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衍快速的往前跑,猛獸在他身後緊追不捨,它口中流出的涎水,化作方纔牆壁上的水銀,形成一道極光,鋪天蓋地的向孟衍襲來。
他祭出天玄劍,回身迎戰,在那極光到來之前,一劍劈落,頓時水幕又碎成了無數水珠,噼裡啪啦的砸在這狹窄的暗道裡。
玉珏一出,千影難尋,孟衍雙手結印,釋放出極大地法力,漫天水銀之中,就見玉珏急速穿梭,“嗖”的一聲刺入了猛獸的頭頂,他口中默唸咒語,玉珏的周身散發着淡銀的光芒,微微震動,他猛地睜眼,那玉珏便飛速運轉,只聽“嘭”的一聲,猛獸的身體便炸裂開來,撕裂成無數碎片。
巨大的聲響讓整個暗道都震動起來,天花板上裂開一道道如手臂般粗的口子,一直蜿蜒破裂,細碎的砂石落下,在那暗道的盡頭,他發現了石室。
燭光昏黃中,那被鎖鏈栓住的身體上爬滿了毒蟲,全身上下被掩蓋的密密麻麻,一絲縫隙也無,孟衍的瞳孔猛的一縮,雙手止不住顫抖起來。
薄荷,他的薄荷竟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陸錦西站在一邊,嘴角浮笑卻不達眼底,“還不錯,竟然這麼快就找來了。”
天玄劍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悲憤,發出嗚咽的顫抖,他紅着眼一劍刺向陸錦西,卻見後者不知使了個什麼術法,讓薄荷與她調換了位置,孟衍驚慌收劍,卻被巨大的力道反噬,胸口一疼,狂吐一口鮮血。
“着什麼急嘛,好戲纔剛剛開始!”陸錦西看着孟衍痛苦的模樣,忍不住放聲大笑。
他的眼裡滿是恨意,只恨不得將陸錦西千刀萬剮,“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她勾了勾脣角,“只是看着你們這樣痛苦,我就覺得很開心了。”
“陸軻是我殺的,你想爲他報仇,就儘管衝我來,薄荷只是一個普通人,你這樣折磨她有意思嗎?”
“當然有意思了,折磨在她的身上,不是痛在你的心裡嗎?”她挑開薄荷臉上的毒蟲,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你看,她現在醜陋不堪,就像個怪物,對着這樣一張臉,你還能說出愛嗎?”
這樣的容貌,確實可怕,可對於孟衍而言,只覺得後悔和心痛,在這一個多時辰裡,薄荷到底遭受了多少折磨,她該有多麼絕望?
“真正愛一個人,根本不會膚淺到只愛她的容貌,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在我心中的位置永遠都不會變!”
陸錦西臉色微變,一雙眼裡淬滿了惡毒,“你們男人,愛的不都是那副容貌嗎?這世間又有幾個深情?我要把所有人都毀掉,我要讓你們生不能相守,死亦不能同眠!”
他冷眼看着陸錦西,大概也猜出了她爲什麼如此嫉恨世間,想必那陸軻愛的根本不是她,而是素心,只是陸軻生性怯懦,礙於父威,又懼怕陸錦西,便只好犧牲了素心。
“男人不是愛容貌,愛的是品行,你心思惡毒,也難怪陸軻不愛你!”
被人猜中了心事,陸錦西一瞬間癲狂,“誰說阿軻哥哥不愛我,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殺了這個女人!”
迷迷糊糊間,只覺得周圍吵鬧,薄荷的眼睛已經被毒蟲侵蝕,看不清前方,她張了張嘴,只發出一聲沙啞的聲音,“阿衍......是你嗎?”
她一出聲,孟衍便忍不住眼眶一酸,落下兩行淚來,他哽咽道:“是我,薄荷,是我!”
他終於來了,他來救她了,薄荷心中安慰,想露出一個笑容,讓他不要擔心,可努力了半天,都使不上半分力氣,她纔想起來,自己的肉體已經被毒蟲啃噬乾淨,現在的她只怕與一副血肉模糊的骷髏差不多吧?
她心裡難過,可是卻連眼淚也流不出來,這幅樣子,就算得救了,又有什麼用呢?
孟衍心中一陣抽痛,他死死的盯着陸錦西,滿眼憤恨,“我要殺了你!”
“要殺我,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她笑得邪魅。
孟衍剛踏出一步,就見藤蔓瘋長,從地底飛快的探了出來,將他的身體死死裹住,手腕上力道一緊,他手上的劍就掉在了地上。
整個身體被藤蔓死死固定在半空,脖頸纏繞,勒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他拼命催動着靈力,藤蔓卻越收越緊,若是此時陸錦西給他致命一擊,他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抗。
“嘖嘖,什麼千年貓妖,也不過如此嘛!”她拍了拍手,眉眼裡盡是不屑。
若是憑藉自身實力,正大光明的打一場,陸錦西決然不是他的對手,可來時他已經受了極重的傷,陸錦西又處處設陷阱,他根本防不勝防,好在她似乎不想他死得這麼容易,還想再折磨一番。
他拼命掙扎,心中卻默唸着咒語,爲今之計,只有藉助玉珏了,就在陸錦西還在悠閒地喝着茶時,玉珏已經飛快的割斷了藤蔓,他借力而出,在陸錦西還未反應過來時,身體化作千重影,極快的衝到了她的面前。
陸錦西一驚,慌忙躲開,卻還是被孟衍刺傷了胳膊,頓時血流不止,她飛快的穩住身形,冷聲道:“看來我還是小瞧了你,接下來,你可沒這麼幸運了!”
她一邊後退,一邊念着咒語,就見原本在薄荷身上的毒蟲,忽然間騰空而起,黑壓壓的向他撲過來,孟衍揮舞着手中的天玄劍,砍殺着漫天毒蟲。
陸錦西趁他後背防空,瞬移而過,從他的後背一劍刺穿胸膛,只聽他一聲悶哼,臉色痛苦的扭曲起來,他忍住劇痛,回身一掌擊在陸錦西的胸膛,她的身體便如破敗的棉絮飛了出去,狠狠地摔在牆壁上。
孟衍渾身是血,搖搖晃晃的跌倒在了地上,他撐了半天,終是控制不住的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陸錦西扶着牆壁,艱難的站了起來,她提着劍,一步一步走向倒地不起的孟衍,他渾身上下已經使不出半分力氣,只能迷迷糊糊間,看着陸錦西離他越來越近。
“阿衍......阿衍......”屋內忽然沒了動靜,薄荷不禁擔心起來,陸錦西詭計多端,孟衍沒有一點準備,一定不是她的對手。
她急的不住乾嚎,卻流不出半點眼淚,她恨自己無能,在這樣的地方,只能任人魚肉,只會成爲孟衍的累贅,爲了救她,孟衍不知受過多少傷,她死了會有輪迴,可孟衍卻會灰飛煙滅!
陸錦西拖着身子,腳下蹣跚,劍劃過地板,刮出一道道尖銳的聲響,孟衍努力支着身子,卻無能爲力。
玉珏躺在地上,散發着一簇簇銀光,薄荷急的幾欲崩潰,她不停的掙扎着,嗚咽着,想要掙脫束縛她的鎖鏈。
劍起的那一瞬,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孟衍眯了眯眼,卻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劍的距離越來越近,到他的脖頸不過呼吸之間。
就在陸錦西快要得手的那一瞬間,孟衍的整個身體被一道淡淡的光芒籠罩,巨大的力道衝擊着她猛烈地向後退了幾步。
金光散去,只見原本躺在地上的孟衍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位女子,她穿着一身鵝黃羅裙,青絲微挽,耳前落下兩縷碎髮,眉宇之間是與凡塵女子不同的靈氣,一雙眼漆黑深沉,只是看向她時微微眯起,流露出冷峻的殺氣。
陸錦西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面露驚恐,“怎麼會......怎麼會......”
緋笙緩緩伸掌,玉珏便落入了她得手中,“我這輩子,還沒有吃過虧,你是第一個將我折磨成這副模樣的人!”
陸錦西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可眼前的這個女子,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無形的壓力,而那邊的鐵鏈上,原本應該被鎖住的薄荷忽然憑空消失了。
她想到了一種可能,但又無法說服自己,“你到底是誰?”
緋笙淡漠的看着她,反問道:“你覺得呢?”
眼前的女子孤傲清高,周身涌動着純淨的靈力,那雙眼彷彿睥睨天下,將一切都不放在眼中,可越是這樣,陸錦西就會不安。
“我不相信,你不可能是薄荷!”本來就快要得手了,薄荷已經被她折磨得不成人形,孟衍也即將死在她的手裡,這個女人,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竟敢壞了她的好事?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死期將至。”緋笙打開玉扇,在昏黃的燭光下細細端詳,三百年不見,孟衍將它養得極好。
陸錦西冷笑,“孟衍都沒有辦法殺我,更何況是你?”
“他這三百年,被我封印的太久了,許是法力退後,修爲銳減,竟連你這種貨色都打不過,也着實給我丟人。”
孟衍迷迷糊糊中,只看到一抹鵝黃的裙角,再擡眼,便是如瀑青絲,原來生死攸關時,她總會出現,這一次,她又救了他。
“你以爲你現在說這些大話我就會害怕?不管你是誰,今日我都不會讓你活着出去!”趁緋笙不備,她猛烈地搖晃起袖中的屠靈來。
尖銳刺耳的聲音劃破長空,圈圈盪漾,所掠之地,無不地動山搖,土崩瓦解。