何他力道太大,“你放開我!”
“我不放,除非你給我一次機會!”
莫夜氣極,衝過來一把推開孟衍,“她叫你放開,你沒聽見嗎?”
孟衍看向他,眼神一瞬間森冷,“你給我讓開!”
“我偏不讓,你能奈我何?”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眼裡是不容抗拒的堅持。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話音剛落,兩個人便打得不可開交起來,薄荷擔憂的看着他們,不停地喊着,“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可她的話對他們毫不管用,兩個人從院子打到房頂,又移到樹上,頓時樹葉紛飛,瓦礫到處都是。
孟衍用了玉扇,莫夜明顯敵不過他,不過數個回合,他身上就掛了彩,袖子被扇葉割破,血瞬間就流了出來。
薄荷心急,一下擋道莫夜身前,阻止道:“你們別打了!”
孟衍看着擋在莫夜前面的薄荷,吃醋道:“薄荷,你讓開!”
“我不讓!”她看着孟衍,責怪道:“你到底還想怎樣?我都說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她一心護着莫夜,卻對他如此冷漠,讓他心中十分不好受,“薄荷,你現在要爲了他來傷害我了嗎?”
“你看看着庭院被你弄成什麼樣子了?我們生活的好好的,你爲什麼還不放過我?”
“薄荷,莫夜這個人心術不正,你離他遠一點!”
“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不需要你在這裡指手畫腳!”她看着莫夜的傷口,忍不住落下淚來,“你沒事吧,痛不痛?”
莫夜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傻丫頭,哭什麼,我沒事的。”
薄荷哭着笑了出來,“你幹嘛要跟他打,這本來就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我不想你受傷。”
“我說過,任何人都不能強迫你,你不願意跟他走,我拼了這條命也會阻攔,這點小傷又算什麼?”
薄荷又忍不住紅了眼眶,她現在淚點特別低,隨便幾句話都能惹得她落淚。
孟衍看着他們恩恩愛愛的模樣,心裡醋味翻飛,“莫夜,原來這許多年,你竟懷着這樣的心思,你明明知道她是誰!”
“正因爲如此,我才絕不會允許你傷害她,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你有什麼資格與她在一起?”
“我沒有資格,你就更沒有資格!”他眼神陰冷,死死地盯着莫夜。
薄荷冷冷道:“怎麼,你還想打架?孟衍,我告訴你,你今日若是再敢傷害他半分,我便死在你面前!”
“薄荷!”他們同時出聲。
她面無表情的看了孟衍一眼,回過頭來對莫夜說道:“不用擔心,我絕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你這個丫頭,說什麼傻話?”
“薄荷,你何時與他這般熟悉了,現在竟然爲了他,要威脅我?”
“我可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誰對我好,我心裡自然清楚,莫夜一心一意爲我,我自然要護着他!”
“所以,你便爲了他要離開我,一次一次拒絕我嗎?”
薄荷眉眼疏離,“孟衍,我爲什麼離開你,你還不明白麼?這半年來,你可有反省過自己,我在你的心裡到底算什麼?是這幾千年來寂寞的寬慰,還是一時新鮮,又或是誰的替代品?”
聽到她的質問,孟衍心中猛然一顫,原來她察覺到自己與緋笙的關係了麼?
“我過去的的確確傷害了你,是因爲青堯與我幾百年前就曾相識,那時他是陸家的小公子陸流風,我以爲與他性情相投,才和他相交,幾百年後他轉世爲宋家傳人,又來尋我,我念着往日的情分,自以爲了解他,卻沒想到他竟存了那樣的心思!”他看着她,緩和了語氣,“是我太過自以爲是了,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分毫,於我而言,你是這世間唯一,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你便是你,獨一無二的你,不是誰的替代品,也誰都替代不了!”
他直視着薄荷,目光灼灼,那眼中的深情,太過真誠,薄荷心中微動,聽着他的這番解釋,竟將這半年來的委屈拋到腦後,忘得乾乾淨淨,一句狠心的話也說不出來。
“你現在說這些話還有什麼意義?我與你之間緣分已經盡了,我也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瓜葛了。”
說了這許多,他也明白不能太過着急,他看着她道:“薄荷,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地原諒我,我也不能就這麼原諒我自己,我不會在強迫你了,但我也不會就此放棄,我會慢慢等你,等到你心甘情願的那一刻。”
她怔怔的看着孟衍走到莫夜身前蹲下,撕開他的衣袖。
薄荷心急,阻止他道:“你做什麼?”
孟衍看着她關切莫夜的眼神,心裡一陣堵塞,面上卻沒有表現分毫,“他受傷了,我幫他處理一下。”
聽到他如此說,薄荷才放心下來,仔細的看着他爲莫夜包紮傷口。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莫夜對她已經這麼重要了嗎?
是什麼時候,她已經失掉了對他的信任,不再對他撒嬌,也不再是那個躲在他身後的小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